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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拜天地! ...

  •   第三十五章
      莲蓉手心握着那块碎玉,攥出了一手的汗。他的臂膀和手掌托着自己的腰和腿,稳稳地将她抱在胸前。
      盖着红盖头,她眼前是一片赤红,耳边是他澎湃沉重的心跳。双眼看不见,懵懵懂懂间口鼻间是他身上的男子气息。
      关戉跨过火盆,却不曾把她放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轻了。”
      她真的轻了,穿上这身沉重的嫁衣,才堪堪和以前差不多重。
      “我就三天没看着你,你就将自己弄成这样。”,他说,“有时候真想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书都撕了,搞得你嫁人都没心思嫁。”
      在他书房抄书那会,关戉和莲蓉都是熬夜看书的夜猫子。那时俩人还挺臭味相投的,一盏灯两碗茶能看半宿的闲书。
      但自从莲蓉生病之后,关戉就越发地双标起来,准自己放火不准他人点灯……莲蓉硬生生地被逼着早睡早起养生。
      他大庭广众地就将自己抱着大步走,一边还满不在乎地对着她问东问西。
      还真是……周围的老婆子小丫鬟都掩着嘴偷笑。
      到底是三夫人魅力大。
      众人也是因为她,才知道三爷这样温良寡淡的男子,也能这般热烈地去宠溺一个女人。
      莲蓉听着周围众人的嬉笑偷语,一时脸红地不要不要的。她也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憋着声音拉拉关戉胸前的纹云衣襟,“别人看着呢,你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
      男人依然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脚下完全不停,“我抱都抱了,半路放下去像个什么样子。”,他顿了顿,“而且,我还挺想抱给他们看的。”
      ……
      我还挺想抱给他们看的……
      这一听就是关戉的语气,口轻飘飘,波澜不惊……却强势地不容拒绝。
      “你说呢?”,他手头一用力,猛不丁地颠了莲蓉一记,“我的三夫人。”
      莲蓉被他一颠,赶紧抓住他的衣领,“好好好,我都随便你。你成亲你最大,你开心就好……”
      关戉得逞地笑了,他的胸膛在闷声中一起一伏,“都要拜天地了,还死鸭子嘴硬。”
      莲蓉不再理他,任由他抱着,两相无言。她一路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小心翼翼地缩着身体。
      大片雪花落在两个身着盛装的男女身上,大红色喜服上沾了片片白霜。
      喜服的颜色在雪地中如同骄阳热血,丰神俊秀的男子抱着一个凤冠霞帔的身影,向大堂走去。
      大堂里一堂的亲贵都满座待人,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两人,窃窃私语。
      大夫人坐在高堂上,一袭深紫色满绣袍,梳高云髻,手握牙珠穿。和所有人一样,远远地看着远处走来的儿子儿媳,默默无语。
      萧嬷嬷附耳过来,“老夫人恕罪,这是三爷的意思,奴婢们也没有办法。奴婢也不知道会这般……”
      大夫人王慧芸只是淡淡笑笑,“我这儿子我知道,他这是做给我看的。我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听主子说话办事的人。你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萧嬷嬷也是看人眼色的人,关府过了三十年了,规矩要懂。
      人家不怪你,那是给你脸。
      但人主子给你脸,你却不能随随便便要。
      人家是主子,再怎么宽容你,你也要知道分寸,什么事都要低人一头说话。
      萧嬷嬷赶忙弯腰致意,“老奴谢罪,老奴谢过夫人。”
      “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就是非要这丫头不可了。”,大夫人笑了笑,“那如今就随他去吧,我这个老三,居然也学会护短了。”
      萧嬷嬷一听这主子阴阳怪气的语调,赶忙上去,“夫人这是生三爷的气了?”
      “我生气?”,大夫人一挑眉,“我这是干着急!我这个当娘的领了他这份情,人家姑娘可不领。往后还得来日方长呢,我能不替我儿子急嘛!”
      大夫人捻了捻雪白的象牙珠说,“我本来也不大喜欢那丫头,一开始只当她和周九娘是一路货色,靠着一张脸,攀龙附凤吃皮肉饭的。我顶看不上这样的女人。”,“这种女人,有钱就能买一大堆。可你说说,能用钱买的东西,哪样值钱了?”
      萧嬷嬷听了云里雾里,不敢作答,只敢附和道,“是。”
      “娶妻本该娶贤,这才是我这个当娘的最关心的。”,王慧芸翘起涂着红寇丹的指尖,静静地敲了敲桌面,“我同意老三娶她,正是因为她看不上老三!”
      萧嬷嬷听得不明不白起来,“夫人,您这是……”
      王慧芸笑了,“她看不上老三,我反而高兴。因为这姑娘对我儿子没有所图!”,“一个女人只有对男人无所图,以后才能对他死心塌地。”
      无所图,方能死心塌地……一语惊醒梦中人,萧嬷嬷自觉心中一震。
      王慧芸看着萧嬷嬷茅塞顿开的样子,才淡淡说来,“有些女人能用钱买,但她们根本不值钱而值钱的女人,都只能用恩情买。”,“这道理很简单,但世间却鲜少有人懂。这京城里,我满眼望去,都是自以为聪明的笨女人。我如何也不能让一个笨女人做了我的儿媳,败坏老三的前程。”
      “你以为我为何会答应了这个泥腿子姑娘进门?就光光是她劝老三出仕?”,王慧芸挑了挑细眉说,“我这是看重她不贪也不蠢!这个女人已经将我儿子劝出仕了,照理她若想要攀龙附凤,早已大功告成,只等着嫁给老三了。可她却还死活要走,最后还是被老三硬生生拉回来的。”
      她默默地笑了,“她这一逃跑,我如今倒觉得这丫头还凑合,有点三夫人的样子。”
      萧嬷嬷渐渐听着,心头一喜,“夫人您的意思是?”
