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九有秋

6、偷出

　　李慕儿是个能折腾的，这一日便折腾到了老夫人那儿。

　　“娘，这是新供上的荔枝，您偿偿。”李慕儿笑烂了一张脸，就差把自己也喂进那老祖宗的嘴里了。

　　老夫人喜笑颜开，哪有生病的样子，“嗯，每年这个时候最紧要的便是这项了，听说少得很，宫里每个宫也就那么一小篮子。只是宫里的都比咱们府里的大些，甜些。”

　　李慕儿也是得意万分，“是呢，今次的荔枝除了平常那些上供来的，媳妇儿昨儿个才得了太后赏赐，今儿个吃的便是太后赏赐的。”

　　那老夫人眼角都笑得成了一条缝，又两厢比较了一下，“嗯，是大些，也更甜。老爷那可留下了？”

　　李慕儿一笑，“媳妇省得，早就备下了。”

　　旁边一时没插上话的赵姨娘也瞅准了时间，“是呢，奴婢瞧着多好看呢，吃在嘴里那个甜哦，老夫人，您可有口福呢。托了老夫人与夫人的福，连带奴才们也有口福了。”

　　这赵姨娘是个会来事儿的，拍马屁的话，说上三车三斗都不会觉得多。姨娘也不过跟个下人一样的，平时哪就有她们说话的份，若不是这李慕儿有心提她，她是万不可能进了老夫人的门的。

　　“倒是个会说话的。瞧着你也进门有些年头了，怎么也不让老爷扶了侧夫人？”老夫人这番听得高兴，鸳鸯谱就开始乱点了。

　　这府里倒是允许有两个侧夫人的，只是这先夫人才去，新上位的这个也还没立稳脚跟，这侧夫人的位置自然就空着了。

　　李慕儿也有心培养一两个自己的心腹，别到用时方觉少就行了。物色好久，才觉得这赵姨娘还不错。虽说是有个儿子，入府时间也在她之前，但好在家境一般，只是个县衙小户，能从通房升了姨娘还是因着生了个儿子。听话，没背景，好掌控。

　　“媳妇也是这样想的呢，老爷好歹是个相爷，府中的妻妾也太少了，算是极好的了。若再让这侧夫人之位空着，怕是别人要说媳妇是妒妇了呢。”她只当是说笑，却不想，这“妒妇”二字竟是勾起了老夫人的回忆。

　　“若你是妒妇，那这世间便真无大度的女子了。”她似仍对苏婉的娘怀恨在心，“要说妒妇，非得季慕真不可。”

　　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我儿也是有才有貌之人，成亲却是很晚，都二十出头了才找了她这么个女子，还是个他国的。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不下蛋的鸡。赖在位置上七八年也不见有个动静。”

　　李慕儿见老夫人似是动了气，又为她顺了顺气儿。

　　这老夫人顺了气儿又开始说，“若不是老太婆我因着七出之条执意让我儿纳了妾，我苏家可就真的要在这一代断了后啊！”

　　“俗话说，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可那季慕真却是百般阻挠，生生不让我儿进了那些个妾氏的房门。”老夫人是越说越气，“哼，还好老天有眼，便是只为数不多的几夜，那些个妾氏也能生出儿子，比她不知强到哪去了。”

　　“娘，您别生气，何苦与那些人置个什么气呢，左右气坏的都是自己的身子。”李慕儿最是个爱捡好话说的主儿，又是为老夫人顺气，又是递水果端茶的，侍候得老夫人好不舒服。

　　“还是你们好，有了你们，这相府才真正像个相府了。”老夫人接过赵姨娘递上来的荔枝，轻吸了一口。

　　看准时机，李慕儿又要说话了，只见她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娘，寿辰的事……寿辰的事，媳妇与大小姐说了，说是……紧着些办。”

　　老夫人不乐意了，这三年因着府里有孝，她的寿辰都是紧着些办的，这孝都已过了，还紧着些做什么？

　　她沉声说，“她说什么了？”

　　赵姨娘怯怯的说，“大小姐说没银子。”

　　这苏婉何时说过没银子的话呢？再说，府中的银子不是在李慕儿这儿吗，什么时候要得到她的同意了？

　　老夫人哼哼一声，“没银子？这府里的银子都被她拿去发展她娘的产业了，还能有什么银子。”

