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穿！》张小妖

7、最是无情帝王家

　　从那人离开算起，又是7天过去了。期间没人再来过小院，连每日的两餐，都是放在院门口的。

　　晨然每次打开食盒前，就祈祷这顿能有惊喜，打开后，又忍不住朝天上翻翻白眼，嘟囔一句：“又当我没说是吧？你狠！”菜是大锅煮的那种，没什么油水的。通共三个菜，两个素，一个荤，那个荤菜不是白菜烧肉就是肉烧白菜，此时晨然才明白那个自称惜然的所言不假，当日十三和十四的确是有诚意的，那日的食物，跟这些天的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这几天晨然过的相当悠闲，每日就是到库房翻翻那些英文的书，或者在院子里拉拉提琴。钢琴也极想碰碰，只是上面压了数个大盒子。没人帮忙晨然不敢去动。万一弄坏了什么，自己没那个能耐善后。

　　开始晨然暗自高兴，没人来正好，省得自己忙于应付，总担心穿帮。可到了第三天，晨然就开始受不了，寂寞的抓狂。

　　晨然想就算是监狱里的单人号，总也有个思想汇报时间什么的能跟人交流一下，这会子自己简直就像被流放到了火星。

　　出门晨然又不敢，她是天生路盲，在路上常常连左右的分不清楚，万一出去了，回不来事小，误闯了哪里落个死无全尸那可真是冤了。

　　这天傍晚，晨然出来锁院门。走到门口隐隐听见有哭声，悄悄打开门探出头去，看见有个小太监站在河边哭。晨然几天没见着人了，这会儿冷不丁见着一个，心里激动，那还管人家是不是在忙着嚎啕，只管上去搭讪。

　　哭得这个年纪小，问的这个又热情，一来二去，晨然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孩子原先叫李柱儿，在家排行老大。柱儿家虽说不富裕，倒也没沦落到要送子女来当太监的地步。只是这柱儿小时候被狗咬伤了，伤了下身，李妈妈想了许久，索性送了儿子进宫，看能不能在这里谋到些前程。进宫后就被改了姓名叫秦柱。

　　柱儿十岁就进宫，开始被分到库房，做些打扫得工作，一做就是三年多。李妈妈也算是极有心气的一个，想想儿子总是这么守着库房能有什么奔头，索性卖了老家的房子，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东挪西凑凑齐了五十两银子，托人打点了德妃娘娘跟前的管事，这才想办法调到十四阿哥下面。安排了这些，李妈妈和丈夫、女儿在京郊的路边搭了草棚卖茶，过的极是艰苦。

　　哪知这管事的欺她是乡下人家，见世面不多，当时虽说调了柱儿到十四的院子，却只是个做打扫的，根本进不得房的，更别说能混个脸熟了。就这么混了半个月。

　　十四今天中午下学回来，埋头就进了书房。一呆就是两个时辰。大家心里都嘀咕，这个霸王，平时别说早下学半日，就是早回来半个时辰，也是要去找其他阿哥们串个门的，今天倒是奇了。后来听十四身边的小厮说，今儿老师布置了一道西洋算图题，说是最考察人空间思维能力的，看谁能用最多的法子解证出来。

　　这十四平时就是个好胜的，老师这么一说，自然不甘位居人后。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研究。可是到了掌灯时分也没研究出一种方法来，小孩子性急，忍不住开始发火。在他身边跟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会子谁露面谁倒霉，可天色暗下来了，总得掌灯吧？也活该秦柱倒霉，正好这会子路过书房，被抓了个现差，十四身边的小安子捂着肚子说要去茅房，推着柱子进了书房，让他点灯。

　　柱子第一回进阿哥的书房，紧张的手直抖，哆嗦着把蜡烛点上了，却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桌面上的纸张登时就被蜡油污了，还有一滴溅在了十四的手上。这一下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揪下一撮毛来，十四大叫着说刚想出来一点头绪就被打断了，叫着要把柱子拖下去打死。

