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龙潭》尾巴老幺

92、夜宴白果坝

　　“我说师弟啊，你吃皇粮肩负公职，馋嘴的毛病可不好哦。”王建正色道，“苍蝇不叮无缝蛋，小心吃人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师兄，我说话讲原则做事有方寸，吃你家的不怕，你不会给我使绊子。”任高峰拍着胸脯笑嘻嘻道。
　　我觉得好笑，今天算长了见识。过去，我一直认为本姑娘仪表得体、言语自由大方，想不到天底下还另有奇人。陈瞎子，我的师傅啊，真所谓走到哪里学到哪里，我定要用今日所学来报答你的教诲之恩，等着吧。想到此，幸福在脸上绽放出花朵。
　　“好啦好啦，不要没皮没脸的，陈长老和红玉姑娘在此，你简直不怕他们笑话吗？”王建师傅制止着任高峰的顽皮淘气。
　　二哥看着他俩，笑呵呵地说：“咋能呢？看你师兄弟亲密无间，正禄羡慕还来不及呢？红玉，你说是不是？” 没有想到二哥向我提问，猝不及防的我来了一句：
　　“正努力学呢。”
　　“啊”，众人一愣，我也发觉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一句后改口道：
　　“就是，就是，特别温馨，特别让人羡慕。”
　　说完后自我解嘲嘿嘿一笑，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的心又飞向了陈瞎子和那被他拐走的娘子。
　　“瞎子哥，师娘啊，我想你们了，我们六姊妹都想你们了！” 心底甜甜的，有憧憬的生活就是动力十足，时近年底愈发思念我的弟兄姊妹们，思念我的龙潭小家，“金窝银窝，离不开自己的狗窝”，然后我现在却要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哎呀，奔波了五十里路，大家下马吧。” 任高峰的叫声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我翻身从飞雪背上跳了下来，这家伙浑身一抖一声长嘶似乎轻松了许多，难道我就那么重吗？
　　没有时间计较它，因为我被河对岸一颗大树吸引了，我的个天，好粗的一颗树啊。
　　“哎呀，王建兄弟，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千年白果树吧？”二哥近乎欣喜若狂了。
　　王建师傅热情相答：“是的，欢迎陈长老和红玉姑娘光临白果坝。”
　　宾主正在客气间，忽闻对岸人声鼎沸，远远的有一大群人从村落深处走了出来。人影越来越清晰，我和二哥不免有些诧异，却见王建脸上的欣喜之情越来越明显。
　　“哎呀呀，怎么惊动了他老人家！？”他双手不停搓着，嘴里不停地说。
　　见他如此，我们倒有些局促不安了，想不到我们的造访又扰民了。
　　“王建兄弟，不好意思哦，添麻烦了！”二哥歉意地说，态度很是诚恳，二哥尚且如此，我也准备跟着道歉了。
　　“哎哟，陈长老，这可使不得！”王建如梦初醒，“哪里是你们讨扰了，一言难尽，一言难尽。你们误会了，王建择机赔罪，一定赔罪。”
　　“建娃子回来了吗？”对岸传来了瓮声瓮气的问话声，不用说这一定是走在人群前面老者在发话。
　　“六爷爷，就是我，建娃子回来了。”王建隔着河高声叫道。
　　“哎呀，英雄回来了，他二叔快撑船过江去，把他和客人们接过来吧？”老者回过头向另一人吩咐道。
　　“好嘞，六叔，您等好，我立即就摆渡过雍江将建娃和客人们渡过来。”那人对着老者将身一躬，然后转身扑至河边跳上了停靠在岸边的木船。
　　抬头望去，江面足足有八十余丈。我们骑马行走一日，这时夕阳西下，江上几无舟辑，江面比较平静。夕阳的余光，两岸山峰，林立的房舍，起伏的田野，挺立的树木，江畔的芦苇、草丛……悉数倒映在水中，构成了一幅风光旖旎的画。
　　那人好生厉害，两手飞快地摇着舟辑，木船在江面拖着长长的水痕。江中的船越来越近，我们逐渐看清撑船者面目，中年人，络腮胡子，岁数比王建略大。
