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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三百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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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一夜,从她回到林家就将自己关进那方小院中,屋子的门再未打开。任凭远棋如何敲打,她也不为所动,除了娘期间来了两次询问她这是怎么了,她算是回应了两句“累了,睡了。”,“不饿,很困。”。
好!很好!会使小姐性子了!袍袖一甩,他也懒得去问她脚上的伤了,省得浪费了口舌还得到个“与你无关”的答复,谁爱管谁管去!
林远书与她,上辈子一定有仇!
小屋内翻箱倒柜一阵忙碌,灰布包袱已回到了主人的床上,再不用多时,它又会离开,这回应该不会回来了。
晨光再次拨开层层云雾时,小屋的门打开了。林纷板着小脸,眉眼清冷,看着院里石桌前端坐的背影,顺滑的乌发听话的披散在身后,挺直的背脊就跟这古板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这就走,不用送了。”
她的语气不带温度,直白了当。或许是她眼花,挺直的背影有刹那的僵硬。挎上包袱,还是原来的那只,迈出门槛,林纷不愿多看他一眼。
“站住!”
未作停顿就像没听见他的话,“林纷!”宽厚的手掌拍在青石桌面上,她停下了脚步,倔强得仍不回头。
起身离开石桌,几步来到她的跟前,“我给了你两年,为何如今你才想到离开?”询问的视线在她红肿的眼睑上停留,林远书微微皱起眉头。
目光低垂望着脚下的石板小路,“两年还没到,是你回得太早。”一夜未眠寻遍屋子的犄角旮旯也只找到三枚铜钱,原来她这林家小姐当得如此失败。
一口气憋在胸口,“难道就不是你自己不想走?!”何必拖了一日又一日,非要等他回来才走?非要当着他的面,再离开。她是故意的么。
“别说笑了。”眼皮都不抬,与其和他耗在这儿不如快点去找白素贞。思及此,林纷揉了揉发酸的额角,昨晚花在感应白素贞和青儿的气息上的心神太过用力,大街小巷似乎没有这二人来过似的。这也没法怪她,白素贞的修为早在她之上,而那青儿虽修为与她不相上下,可难为她现在恢复不到五成的灵力,心有余力不足啊。不由叹气,耷拉下脑袋侧过身子,“告辞。”
她这算什么?!“你就没话要说?!”连句辩解都不会?!林远书实在无法相信,她就不会找个借口……
说啥?哦,“对了,麻烦转告娘,以后别随随便便捡个孩子回来养,一场空。”何苦。眼底划过不知名的酸涩,一闪而逝后她笑了,“若是你要再给我点银子,我也不是不能收,你有么?”想到三枚铜钱,她决定厚颜无耻一次。
整个林家除了娘,她也没惦记的了,“那三百两呢?”还没离家就给花了?败家。
“丢了。”
回答得理直气壮,她倒是大言不惭。
“怎么丢的?”
“不知道。”总不能说跟着林远棋逛戏园子一时听得入迷,被扒了都不知道吧。原本是藏得妥妥的,藏荷包里啦,谁让荷包也被顺走了哪。唯有两手一摊咯。
林远书定定地看着她,她始终未曾正眼瞧过他,从小到大,他有多嫌弃她,她就有多不待见他。
“那三百两……”她频频在往他的身后看,他顿了顿,“是借你的,先还来。”她第一次,正眼瞧了他。
灰色包袱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卧榻上,孤零零地窝在床铺一角,听着它的主人哀声连叹,爱莫能助。
“三百两……我去哪儿弄啊!”真想一头撞晕自己算了,走都走了干嘛非得去跟他借钱哪,她是被驴踢了脑袋了,真是笨到无药可救。
他离开小院时的话说得清楚明白,“既然你并未按约定离开,我又何必再多管你的难处,先将银两还来,从此各不相干。”笑容没有一个,态度倒是坚决得很。
“我没银子。”她憋着口气,不肯相让。
“没银子,”林远书的嘴角扯出一抹嘲弄,“那你就,耐心等着吧。”
等着什么?难不成他还要上官府告她借钱不还?!笑话,也要有人信的好不好。林远书留下意味深长的话后便离开了,他这是小看她不敢走吗?林纷气得差点冲动之下,直接飞上墙垣转身—在瞥见娘行色匆匆地赶往小院的身影时,停下了。
“娘,你这是?”
曾经总温柔看着她的眼眸染上了浓重的忧郁,手中的丝帕被扭成了一团。
“纷儿……”玉兰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搀扶着娘在石凳坐下,“娘,有什么为难的事么?”林纷在一边坐下,望着她,“瞧您脸色都变了,不妨说给女儿听听?是何事让您揪心成这样?”
看着林纷诚挚的模样,玉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告诉她—思及此,玉兰突然拉过女儿的手,“纷儿,你可愿意给远书做妾?”
人世间最可贵的是母爱,最悲哀的是母爱,到头来,最伤人的也是母爱。
“也难怪……”林纷笑得苦涩,终究隔了一层肚皮。娘可以为了儿子折寿祈福,可以为了儿子接纳捡来的孩子,也可以为了儿子牺牲她的幸福。
“纷儿?”玉兰试图握紧手心中的冰凉,却深知无论如何再也暖不进眼前人的心窝了。她只是有一丝期盼,少得可怜的希望。
慢慢将手抽离那种寒冷,林纷的眼底无波无澜,“不可能。”三个字,刺骨的痛。
“娘求你!”
嘶哑的喊声,打动不了眼前人的冷漠。
“别说是妾,即使是妻,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一字一句,无情无义。
玉兰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协定,若不是算命瞎子的话一直萦绕心头,她也不想苦苦相逼。
“纷儿!远书他……”
“别再说了!”第一次,林纷大声喝止了娘的话,“别让仅存的感情都消失殆尽,娘。”一声娘,道尽了她的感激,她的相让,只是,到此为止。
小屋的门紧紧关上,玉兰知道,关上的又岂止眼前的这扇门。
“纷儿,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娘的情面上,救救远书?远书他,他命定的人是你……”
屋外伤心的抽泣声,像刻刀般划上她的心头,痛,却无能为力。靠着门板,身子疲软地下滑,瘫坐在地,嫁他?他承受得起天雷吗?娶她?他并不喜欢她。
娘以为冲喜真能解决林远书命中的劫难?又怎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的就是违抗天意之人,和妖。她没信心躲得过,林远书凡胎肉身,必死无疑。
“掌司上仙,你在哪里……”
她该是来劝说白素贞不要误入歧途的,现今,恐连自身都难保,如何救得了林远书。掌司上仙,你指的路好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