　　三人沉默一阵，那老夫人又开了口，“就说我说的，这寿辰必须得办，而且得办好。府里多年不见喜庆的日子了，便当是冲喜。洗洗这晦气。”

　　李慕儿似得了什么令似的，高兴得不行，“娘的寿辰自然是要大办的，便是相府没那么多银子，媳妇自己贴着也得为娘办好，娘可是六十高寿了呢。”

　　那赵姨娘也附和着，“就是，老夫人的寿辰怎么能寒酸呢，也是我们相府的体面。”

　　“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呢，你安排便是。若有短缺了来寻我，我来解决。”老夫人下了决心，那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所以，这李慕儿很是高兴，短缺啊，什么都缺，您老全让大小姐一人出了才好呢。

　　“娘，媳妇想着，有些钱自当是备下要用的，不好动用。这府里各院的开支每月大小姐都会拨到媳妇这里，再由媳妇统一安排。”李慕儿矫情着，她想的是大权，不止是银子，“所以也没几个余钱。前几日向大小姐提的时候，大小姐……大小姐看似不乐意，说是只能从各院的例银中扣。媳妇想着……媳妇想着，这怕是不够。”

　　老夫盯着李慕儿，她不是没当过家的人，这各院的银子有多少，每月苏婉拨给李慕儿的银子有多少，她大致还是清楚的。如今这李慕儿闹银荒……莫不是她自己有了小金库了？

　　“你算一下还差多少？”老夫人谨慎一问。

　　“媳妇粗粗算了算，花销一共需要五万两银子，可媳妇手上好歹也只凑得出三万两，还有两万两……”李慕儿心想，五万两的寿辰，大概没人会如她这样豪气，只是她却不想动用例银，那里有一半都成了自己的了，动用了悄是让自己亏了？

　　老夫人一听，五万两，虽不算多，但也难办个不错的寿宴了。只是如果真的还差两万两……自己是断不会拿出这个钱的，但要让苏婉出……也得师出有名才是。

　　“你且先下去，我先想想。”老夫人请出了两位，这新上位的媳妇虽说是皇亲却终究不过是个寡妇，这苏婉好歹也是苏家的大小姐，这碗水可要端平了。

　　这边几人已叽叽喳喳完了。苏婉那却是个小鬼头，正打算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来也巧，今日那燕国太子燕洛云托人带来消息，说有好玩的要请她去玩，就怕她不敢。而此时苏婉正算完一天的账本，想好好解解乏，所以便欣然答应。

　　却不想，要这日落时分出门却不是太容易，苏谨之怕她再溜出去早已在前门后门各处下了锁，派人守着，只一处倒还不在苏谨之的预料中。

　　便是苏婉院中那片梅林。与那梅林一墙之隔的便是一条清幽的小径，平时很少人经过，又是相府地界，更是少有人问津。

　　苏婉便想着从那爬墙出去。

　　她站在那墙下，想了半天。这墙对她一个八岁大的孩童来说委实是高了些，此事又不能告诉余秋阳，少不得又要被他编排一番。

　　苏婉只好自己想办法。她让明翠搬来一张椅子一张圆凳，将圆凳放在椅子上，倒也算四平八稳，接着她又小心翼翼的站到了圆凳上，满以为这回应该可以了吧，但是……她还是构不着那墙沿。

　　在明翠胆颤心惊的注视下，她又回到了原地。

　　左思右想，眉头都快凝成川字，终于，她朝那丫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你上。

　　明翠一脸无辜，“小姐，能歇息了不？还是不要出去了罢？”，明翠可不想小姐这样出去，真出了事怎么办？吃苦头的还是她。

　　苏婉小手一挥，“那怎么行！我才不要被燕洛云那小子看扁了。快上去。”苏婉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心，不会出事，天大的事也有小姐我给你顶着。回头给你带好吃的。”利诱后总是要加上威逼才会有效果，“或者你想被我处罚也是可以的，便罚你一个水工钱。”