　　“叔，辛苦您老人家了”王建拳头一抱，热情地说。
　　“欸？咋这样说，能为天子山寨主撑船，我王光军三生有幸啊！”那人说完仰天哈哈大笑。
　　“叔，有贵客和师弟在此，你就不必戏谑了吧。”王建近乎恳求道。
　　我也被他的真诚感动，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图虚名，不追逐利益，在长辈面前尤其谦虚、客气、谨慎。
　　王光辉听罢又是哈哈一笑，于是正色道：“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请扶客人上船吧。”
　　其实，我们都不需要搀扶的，二哥拒绝了王建的好意独自上了船，我也谢谢了他的好意。
　　王建上船便要去摇桨，被光军直接给拒绝了，他笑了笑坐在我们对面。
　　“二叔，身体还好吧？” “没有问题，吃得，喝得，睡得……哈哈”又是一阵笑，笑声在江面回荡。
　　“少喝点酒，‘小酒怡情，大酒伤身’，你就省着点，不要让婶儿伤神吧？七十岁的人了，还是要顾着身体的。”王建笑呵呵道。
　　“没事，你看我身体棒棒的。”王光军边说边摇着桨，还腾出手拍了拍胸脯。
　　王光军身强力壮，头发黒黑的，还泛着光泽，居然七十岁了。确实难以置信，转过头看二哥，他的眼里也流露出诧异。
　　“我说建娃子啊，除了这位梓州捕快任高峰外，另外两位客人叔还不认识呢，能否引荐一下？”王光军笑眯眯地王建说道。
　　“哎哟我的叔嘞，人一激动就忘了正事，没有及时给你介绍贵客啦。”王建满脸堆笑，“对不起啊，这位是关儿山陈长老正禄先生，这位是千里之外龙潭书院的王红玉王姑娘。”
　　“两位客人好，欢迎你们光临白果坝，两手不空就莫法给两位行礼，请勿怪罪。”王光军热情地说。
　　二哥微微点头问好，我见状连忙起身准备行礼，不料船儿晃了一下，于是迅速坐下，心知自己冒失了，脸不禁发热了。
　　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笑声在小船荡起的涟漪当中翻滚。
　　船儿迅速向对岸靠近，对面岸上有人将绳索扔了过来，王光军接过绳子将船头拴住。岸上又来了两位青年男子，他们一人扛着一张长约两丈的木板，两人将木板并排放在船舷和堤岸上。
　　“陈长老，有请。”王光军右手一伸，侧身一让，准备谦让的二哥只好下船。
　　我打算最后一个下船，不料王建师傅也像王光军那样侧着身、伸着手，也只好跟在二哥后面下了船。
　　脚一落地，人却吓了一跳，迎接我们的人足足有百八十人，站在前面的是一位清瘦的老者。
　　“六爷爷在上，请受王建一拜。” 话音刚落，王建右腿弯曲、左腿着地，两手抱拳高过头顶。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英雄咋能随便落膝呢？”说话间，王建被老者硬生生扶了起来。
　　老先生也是练过功夫的人吧？我暗暗地想。
　　“几位客人好，请树下就座。”老者对我们很是客气。
　　刚一落座，便有十多位统一蓝色着装的女子右手托着茶盘走了上来。这些姑娘眉清目秀，体态婀娜多姿，沁人心脾的茶香迅速弥漫开来。
　　围着巨树而席，没有十多二十个成年男子是把这树抱不过来的。岁月沧桑，树干嶙峋突兀。时进寒冬，树叶早已落尽，从下往上看，无数的树枝交错着，天空仿佛悬挂着巨大的鸟巢。
　　不知道，树上栖息着人的话，可以居住多少人？上古时期的巢穴氏，该不就是择树而居的前人部落吧？头脑中一时滋生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三位客人以及各位族人，”老者从席间站了起来，“今晚我们就在这千年大白果树下举行欢迎晚宴，热烈欢迎族人、天子山寨主王建以及他尊贵的客人！”
　　“好!”众人欢呼了起来。
　　看到一张张热情的笑脸，偷偷吸吸热茶的清香，想想头顶高悬的白果树，我心潮澎湃起来了：夜宴白果坝，今晚注定又是一个难忘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