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渭》妫长安

15、quatorze 欢迎回家

　　第二天强度很大的工作量让刘渭暂时忘了叔叔的事，到了下班时间，她在门口撞见了司马霄。

　　自从那天伤害了他，好几天不见，她以为他已经醒悟死心了。

　　“我送你回家。”

　　刘渭刚要拒绝，司马霄已经拿过她的包，走在前头了。

　　又是皱眉，刘渭跟了上去，“司马霄，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死心，可能我还没丧失希望。”

　　刘渭不知道他又哪里燃起的希望，这时又想起叔叔的事，愁绪一上来，人就低落得不想说话。

　　“有心事？”

　　“没有。”

　　司马霄笑笑，“即便有，你也不会对我说，是吗？”

　　刘渭看向他，随即收回目光，摇头，“我只是不想牵扯那么多人来担惊受怕，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霄突然停下，喜不自禁，“没关系，我会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等多久我都愿意等。”

　　刘渭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是怎么了。

　　即便如此简单的一句解释，也能让人如此开怀。司马霄一路上都笑逐颜开，颠倒无数路人粉。

　　匆匆出了公司大楼，楚安炎停在了大门口，视线紧黏着渐渐远去的那两人，本来满心期待此时被浇灭得无声无息，如坠冰窖，神色紧绷，转身又回了办公室，门口正准备下班的秘书唐糖本来就纳闷工作狂怎么会提前下班，现下看到他回来，倒觉得正常了。

　　唐糖走到电梯口，迎面而来的大美人让人眼前一亮，听说是老板美国回来的女朋友。

　　“孙小姐好，来找楚总吗，他还在，又在加班呢。”

　　孙乔笑笑，“你先下班吧，辛苦了。”

　　“好，再见。”

　　孙乔在门口敲了门，听不见里面有声，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便推门而入。

　　果然那人埋在案几上，头也不抬，醉心于他的工作。

　　孙乔走到桌前，“你病才刚好，怎么又这么过度劳累？”语气三分责备七分心疼。

　　安炎没出声。

　　孙乔只得道明来意，“叔叔想让你回家吃晚饭。”

　　“不用了，我家有晚饭吃。”

　　“安炎！你不要再跟叔叔怄气了，他现在身体不如从前，老是咳嗽…”

　　“有病找医生，不必跟我说。”

　　“你也是医生呀，有你照顾他，他的身心都会得到极大安慰的。”

　　安炎皱起眉，终于抬头看向孙乔，“我照不照顾他，都与你无关，你走吧。”

　　孙乔攥起双手，忍了半响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就算你爸他无心撞死了刘渭的爸爸，那你爸当年也赔给她家钱了，你这些年的愧疚也还够了不欠她了，你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恨你爸爸，她再怎么样能比上跟你有血亲的父亲吗？”

　　“你闭嘴！”楚安炎豁然起身，双目燃起熊熊怒火。

　　孙乔心有余悸，却仍是紧盯着他。

　　安炎慢慢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主公说得对，不能这样，不能一提到父亲，一提到当年的那件事，就失去控制，就不能面对主公，这样对我们都不公平，不能一辈子这样彼此折磨，在那件事的阴影下挣扎。

　　安炎平静了下来，他恢复自己那冰冷的语气，看向孙乔，“明晚，明晚我去吃饭。”

　　“真的吗？”孙乔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

　　安炎不再看她，坐下继续埋头于自己的工作，逐客之意显然。

　　待孙乔刚离开一刻钟，安炎坐不住了，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
　　在门口踟蹰片刻，是按门铃呢还是转身走人呢？

　　门却突然开了，刘渭惊诧地望着楚安炎，“你在这里干嘛？”

　　安炎松了口气，也不答她，径直进了屋，“有没有吃晚饭，给我留了吗，我快饿死了。”

　　“喂，楚安炎，你……”刘渭追了进去，楚安炎停在客厅。

　　他停在那里是因为看见了饭厅里的两个人，叔叔和司马霄。

　　刘渭忍住笑，上前推了他一把，“饿了就洗手，再不吃饭菜就冷了。”

