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规则》尼莫的鱼

8、博茨瓦纳的钻石（七）

　　顾寒装作大大咧咧出了陆衡家先给江林川打了电话去申请搜查令，让他们先去搜徐庆的传达室，然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刚才激烈的心跳。
　　“顾寒，顾寒，别上头，别上头。”顾寒拐到一个阴暗的小巷里，使劲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小巷里待了一会儿，顾寒感觉平息的差不多了，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时间。手机举起来，黑屏反映出顾寒的脸庞，顾寒看自己这张脸以它为荣，同时也感觉以它为耻。
　　“真不知道，陆衡是喜欢你什么。”
　　嗡的一声，江林川的来电点亮了屏幕。顾寒还在想，这个时候应该用不到法医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喂，江林川什么事。”
　　“顾医生，徐庆跑了。另外，罗医生在传达室里也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我们都快把传达室拆了也没有找到福尔马林。”
　　没有福尔马林！
　　这个消息顾寒也有些懵了，温乔死了这么多天了，就算徐庆只是在传达室用福尔马林泡了温乔的心脏后立刻带走了，可这么多天味道也应该散尽了，现在还有味道那就证明福尔马林还在传达室，可溶液究竟被徐庆藏在什么地方。
　　“我去看看，你们再搜一搜传达室。”
　　顾寒刚准备挂电话，对面就传来安白与别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这面模特剖尸案还忙不过来，小孩丢了找我们干什么，什么这个月丢三对双胞胎了？跟二组说去！”
　　安白还在跟那人怒吼，江林川就挂了电话。刚挂下电话，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顾寒看着电话号码是真的不想接但不得不接。
　　“你那面怎么样了。”又是这让人难受的变声器的声音。
　　“就这样没发生什么事。”顾寒依靠在墙上，另一只手按揉着鼻梁“我会想办法去查档案。”
　　“那就好。”电话那头明显是十分满意“看你这么听话，给你个奖励。”
　　“什么？”听到奖励两个字，顾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救命，救命。”
　　这不好的预感还真是够糟糕的了，徐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
　　“来说说你是怎么杀的温乔。”
　　徐庆看样子在那边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太爱她了，我真的太爱她了。”徐庆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她长得那么好看，对每个人都很好，她刚搬过来时是冬天，她看我在外面巡逻天气太冷就送了我一双皮手套，那是我来到这个冰冷的城市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温乔在徐庆口中的描述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顾寒听到这里还在想这是温乔么？
　　“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她的男朋友还不珍惜她，任由温乔出卖自己的身体去给他换钱，她是个好人却没有碰上一个珍惜她的人。12号那天晚上，我正在巡逻，看见经常出先在监控里的陌生男人搂着他男朋友，我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砸死了，跑啊，她该死什么的，他们说了一会儿就走了。我还在想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温乔家门口，我看房门有条缝，我就进去一看，温乔倒在地上头上都是血……”
　　说到这里徐庆的声音开始有些改变，从害怕转变成了沉迷于温乔无法自拔。
　　“她真好看啊，躺在地上，在血泊里，就像，就像倒在万花丛中娇嫩嫩的仙子。这么美的仙子外表这么好看那她的心是不是也很好看……”
　　“你为什么要解剖她后侵犯了她。”顾寒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么荒唐的理由了。
　　“只有看见她的全部，才会有爱的感觉。”
　　“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就是个变态！”