　　柱子吓得脸都白了，趴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十四抓起桌上的纸朝柱子丢去，恨恨道：“拿去，别说爷没给你机会！到了明儿天亮前，你若是想不出一种解法来，就自去领死！”说罢晚膳也没用，自去睡了。

　　这柱子哪里会解什么西洋题目，看着只如天书一般。越想越心凉，索性跑到这里准备自己投湖自尽，也好过被板子活活打死。

　　柱子一边哭，一边讲，原本就圆胖的小脸更加肿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宁波大汤团。晨然同情的看着他，心想：难怪人家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好歹也是条人命，居然为了这么点小错就把人往死里逼。

　　其实晨然哪里知道，十四也就是发发小孩子脾气而已，自己做不出题目来觉得没面子，恰好柱子犯了这么个小错，就借题发挥一下。可柱子从未在主子面前伺候过，不明白这些，自以为犯了天大的错，是非死不可的。

　　晨然看柱子还在抽抽搭搭的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他说：“你把题目拿来我看看。两个臭皮匠，总比一个小太监强。”

　　谁知看到题目晨然就乐了。靠，这不是初二几何的一道例题？当时光书上就列了4种解法，大学期间晨然做家教，这道题翻来覆去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当时见到这到题就想吐，这时见到，居然亲切起来。

　　晨然让柱子把那题目又读了一遍，确认了就是同一道题之后，忍不住得意地笑。

　　柱子看她表情，想着可能有救了，不管不顾的跪下磕头，一个劲的说：“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晨然嘻嘻笑道：“快起来，别跪了。救你可以，怎么谢我？”

　　柱子：“柱子从此当牛做马报答您，求姐姐救我。”

　　晨然：“我可不要你当牛做马，我帮你解了这道题。你下回带碗红烧肉过来就行了。”

　　柱子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晨然将四种解法一一写在纸上，心里暗自庆幸这种题目不需要文字来说明的，否则十四一定会觉得有人用脚画了一篇符出来。

　　柱子拿了答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一溜小跑的回去了。

　　第二天傍晚，柱子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大碗红烧肉和几个馒头。

　　晨然吃的满嘴流油，吃饱后抹抹嘴，很有感触地对柱子说：“原来幸福就是每天有碗红烧肉。”

　　柱子听了只是傻笑，满怀感激道：“今儿十四爷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见我就说赏，问我要什么，我只说别的不敢要，就要一碗红烧肉。爷还笑我没出息呢。听小安子说，爷今天在洋先生和诸位阿哥们跟前可是露脸了，那题目洋人都只会三种方法。而且十四爷恩典，我今后就在书房伺候着了，多亏了姐姐。柱子死也不忘姐姐的恩情.....“

　　晨然听着觉得肉麻，想这只是小事，至于么。赶紧让他别谢了，只说有好吃的记得自己点就好。

　　柱子是个忠厚孩子，自此以后倒是常来晨然这里，还不时稍点赏来，据说他也算出名了，要赏只要吃食，这让其他太监们大大的鄙视了一番。

　　晨然自己觉的，柱子给自己的帮助比自己给他的要多得多。所谓投桃报李，大概就是这样的。

　　别的不说，单这梳头、规矩、行礼都是柱子拉人来教晨然的。被拉来的叫小月，跟柱子是同乡，刚开始不愿意来，接触一次后，就喜欢上晨然了，虽说晨然衣饰发型都不精细，但是气质却是极好，性格又好，三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晨然原先不知这里为什么这样僻静，自己为什么又能单独住一套小院，托小月跟柱子两个打听了消息来，才明白了。

　　这里应该算太妃们住处的一部分，原先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先帝时期的妃子，为避嫌，自然离其他宫殿远些。后来因为人越来越少，伺候的奴才跟着减少了，奴才们的房子，不需要太多。这一套院子，就被划了出来，作为库房单独存放些无人关注的西洋供品。

　　小院原先就带着小厨房的，只是晨然开始时并不知道那砌的方头方脑的东西就是用来生火做饭的。

　　知道后晨然感叹了很久，自己穿过来，居然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宫里混到一套自住房，老头还算有些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