　　叔叔也向他招手，“蹭饭也不赶早，磨磨蹭蹭的。”

　　司马霄起身，伸手，“好久不见。”

　　安炎笑笑，回握，“你好。”

　　“司马的车坏了，我就留他吃个便饭再回去。”

　　叔叔破冰找话，却让饭局的气氛更冷。

　　“原来司马同学经常来家里吃饭。”安炎笑得勉强。

　　“叔叔盛情难却嘛。”

　　刘渭端着饭碗，明明就两次，哪里经常了？

　　放到安炎面前，她便转身要走，安炎忙拉住她，“干什么？”

　　刘渭指着桌上，“菜不够，我再弄点。”

　　安炎起身，脱下外套递给刘渭，对叔叔说，“你们慢点吃，我去烧菜，她不会。”说着便走向了厨房。

　　刘渭抱着他的外套，望着他的背影，恍然又回到了当年奶奶的小屋，低头嗅着他衣服的气息，还是熟悉的味道，什么都没变。

　　看刘渭跟着进了厨房，司马霄扯起一抹苦笑，“无论怎么努力，我果然找不对到达她心底的路，而他，却是那么轻易就……”

　　“轻易吗？”叔叔摇头，“你是不曾看到安炎为小渭付出了多少…”

　　司马霄敛容。

　　叔叔自觉失言，拍拍司马霄的肩，“小伙子，我知道你喜欢小渭，这也是小渭的福气。你知道，要是小渭能忘了安炎那小子，我绝对相信你能给她最好的幸福，可偏偏她不能……唉！”

　　司马霄笑中带涩，什么话也说不出。

　　安炎挽起袖子，正在切菜。刘渭扶着门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

　　没人说话，安炎沉默着切完菜，转身看她，刘渭忙扭头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条围裙。

　　安炎正在倒油，看了她一眼，放下铲子，伸开双臂。

　　刘渭垫脚将围裙套到他脖子上，理了理下摆，环上他的腰到背后系上带子，系好后正要退开他却突然抱住她，惊得她浑身一颤。

　　“炎炎！”

　　刘渭轻唤了一声，却没推开他。

　　安炎在她肩上靠了片刻才松开，笑着揉揉她的脸，“站远一点，再不烧好叔叔他们该没得吃了。”

　　直到安炎烧完菜，刘渭始终站在门口没离开。

　　吃过饭后，司马霄要告辞了。

　　“我送你吧。”安炎说，“反正你车坏了。”

　　刘渭看向叔叔，叔叔却道了声晚安进了屋。

　　司马霄笑笑，“好啊，”看向刘渭，“那，再见。”

　　刘渭点头。

　　安炎没跟她说话，径直和司马霄出了门。刘渭看着他的背影，又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车子缓缓驶入夜幕。

　　“你……能确定要给她永远的幸福了？”司马霄望着前方。

　　安炎没有立刻回答，半响才道，“我不确定。”

　　司马霄霍然瞪向他，蹙眉道，“楚安炎！”

　　“不确定就不能爱她了吗？”安炎苦笑，“哪怕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想统统给她！”

　　“你既然不能确定，那又何苦给她希望，让她再痛一次！”

　　安炎抿唇锁眉，好半响舒展开来，“这些年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司马霄冷哼一声，“用不着，这是我该做的！”想了想又道，“你不必自作多情，我是不会放弃的，无论她是否接受我，我都会用我的全部来让她幸福！”

　　安炎默默开着车，没再出声。

　　将司马霄送回家，安炎又调头开了回去。刚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就打开了。

　　刘渭看着他。

　　安炎举起的手顺势将她拉出来带上了门。将她压在门上，抚开脸侧的碎发，“怎么还不睡？”

　　刘渭别过脸，嘀咕，明知故问！

　　安炎垂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刘渭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叔叔睡了？”