　　顾寒听徐庆的理由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手机大喊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清楚。
　　“你以为你爱温乔，你在温乔最需要有人帮她送她去医院的时候你给她补了一刀。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可她就算到死了也没落得个好的仪容。如果你的爱就是这种变态，那么我倒情愿温乔是被蒋亮他们砸死的！”
　　“你胡说，你胡说，最爱温乔的人是我，是我，我才是对温乔最好的人，我才是欣赏了温乔全部的人……”
　　很明显对方已经失控了，情绪也越来越激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铁链撞击墙壁的声音。
　　“真吵啊。”变声器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说重点，也是我们顾医生最想听到的，温乔的心脏在哪里，还有福尔马林是从哪里来的。”
　　也不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手法，让狂躁的徐庆恢复了安静。
　　“在，在，在……”
　　“砰！”
　　一声枪响，徐庆没有了声音，心脏的线索也断了，顾寒感觉到一瞬间什么都停止了。
　　“你不是很聪明的么，自己去找。”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使用变声器，是顾寒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顾寒对他的恨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他从电话那头拉出来撕碎。
　　还没等顾寒回答，那头的手机就先挂断了。
　　顾寒定在原地，左手握紧手机，右手扶住墙壁支撑整个身子，一瞬间，顾寒的整个脑子被刚才的声音弄得浑浆浆的，现在的顾寒只感觉到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嗡。”
　　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顾寒用手肘支着墙壁，右手按住鼻梁，左手手里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
　　“顾医生，是我，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力气。”安白的声音传了出来，顾寒感觉好多了。
　　“我没事。”顾寒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怎么了？”
　　“顾医生，温乔的心脏找到了。”
　　“找到了！”顾寒瞬间来了精神“在哪儿？”
　　“那个……”安白支支吾吾地“罗医生给你带回去，你自己看吧。”
　　讲完电话，安白立刻就挂了。
　　安白的态度引起了顾寒的兴致，收了手机，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局。

　　“顾医生，你看这就是这么个情况。”
　　法医室手术台上，一个巨大的纸箱出现在手术台上。罗飞撕开纸箱的胶布，福尔马林的味道冲破了纸箱的封印，一股脑儿全都钻进了顾寒的大脑，随后罗飞在纸箱取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内一颗心脏浸泡在溶液内。
　　顾寒上前一步走到纸箱旁，举起玻璃瓶对着昏暗的灯光开始初步检查心脏。
　　检查一圈后，顾寒发现瓶底又出现了碎钻。
　　“又是钻石。”顾寒小声嘟囔着。
　　示意罗飞来帮忙把心脏从福尔马林中移出来，又吩咐助理将纸箱，玻璃瓶还有部分溶液送到了鉴证科。
　　“这心脏你们是怎么找到的？”顾寒检查着心脏，又询问罗飞“连纸箱都送到我这了。”
　　罗飞回答道“我们都要收队了，一个快递员就送来，顾医生，你知道这收件人的名字写的是谁么？”
　　“谁？”
　　“是你的名字。”
　　顾寒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罗飞。罗飞走到冷冻柜前说“一起送来的还有这个。”
　　柜门一拉开，徐庆的尸体躺在里面，脑门处被开了一枪，手腕处还能看见他被锁住的铁链痕迹。
　　尸体和心脏是一起被送来的，谁杀的徐庆，顾寒心里知道。温乔的心脏要是在他们手里，他们大可以告诉顾寒心脏在他们手里，他们为什么要杀徐庆，杀徐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他们来说杀徐庆的意义也就是浪费一颗子弹。
　　“顾医生，这颗碎钻要怎么处理？”罗飞对着灯光照了照“我怎么感觉和在温乔胃里的碎钻差不多呢。”
　　顾寒想了想，确定了温乔胃里的碎钻是水钻后，徐庆的保温杯上也出现了碎钻缺口，不出意外胃里的碎钻应该和保温杯上是一样的，可是缺口只有一处，现在这颗水钻又是从那里出来的。
