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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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走进Lupin的时候，太宰治正没骨头似的趴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酒杯里的冰块。
酒吧很小，但人并不少，来去匆匆的常客和深红色马甲的调酒师如以往每一个夜晚一样汇聚于此。灯光很暗，但也足够常人看清狭小空间内的诸多杂物。英灵避过墙边的空瓶和散乱的凳子，然后就被萦绕在地下的烟雾呛了一口——她生前死后都很少来这种地方，自然有些不习惯酒精和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将吃空的罐头盒子堆到一边，少女坐到御主身边。深夜向来不缺买醉的晚归人和刚刚结束工作的黑西装，藤丸立香就看到了几张曾在港口Mafia里打过交道的熟悉面孔。夜色下森严的阶级与深重的隔阂似乎也变得模糊，上司和下级亦能遥遥举杯致意，普通人与黑手党一同抱怨工作的烦恼，敌对组织的成员瞪视着彼此以拼酒代替械斗。
但太宰治身边却是空出了好几个位子，靠他近些的客人甚至都会不自觉地放低说话的声音——虽然这种规模不大的地下酒馆里不会有太多Mafia的高层，但□□最年轻干部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没有专门了解过的藤丸立香都听到过各种真真假假奇奇怪怪的传闻，更别说这些非核心的成员了。
太宰治把杯子推远了些，偏过头看着橙发的少女随意点了杯低度数的果酒，唔了一声，“所以立香酱这算不算未成年饮酒呢。”
“......我成年了都不知道几百年了喂。”藤丸立香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原来阻止过你喝酒吗，都多少年了不要这么记仇啊。”
太宰治笑起来。他偏着头看着澄蓝色酒液折射下少女姣好的侧脸，突然问道：“立香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那个问题？”
他问过的问题可多了去了。少女持杯的动作一顿，“关于......我什么时候离开？”
她放下杯子，“那你现在，已经有了答案吗？”
披着过长的黑外套的少年沉默了很久。他没有再笑，脸上也没有多难过的感觉，只是慢慢地、斟酌着说道：“也许现在我应该觉得悲伤——”
“但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吧，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了。无论是什么，任何有追求价值的东西都会在得到的瞬间注定了失去......”
“值得延长我这样的生命去追寻的东西，难道真的存在吗？”
即使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的英灵也常常分辨不清御主的情绪，因那实在是过于复杂。从相遇起他就没有哭过，而那挂在脸上的笑容是真心的吗？——藤丸立香无法判断。
那就不要判断了，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以最平常的态度面对就好了。
于是少女轻轻弹了一下空酒杯，在清越的声音中问他：“这是你找到的答案吗？”
“我的话......对于我，从来不是为了找到什么意义才能活下来的，也不是需要有理由才能活下来的。”
“毕竟像我这样的家伙，伴随着灾难来到世上，所预测到的都是必然发生的Bed Ending，......啧，这样想更觉得可悲了。”
“但是、只有活着才能找到一些什么，只有活着才能赢到想要的有意义的未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给你灌鸡汤吗？”
少女又敲了一下玻璃杯。
“活着这种事，其实就是‘背负生命’吧，从始至终都是很累的事情。”
“活的越久、坚持的越久、并不能让你感到更轻松。正相反，那只能带给你习惯，和更多需要背负的新的东西。”
“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愧是立香酱呢。”太宰治突然坐起来，呱唧呱唧小海豹式鼓掌。
英灵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差点都没能维持住严肃的气氛。只要他想，自家小御主就能很容易地讨人喜欢，尤其对女性特攻，该庆幸他至少不会用这一点找人殉情吗？——此时并没有猜测到太宰治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的藤丸立香这样想着。
“那么该你了，平时从这里回家的时候你的心情都会好一点的，今天是怎么回事？”那种复杂的悲伤几乎都通过契约传达到她这里了，否则她才不会到这种不喜欢的地方来。Avenger对自家御主一向是放养的。
“这个的话......今天安吾回来了。”太宰治又想起来坂口安吾的行李——香烟、折伞和交易来的古董钟。
“然后他撒谎了。”——那把被布包裹着的沾湿的伞与干燥的裤脚。
“虽然已知的消息还太少，但是......”——会在下雨时打着伞和人秘密会面的情报员。