      “她这一逃跑,我倒突然对她满意了。至少她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贱货。”,王慧芸说,“我以前总不懂老三要她为何,我如今也想的通了。”,“贫贱成这样,还有这份骨气,这丫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再加上你时常和我说她有多聪明伶俐,我看来还算是有几分出众之处。”
      “大夫人……”
      王慧芸笑着制住她说,“你别怕,我不是在怪你。我这三儿子看着一副不管事的样子,看来眼光还不错,这丫头我还算看得上眼。”
      “我们家的家势,要是不娶公主郡主,娶哪家的女儿不是低娶了。低都低了,我倒也不在乎这些。家势低都低了,只是人品和样貌,都要登对。”,“关家是外戚,外人看着是皇亲国戚,又哪里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难处。外戚外戚,就是皇帝的狗……一招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老三以后的仕途,就是高空走钢丝,又高又险。他的夫人不能笨,更不能贪,不然会给老三招灾的。”
      王慧芸作为深闺妇人,这一番话,竟然如此鞭辟入里……
      萧嬷嬷一时心中只剩下一种感慨,原来这才是大夫人,这才是关家的当家主母。
      大夫人当家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流水的小妾,铁打的妻……不论老爷宠不宠她,硬生生没有哪个人能动她分毫。
      周九娘和她一比,一个是参天树,一个是路边花……不管是手腕还是眼界都差太多了。
      萧嬷嬷听地汗津津的,不敢搭话。
      大夫人看着眼前向自己走来的关戉和莲蓉,淡淡地笑了笑,仿佛刚刚一番话都没有说过,“你是老仆人了,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老三有耐心等这丫头,我可没这耐心。她是不蠢……但于情于理,我们家娶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老三让着她,我不能让着她。娶了的就是媳妇,不是小姑娘了。”
      大夫人静静地喝了一口茶,“我之前交代你的事,你今天就帮我办了吧。老三也大了,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了,姑娘娶了是要用来当媳妇的,不是天天拿来哄着玩的。”,“再来了,莲蓉这性子,要是老三当真和她耗起来,还不知能耗到什么时候呢。”
      萧嬷嬷心知肚明地诺诺点头,“是。”
      (女方母亲:我看你家儿子不错。
      男方母亲:我看你家女儿也不错。
      女方母亲:等我去开导开导我女儿。
      男方母亲:等我也去开导开导我儿子。)

      关戉将莲蓉在大堂中放下,两人大红的喜服上都沾了片片白雪,站在一起更有了种神仙眷侣之感。
      莲蓉双脚落地后,只感觉隔着红布牵着关戉的手,莫名安稳。
      满堂的亲贵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身上。
      莲蓉不知道,作为一个童养媳嫁给关三爷,她已经是一段传奇了。
      如今满大街的男女老少都在传,传关三爷的夫人是怎样的天人之姿,竟一眼就俘获了这位年轻公子的心。
      以至于都让这位三公子,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去娶一个一无所有的野姑娘。
      关戉淡淡地扫视了全场,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伸手拍了拍莲蓉盖头上的白雪,“紧张吗?”
      他温柔的语气听得人心上痒痒的,莲蓉咬着嘴巴揶揄道,“还好,不紧张。”
      不紧张个鬼……
      他若无其事地牵起莲蓉无处安放的小手,“手都抖了,就知道糊弄我。”
      大庭广众地宣告恩爱,要是莲蓉看得见周围那么多人的眼神,她得找条沟子钻进去。
      新人已经到场,礼官看这一对的亲昵样子,回头看了看一边高坐的老爷夫人请求示意。
      关晋年隔空地向礼官点了点头,礼官心领神会地就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吉时到!”
      礼官的声音如雷贯耳,大堂中所有人顿时正襟危坐。
      莲蓉的手被关戉攥紧,她看不见关戉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的手好热,脉搏在跳……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见礼官一声浑厚高亢的宣读,“一拜天地!”
      莲蓉此刻却迟迟地矗立着不动,握着她的男人的手忽然攥地更紧,关戉小声地说,“我在,别紧张。”
      红盖头盖住了莲蓉的脸,关戉不知道,她闭着眼睛,默默地静待了几秒钟。她闭上眼睛,握着关戉的手,深深地对着天地一鞠躬下去。
      刚刚直起腰来,她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刚刚立起来,她就听见关戉对她说,“小混蛋,你知道吗……拜完天地大礼,我就是你夫君了。”
      关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感慨,温情流转,平静止远。
      鬼使神差的,莲蓉就呆呆地回答,“我知道。”
      (这对狗男女终于要定终身了。)
      (下章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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