　　“前台门……”
　　罗飞听见顾寒的话“什么？”
　　“温乔家是哪里的，一直说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山村，那叫什么名字？”
　　“白桦跟我说过一次。”罗飞开始回想“以前温乔也不叫温乔这个名字，是进了E.Y后改的，她以前叫什么温翠妮，这名确实是太土了。他们那个村好像叫什么，前门村，还是……”
　　“前台门。”
　　“对，就是这个。”罗飞一个激灵反映过来“就是前台门。”
　　“你去告诉陆队，让他去查前台门小学1997年六年级七班，应该能有发现。”

　　刚吃过午饭，安白带着电脑跟江林川一齐进了陆衡文件纷飞的办公室。
　　陆衡的办公室，实在是不敢恭维。别看陆衡在外面穿的油光水滑，人模狗样，可自己家里，办公室绝对是垃圾堆。在陆衡的办公室了幸运的话还可以找到陆衡第一次侦破的案件资料。
　　“发现什么了吗？”
　　一进门迎接安白和江林川的不是文件飘飘，而是穿着白大褂，端着咖啡，举止优雅的顾寒。温文尔雅的顾医生与乱糟糟的陆衡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顾医生。”安白没有想到顾寒也在这里“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
　　安白把电脑放到桌子上，调出了刚查到的资料。
　　“根据顾医生的提示，我们去查了前台门，这是一个L城的一个偏远山村，这里面大多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另外2005年的前台门小学的毕业照，时间有些久远，拍照技术又一般。这里面的人都有些模模糊糊的了。”
　　陆衡接过江林川递过来的照片，顾寒也坐在旁边翻看资料。
　　毕业照已经有些泛黄了，照片上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因为不注意保养，身体营养又供应不上去，显得人就跟营养不良的小土豆一样。
　　“就12个人？”陆衡很是感叹，这人数有些略少啊。
　　“他们那种山村注重的都是种植农业，家庭情况不好，每家还至少两个孩子。这里原本应该有三十多个孩子，但大都念几年书，认几个字就回家种地，看孩子。这六年级七班已经算是人多了。”
　　顾寒翻看着七班的点名册，这上面有温翠妮，蒋亮，徐庆的名字。他们三个共同来自前台门村，并且还是同班同学。
　　“看样子，这还是个三角恋。”顾寒冷笑一声“徐庆喜欢温乔，温乔却在家和蒋亮在一起了。最后徐庆来到Q市见到了同样也来到Q市的温乔，曾经的记忆被唤醒，谁曾想，是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陆衡放下毕业照，身子往后一靠“头都大了。这还有好几个问题都是有关联的，徐庆在温乔被砸晕后解剖了尸体，拿走了心脏并且在死后侵犯了温乔，那么温乔的其他内脏是谁拿出来挂到了水晶灯上。还有前台门小学的同学聚会，以及为什么温乔和蒋亮会来到Q市。”
　　“同学聚会有什么问题？”江林川问。
　　“当然有问题。”顾寒接过陆衡的话“其实有问题的不是同学会，而是徐庆的纪念品保温杯。”
　　江林川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陆衡又给江林川解释一遍“你刚才也说了，在那个山村大都是农民，一年到头自己的温饱都还是个问题，那有时间与钱去办什么同学会，以及镶了一圈水钻的保温杯。”
　　其实在顾寒心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徐庆没有表示认识蒋亮，在电话里时提到蒋亮，徐庆也只是用“温乔的男朋友”，“那个男人”。至少在蒋亮那里还说“我和保安是老乡”。
　　“顾医生，怎么了？”安白见顾寒盯着电脑有些出神，便叫了一声顾寒。
　　“没什么。”顾寒缓过神，继续看毕业生名单。
　　12人的名单，让顾寒看成了120人的名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顾寒在一个名字前停住了目光。
　　“李双双？”顾寒指着这个名字问“这个人也在毕业照里了么？”
　　江林川拿起毕业照对比了一下，指着蹲在角落里，低头害羞的小姑娘“是这个。”
　　顾寒看了两眼后，又问“李琦是哪个村的？”
　　“和他们一样，前台门。她比温乔小一级，就刚刚的那个李双双是她姐姐，李琦的原名叫李依依，她们两个还是双胞胎。”
　　“双胞胎？”陆衡困惑地问“为什么姐姐还比妹妹大一级，她们不是一起上的学么？”
　　江林川耸耸肩“这还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要听么？”
　　三个小脑袋跟捣蒜一样狂点头。
　　前台门村，L城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在那里没有通电，没有网络，没有自来水。日常生活可以说是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吃水基本靠挑，活下去基本靠自己。