太宰治把头埋进胳膊，声音闷闷的，“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太低级了，出色的情报员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但他更不希望那是坂口安吾故意露出来的破绽，故意......给他看的破绽。
太宰治尚未能明晰事情的脉络，但是某种糟糕的预感已经出现了。
坂口安吾这个人藤丸立香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个时候太宰治需要的也不是她的分析——这方面一个太宰治能吊打两个藤丸立香。于是她只是想了想，然后手中出现一本封皮是浅色的厚度中等的书、或者说笔记本更为恰当？
她将这本笔记本按在吧台上沉默片刻，又从里面撕下一页写了一半字的纸，随即把这本书推到太宰治跟前。
“喏，礼物。”
太宰治蹭起来顶着凌乱的头毛盯着看了两眼，慢吞吞地伸手去拿，在他的指尖接触到本子的一瞬间，红色与黑色像染料一般从那一点晕开，等到少年把本子举起来，上面已经出现了清晰的黑色的六个大字，在赤红的封皮上显得格外诡异。
【完全自杀手册】。
“——这个是，”太宰治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难得看到这家伙这样傻愣愣的样子，但是少女一点都没有打趣的心思，“为什么你最想看到的会是这种东西啊？！”
表情管理绝佳的英灵都有一瞬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算是宝物的自我保护方式，这本书总会展示出持有人最期待看到的模样......好吧，太宰治与《完全自杀手册》简直搭配完美毫无违和感，但是它的变化速度与持有人的期待程度呈正相关，拿到手里就变你到底是多想解锁自杀的一百种方式啊？？？
藤丸立香揉了揉太阳穴。这东西在她手上一直是作为《迦勒底观察日志》别名《英灵图鉴》来使用的，突然变化总有种，嗯，某些东西受到污染的错觉呢。
“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
藤丸立香看不清太宰治的表情，她托着腮一下一下地弹着玻璃杯，语气非常随意。
“唔，这个吗，因为听说曾经有个家伙，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努力了无数个平行世界，最后傻乎乎地极具奉献精神地pia地从楼上跳下来了。啧。”
“引以为鉴，懂？”
她挥了挥手，没有再多讲什么，难得选择了灵子化直接消失。
*
所以说平行世界的小御主到底是什么憨憨啊。拥有与阳光同色瞳孔的少女踩着树影走在路上，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她是真没想到主角竟在我身边，终于发现后却只觉得愤怒又难过。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崽，平常让她气得不行也不重要，毕竟打一顿就乖了（咳）。
但是也不能真让人经历太糟糕的事情啊。即使只看到了阉割版的故事也让人难过的不行。唯二的挚友，一人背叛，一人因此死去、死前还成为唯一能够理解他的独特存在......更别说随之而来的，抚养人的出卖与对过去的剥离......即使知道那是她未曾出现过的【可能性】的故事也不妨碍她移情啊。英灵慢慢把人物和情节对应起来，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中也的话，真想再把某屑首领打一顿啊。
不要着急。Avenger这样劝说自己，【终末之前】尚未被触动，最糟糕的可能性还没有固定下来，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她有可能亲手将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地步。毕竟命运就是这么艹蛋的存在啊，结局之前，谁知道你到底是阻力还是推动者呢。
藤丸立香按了一下胸口。
那里放着一张刚刚撕下来的、薄薄的书页——已经被不知道谁写了半页的、未来会被所有人疯狂争夺的、被他们称作【书】的特殊存在。
那么，要写吗？
——算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
敏锐善于洞察人心的太宰，推理能力堪比异能力的乱步，以及一面之缘的费奥多尔——这还只是藤丸立香曾经遇到过的。
和这类人耍心眼，差不多等同于不带英灵去打魔神柱这种作死行为。
那如果藤丸立香有想瞒过他们的事情呢？
——自然要借助她最特殊的、【彼世】的身份。
即使这个世界凌驾于异能力上的规则也不能锚定她，而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了。
藤丸立香不太会谋算，不能因势利导让所有人走向她写出来的结局。但有时撬动命运也只需要关键的一二节点，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她的技能是真的很好用。
也许该到时候了，她这样想着。不过离开前还是应当与友人告个别，毕竟每一段旅途都要有始有终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礼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