　　刘渭点点头。

　　“那你也进去睡吧。”

　　安炎揽过她的腰，要替她打开门，门却推不开。刘渭在他怀里低笑不已。

　　“我没带钥匙，你刚才把门锁了。”

　　安炎有一瞬的尴尬，遂满足的看着她的笑，“正好。”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刘渭大惊，敛笑要推开却不敢大叫，“你干什么！”

　　“我们回我们家。”

　　“喂，楚安炎，快放我下来！”

　　“不放！”

　　“叔叔醒了发现我不在会着急的！”

　　“我会打电话跟叔叔解释！”

　　两人如当年学校里的小情侣一般风风火火跑出小区，保安还来不及看清人的脸。恰好赶上末班车，手拉手，头靠头，似要将当年的隐忍悉数爆发出来，昭告全世界，我们终于在一起，恋爱了。

　　下了公交，安炎不知又是哪来的自行车载着刘渭到了一处人烟极少的别墅区。

　　在某一栋面前停下后，刘渭被他拽着进了屋。

　　“这，是哪里？”

　　安炎蹲下给她解了鞋带，然后向她伸手，笑着，“欢迎回家。”

　　刘渭伸手过去，他一下抓紧她的手，将她拽过去，“前两天买下的，喜欢吗？”

　　他带着她四处参观，楼上楼下，客厅大得惊人，刘渭糊里糊涂的跟着他转，什么也没记住，只盯着他，他说什么，她都说好，都说喜欢。

　　到了卧室，他将她按在床上坐下，捧着她的脸，定定对视，“主公，你后悔吗？”

　　刘渭握住他的手，仰头望他，眼里透着坚毅，“我从不后悔。”

　　安炎翘起嘴角，轻柔摩擦着她的脸颊，下一秒吻住她的唇，“我不会让你后悔。”
　　刘渭什么也不想，只抱着安炎，靠着他，她就觉得幸福满足。

　　***
　　早上刘渭醒来时，一睁眼就是安炎的下巴。

　　她蹭了蹭他的胳膊，身子往下缩，枕了一晚上。

　　哪知那胳膊却一把抓住她，不让她动弹，他凑到她脸颊上，“醒了？”

　　刘渭想要躲开，却退不可退，只得对上他的眼，“胳膊不酸吗？”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总是这么心疼我，我快要幸福死了。”

　　刘渭就近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打是情骂是爱，那咬是什么？”

　　“楚安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安炎将她搂得更紧，语气满足，“主公，厚脸皮才能证明，我真的不是小白脸。”

　　“……”

　　用早餐时，刘渭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你哪来那么多钱，还是你…”

　　安炎笑看着她，“你觉得我会拿他的钱？”

　　刘渭狠狠摇头。

　　安炎心中欣慰，嘴上却道“这房子可花了我不少积蓄，不过现在娶媳妇都要有房有车，房子车子都有了，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刘渭喝了口牛奶，假装没听到他的胡话，转移话题，“那上次我们小区的那套房子……”

　　没错，刘渭对那天那个女人仍是耿耿于怀。

　　安炎就喜欢看她吃醋，便懒洋洋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了吧。”

　　刘渭皱眉，瞪他。

　　无奈，安炎耸耸肩，“我招！我招还不行嘛。那房子是我租来的，因为离你近。”

　　刘渭咬住下唇，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那天看到的，是孙乔。你们认识的，那房子是她亲戚家的，闲置已久，正好我就租来了。”

　　“孙乔？”刘渭自觉抿了抿唇，除了楚安炎和家里人，还有阿雪他们几个，她认识的人真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满。

　　“不记得了？”

　　刘渭默默点头。

　　安炎扑哧笑起来，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这样也好，记得我就好了。”

　　刘渭白他一眼，“不提醒我一下吗？”

　　“没什么好提醒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过说不定很快会碰到。走吧，先送你上班。”

　　临分开时，安炎对她说，“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刘渭没问什么，只点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忙各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