　　在那里每个人都想走出去，可怎么走出去这是一个问题。既然走不出去，那就让人走进来。后来，有几个山区支教的教师为学生带来了教育，让这个穷山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道路上跑的是小汽车，天上飞的飞机，海里游的轮船。同时也为他们带去了另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语，爱情。
　　接触到了爱情这个词，温翠妮想的是天天能和蒋亮哥哥去上山采花。蒋亮想的是能为温翠妮待上最美的花。徐庆想的是能成为给温翠妮戴花的那个男人。而李双双一直想的是成为徐庆心里的那个人。
　　为了能见到徐庆，李双双天天吵着要去上学，可家里一大堆的活等着她去干，李双双的父母一直都没有同意。最后还是支教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甚至用课下时间来为李家做活，李双双的父母才同意姐妹两个上学。
　　本来姐妹两的岁数应该比徐庆小一级，李双双又求支教老师，并且保证一定能跟上。就这样姐姐李双双与徐庆，温翠妮，蒋亮同班，妹妹李依依小一级。
　　李双双为了能够天天在学校看见徐庆，拼命学习不让老师把她甩到下一个年级。李双双在上学期间天天看着徐庆，心里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李双双心里有徐庆，但徐庆心里人是温翠妮。徐庆想尽一切办法哄温翠妮开心，他上学的目的和李双双的差不多，只为了能见到温翠妮。
　　过了一段时间，徐庆突然问李双双喜欢什么花。李双双头一次和徐庆这么说话，心里又惊又喜，李双双害羞的告诉他最喜欢山里的碎红。徐庆得到了答案后，高兴地抱着李双双转了一圈，又拍拍李双双的肩膀后，向山中跑去。
　　徐庆不经意的举动，击中了李双双的少女心。李双双想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徐庆是不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第二天，李依依头一次看见姐姐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拿出自己认为最美的衣服，头发也用平时不舍得用的洗发水洗了两遍，并且还给自己编了两股麻花辫。她以为她的徐庆会在校门口拿着碎红，柔声说着“双双妹妹，生日快乐。”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的残忍比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还要痛。还没到校门口，李双双看见了徐庆拿着碎红跟在温翠妮身后，而温翠妮一脸不屑将碎红仍在地上接过了蒋亮随便在路边采的黄色野花。徐庆以为是碎红惹得温翠妮不高兴了，上前踩了两脚。
　　从那以后，李双双就像得了自闭症一样不跟任何人说话。
　　“然后呢？”安白塞了一口爆米花问。
　　发现安白正吃爆米花，陆衡长手一拍安白“上班呢，吃什么爆米花。还有没有给我点。”
　　“严肃点，都干嘛呢。”顾寒不乐意的吸了一口雪碧。
　　“再然后，学校毕业了。徐庆他们在家里跟着干农活干到18岁，徐庆就来到城里打工，经人介绍来到Q市做了塞纳庭院的保安。至于李双双……”
　　江林川顿了一下“李双双就失踪了。”
　　“失踪了！”三个男人的嗓门也是不可小视的。
　　“对！”江林川都要被震傻了“说李双双失踪有好几个版本，有说毕业后李双双疯了，天天去山里摘碎红，最后没有回来。也有说徐庆走了之后，李双双独自去城里找徐庆然后就没再回来。还有好多。”
　　“李琦呢？”顾寒吸光最后一口雪碧问。
　　“李琦倒没什么，她姐姐失踪后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直到温翠妮和蒋亮要来城里工作才把李琦带着，温翠妮被E.Y看上了，也带上了李琦。”
　　江林川讲完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顾寒。说到前台门小学的支教工作还是你大伯有善心，那年的支教工作还是你大伯全力出资，推动山区教育。”
　　“你说顾行舟？”顾寒听到顾行舟的名字，顾寒心里有了数。
　　陆衡想了想“请李琦回来协助调查。”
　　安白一愣“请李琦？她有证人，这案子跟她没什么太大关系啊。”
　　“与她没关系的是李琦被杀一案，而我们要查的是谁把温乔的内脏扯出来，挂在水晶灯上的。”顾寒又重新打开一听雪碧。
　　“她姐姐因为徐庆，温乔而失踪，她们两个是亲生的双胞胎姐妹，李琦就这么冷血对间接杀害自己姐姐的凶手能放过？李琦有证明不是温乔致死的凶手，但这最后的环节谁给她证明。谭露，甘宁，咱们请这位装疯卖傻的戏精姐姐来，让我看看她还能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