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104、第三五章 最后的歌声1

　　女子一看到虞子期，就伏在他身上悲痛欲绝，白尨羽和白尨毛面面相觑。
　　虞子期吃力地试着抬了一下手，终归是没抬起来，“傻、傻丫头，哭、哭什么，记、记得我们的约定。”说完，头一歪，也跟着项羽去了。
　　女子停止了哭泣，抬起头，两个人都呆了——这不就是云霄吗？
　　云霄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慢慢站起来，退后几步，看着虞子期，然后转过头，一步、一步，向远方走去……
　　身后，白尨羽和白尨毛看着她的头发一点点变成了海藻一样的东西。
　　白尨羽赶上去想说点什么，她用呆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像他根本都不存在，或者她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云霄歪头看了一眼抓住自己手腕的他的手：“你想知道？”
　　他点点头，问：“你跟虞子期，很早就认识？”
　　云霄望着远方，悠悠地说：“是啊，很早、很早，早在你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就认识，我爱子期哥哥，他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就差私定终身了……
　　“可是，有一天，你来了，项王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赐给了你。
　　“我本来应该拒绝的，可是在看到你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为此，子期跟我吵了很多次，说我朝三暮四、移情别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眼中那抹似有似无的悲伤。
　　“可惜，上天大概真的是为了惩罚我的朝三暮四，被你夺去之后，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得到过珍惜。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没有出现过该多好，至少我还有子期，我们还可以相亲相爱。也许有了家的牵绊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就算这样，至少，我们都不曾有遗憾。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到激动处，抡起拳头，对准了白尨羽的胸膛。
　　白尨羽任由她拼命捶打，不知该拿什么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自己以为是收留她们，却不想让她们错过了自己真正的幸福。可当听到她说，当初跟自己走，是因为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的时候，内心若有所动——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会是哚哚。听到后来，又默默摇头——他的哚哚不会爱上别人，既然那个别人不是他，她也就不会是哚哚。
　　可是突然想到自己也爱上了另一个叫小夕的女子，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突然想起哚哚曾问过他：“如果我们修炼为人，可我修炼的很丑，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当时还笑话了她半天：“真是个小糊涂蛋，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不都还是哚哚吗？既然还是哚哚，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会是想说，我修炼的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吧？”
　　哚哚“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云霄并不丑，反而是个挺美丽的姑娘，可跟她在一起，找不到和哚哚在一起时的感觉。
　　她捶打完了，伏在白尨羽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子期，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看他。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好好补偿。”
　　“补偿，人都死了，你还能补偿什么？”
　　说完，也不等白尨羽说话，一转身，瞬间就没了踪影。
　　白尨毛一改往日的嬉皮风格，指着虞子期严肃的建议道：“把他和他姐姐、姐夫埋在一起吧，这样，他不会孤独，他们也多一个照应。”
　　“既然这样，把那二十几名随从都带来吧，他们都当得起“英雄”二字。”白尨羽说。
　　白尨毛点点头，带着二十多位英雄回来了，为防节外生枝，随手一挥，死去的敌军有二十多人变作了他们的模样。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有再去理会，只把这二十几位英雄和色玛姐姐安葬在了东海岸边一个青秀隐蔽的地方，背靠着青山，面朝着大海。
　　他们生前活得壮烈，死后，就睡得安宁点吧。
　　原野萧瑟，北风呼啸，壮士们坟头的白纸钱，在树梢头被狂风肆虐，唱着悲壮的歌……
　　白尨羽站在坟前，拿出色玛临终之际托人交给他、已经破碎了的半拉玄月石，对着她施了个礼：“色玛姐姐，项羽对你一往情深，你也为他而死，我不知道该把你留下陪她还是带回去陪紫山哥哥，八年了，我知道，你片刻都没能忘了他，就像我片刻都没能忘掉哚哚，可你对项羽，也有同样的感情吧？可是，色玛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抉择，就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一样……给您选择的这个地方，您可满意？白尨羽是想，您在这，既能陪着项羽，又能看着紫山，还不至于他们两个在一起争风吃醋，你觉得这样可好？”