　　明翠哪还敢反对，左右都是死，算了，帮小姐罢。

　　等明翠站到圆凳上后，苏婉又小心翼翼上了椅子，让明翠蹲下来把她扛肩上。

　　那丫头也不过十四五岁。也不知那小小的身板能行不。但在苏婉的威逼利诱下，她还是蹲了。几经波折，才将苏婉扛在了肩上，再慢慢站起。

　　便在那丫头刚刚站起时，苏碗有了点小小的兴奋，这办法不错，下次继续。

　　她伸出小手，好不容易构着了那墙沿，又一点一点使了力气，一只脚上了墙，明翠又用力托了下她另一只脚，她这才安安稳稳的骑在了墙上。

　　苏婉得意的看了看明翠，“瞧见没，小姐我多厉害。”双手还离开了墙沿手舞足蹈起来。

　　她这一得意不要紧，明翠倒是平安无事的下了椅子，念叨了一句：“小姐要怎么下去？”

　　苏碗怕是连这一句话也是没听清楚的，因为她已经失去平衡，栽落下去了。

　　这一下去不要紧，却把明翠急坏了，“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回答奴婢。”可她又不敢大声叫出来，怕惊动了府中人，坏了小姐的计划。

　　却说这苏婉，这一栽下去，竟没觉得疼，她揉了揉双手，轻呼了一声，又向墙内说了句：“小姐我没事，你快回。”这才仔细打量了下身下的人，等她这一打量才发现，她却是侧身横在一个男人的腰间。

　　这下吓得不轻，这半瞎的空气中，也瞧不真是谁，“你谁？怎么在相府外？有何意图？”

　　她这连连一问，估计就算没意图也会整个意图出来，却见那男人闷哼一声，“哎哟，大小姐，您重量不轻啊。”

　　这声音有点熟，谁呢？恍悟：“燕洛云，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啥？小子？究竟谁比谁大，敢叫我小子！

　　“我说大小姐，您得有点自知行不？您才八岁，我已经十五岁了，不对，孤已经十五岁了，是太子了。”燕洛云自我辩解道。

　　燕洛云嘿嘿一笑，“一早看你们府中的样子，想来你是出不来了。”他顿了顿，“想来想去也只有此处还有可能出来了。”

　　随后又是一笑，“孤算得不错，你果真从这里出来了。”他捏着下巴看了看苏婉，“你还是不是个小女孩了？感觉跟个假小子样，这样的办法也想得出来？若是今日我不在此处，又或者在此处的另有他人，你该怎么办？”

　　苏婉站起身来，蔑视他，心道，姐比你大多了，虽说姐死的时候只十八岁，加上这几年怎么都快三十了，哎，十足十的老姑娘咯！再说，我身子虽小，可谁要骗了我去却是不能的，这相府附近也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近的？太小看了吧。“别废话，有什么好玩的，”

　　燕洛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跟我走就对了。”

　　苏婉一副不相信，却不得不被他拉着向前走，已上贼船，晚矣晚矣。

　　两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城中一处最不起眼的客栈。

　　苏婉大失所望，“这……这……这便是你说的好玩的？燕洛云，你果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啊！偷听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枉为太子！”

　　燕洛云恨恨的瞧了瞧她，“你给我闭嘴。小心别人听见。”

　　苏婉环视四周，别说人，连个鬼也没有嘛！因为此时他们正在房顶，这房顶，确实是不会有人的，除了他们两个无事的闲货。

　　燕洛云拉着苏婉匍匐在房顶，轻声说：“我听四鬼说，今日有人在这里交易，我猜事关相府，你想知道不？”

　　苏婉这才打起精神，其它的事可以不管，可若事关相府，她却不得不听了。

　　燕洛云就知道她会感兴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小心拉开一片瓦，里面的光景便看得一清二楚了。

　　苏婉这才往里瞧了瞧，这哪是客栈，分明是个暗窑，这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可是要坐大牢的，什么人在这里吃喝？

　　她仔细看了看，总共只六人，三男三女。男人她是一个不认识，但看穿着却不像是平民；那三个女的却都穿着暴露，也不怕着了凉。

　　苏婉看罢，向燕洛云露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燕洛云猛的将她的小手拉过来，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苏婉毕竟是个人小鬼大的穿越者，被个十五六的男子猛的这么一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在她发现燕洛云写下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后才回复了心神！妈呀，要出事！

　　苏婉这才大惊。

　　这三个男人这么大来头？如果真是对相府不利要怎么办？嗯，确实是该好好听一听的，还好燕洛云这小子聪明，也是人家有本事，这么快就知道这消息了。余秋阳最近都做什么呢？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回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免得懒惰了，我这小日子以后还指望着他呢。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听听他们究竟要如何的，于是苏婉便摆出一副深夜长坐的架势，听着下面的人燕歌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