　　一阵风吹来，白尨羽手中那碎了的鲛球点点飘起，在空中唱着美妙的歌，诉说着色玛离开东海后的重重遭遇。
　　当初色玛离开东海，先是四处打听徐福的消息，毕竟海人鱼王国的灾难都是因他而起，几番打听，只知道他已经隐居在东海不知道哪个海岛上了，东海之大，海岛甚多，虽然大部分色玛都到达过，却不知道他到底藏身在何处。
　　色玛找了好一阵儿，始终没有找到，转身先去找秦始皇。
　　因为在途中得知他病重的消息，她怕他死了，自己就没机会亲自动手了。
　　望着床上这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全然没有当初下令捕杀自己族类时杀伐决断的意气的人，色玛抬起的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突然就没了对他动手的兴趣，因为不管动不动手，他都很快会死掉，既然他灭了我的国，我就灭了他的国，也算是两不相欠。
　　于是，她千方百计地进了秦宫。却不期，秦二世虽然昏聩无用、但对美色一点不含糊。
　　虽然她已经活了上万年，可是，因为一直有紫山保护，从不担心受侵害，所以也从未修炼制敌之术，要说有，也只是一样，便是用美妙的歌声引诱敌人，待他靠近，用牙齿一口咬断对方脖颈。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用巫术把自己的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的时候，也失去了瞬间长出獠牙的功力，找到秦始皇那会儿她只是意欲暗杀，没用到这些，所以那天用歌声引诱二世，待他靠近，嘴张了几张，都没能把獠牙刺进他的脖颈，反让他误以为她要亲他。
　　他反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轻声地说：“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色玛当时就傻了，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想起，幸好自己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海底的宝物，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情势所迫，赶紧摸出一颗药放在他鼻子下边，他头一歪，昏迷过去，色玛顺便把门口的內侍也迷晕，换上男装，偷偷溜出皇宫。
　　秦二世醒来，自然是马上派人追赶。
　　色玛在途中巧遇因父亲被欺负、正手无寸铁和官兵理论的虞子期。眼看官兵举起大刀，便撒了一把烟粉迅速带他们离开。
　　两父子千恩万谢，看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弱女子，便告诉她说他们要去投奔项将军，问她愿不愿意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色玛眼前一亮，便跟着他们上路了，后来因为投缘，分别认了姐弟、父女。
　　色玛从小没有家人，他们的亲切，让她从心里把他们当作了亲人，后来到得项羽军营，就向他举荐说子期是自己的亲弟弟。
　　再后来，又在军营里巧遇白尨羽，后来的事情，白尨羽也都知道。
　　最后一次在东海遇到，是她终于打听到了徐福的消息，色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妻子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讲故事，看到她出现在面前，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了。
　　色玛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心软，抬起右手掌直劈向他的天灵盖，他手里握着一样东西，以更快的速度举到了头顶，那东西瞬间发出一道强烈的光，晃得色玛的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下意识地把手收回来挡住眼睛。
　　再看时，他举在头顶的，正是一颗那半边玄月石。
　　“仙姑，我拿这个不是为了换回我的性命，我也知道我万死都不足惜，当初若不是你们夫妇救了我，我早就葬身鱼腹，可我却恩将仇报，害得你的族类被杀。”时隔多年，徐福终于有了悔过之心。
　　色玛双手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
　　徐福踟蹰了好久，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仙姑你能饶过我的妻女，毕竟，我的罪孽和他们没半点没关系。”
　　“爹！”“相公！”旁边，妻女相继扑过来，紧紧抱住徐福，生怕一眨眼他就这样去了。
　　“它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你从哪里得来的？”她平复了好久，问道。
　　“当初我第一次去东海寻找仙山，船被打翻沉到了海底，然后就晕了过去，很久之后，隐约感觉被什么东西驮着浮了起来，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只巨鳌，它说当初二山流沉的时候，这颗东西滚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他身边，它要驮山，只能在原地等，没想一等就等了上万年，终于有个活物来了，让我无论如何把它交给海人鱼家族。”
　　“我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一开始是想帮他完成夙愿的，就循着他说的方向找到了你们，可是看到仙子之后……只怪我一时糊涂，希望仙子能放过我的家人。”说着，头碰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色玛惊呆了，若他说的属实，这正是当初送给小龙和哚哚，后来在混乱中遗失的那颗，色玛激动地去找紫色的小圆眼的时候，果然找到了，里边便是一个小宇宙，能看到一切想要看到的人和物。
　　她看了眼徐福，没再动手，转身离开了那小岛……
　　“如果它还在，就好好保护它，它会带你找到真正的哚哚。”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没有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