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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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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急赶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此时一位年华已过三十的妇人一身姑子打扮,正坐在那正厅中用着茶。
苏婉一看,便迎上去,“姨母。”娇滴滴的声音,听在耳中很是动人。
那姑子摸着苏婉的头,声音温和而有爱意,“出什么事儿了?巴巴得把我从庵里请过来。”
苏婉只将头埋在那姑子怀里蹭了蹭,又小猫似的说了声,“姨母,有人想把女儿嫁给那白痴皇帝。”
那姑子一听,了不得,捧着苏碗的头,一字一句的说,“你说什么?谁要把你嫁给白痴皇帝?”
苏婉这才松开了环在那姑子腰间的手,“姨母不必过虑,眼下还只是有这么一说法,倒还没摆到明面儿上。”
说话间,那姑子牵着苏婉的手到了内室,方便着说些体己的话。
这姑子姓季名娴真,是苏婉母亲的胞姐。丈夫去逝后便入了空门,一到清明节便会到那念慈庵小住,上次苏婉本就是要去找她的,不成想在半路被人劫了。
“此事究竟怎么回事?”季娴真入空门也有四五年了,说话行动都缓了气儿似的,柔声柔气,丝毫没有三十多岁女人那种风霜。
苏婉原原本本将事与她说了个清楚,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女儿估摸着是太后有了这心思,而李慕儿也想着早日将女儿送出家门,这相府她便独大了。”
“你父亲便没说什么吗?”季娴真觉得苏谨之不是这样的人,当年他对季慕真好得可是不能再好了,虽说后来纳了那些个妾氏,也是慕真没有后这才让婆家的人有了把柄。想来不会如此对待慕真留下的唯一血脉罢?
“父亲明面儿上不好说什么,只说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苏婉慎思着,“想来父亲也是不太同意的,只是碍着太后的面儿不能说得太直白。”
“傻孩子。”季娴真可不认为这是苏谨之真的爱这个女儿,他若真爱,肯定是会极力反对的,哪怕是驳了太后的面儿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想当年他一心追求慕真,还不是丝毫没有顾忌,这国与国之间他不也一点没考虑过吗?可最后呢,还不是说降位就降位。
“想来你父亲有你父亲的打算,你自知从他那寻不到帮助这才找了姨母,是否?”
苏婉骄声一笑,“姨母很是了解女儿。”苏婉似有些低落,“父亲爱护女儿不过是因为女儿身上背着的母亲的嫁妆,又或是如今让我入宫只会让别人抓住他的脖子,但若能用我换取更多的利益,想来他是不会反对的。”
“女儿不怨爹爹,只是女儿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苏婉想得太深,只因她想拥有的其实不多,而要把这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她还少些火候,“女儿知道,如果太后放出有利于爹爹的条件,爹爹是会劝说女儿同意的。”
季娴真有些愁,眼下她也不过是个姑子,要怎么才能帮了这孤苦的侄女,“你想姨母如何帮你?眼下姨母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只说尽力而为。”
苏婉这才笑了笑,“姨母,燕国目前是不是有些困境?”
季娴真宠溺的笑了笑,“你个小鬼,才忧愁的说着你的婚事,现下倒还有心关注他国的状况。”
苏婉撒骄抱着季娴真的手,“姨母你可知道?”
季娴真好生想了一会子才道,“姨母还真不知道,只听说像是有战事的样子。”她顿了顿,“这便是你要问的?”
“姨母若能告知更多便更好。”苏婉认真的看着季娴真的眼睛。
“这能帮你什么?”季娴真大抵还是知道,有些事便是亲人之间也是不能轻易说的,毕竟他们是身份尴尬的亲人。
“实话告诉姨母,国与不国什么的,女儿从未考虑过。女儿想的不过是让母亲正了身份,自己能平安长大。” 只是苏婉倒也没有说全,她有她的考虑,“这赵国本就在风雨飘摇中,便不是燕国也会是其它国家灭了它,迟早而已。”
季娴真赶忙捂了苏婉的嘴,轻声说,“不想活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苏婉只好住了口,可她心底却从未否认自己的想法。当然,她前世也没经历到赵国被灭,也就是说,这赵国好歹的能支撑个十几二十年的,只是,重生一回,这世事还是不是按原来的路线在发展也很难说了。
“姨母今日带了两个人来,可要见见?”季娴真觉得这事儿她真做不来什么,想要救出这侄女还得靠那两个人。
苏婉一脸好奇,“姨母原是带了人吗?现下何处?”
“后角门。”
说罢,苏婉便叫了余秋阳去了后角门,不过片刻,便带进来两个人,太熟悉了,正是前两是劫了他去的人,她的舅舅和那个太子。
余秋阳将人带到正厅后便将门拉上了,虽然不知是谁,可他知道,与小姐的姨母沾上关系的人都不能光天白日的让人见着了。
“娘舅,你怎么来了?”苏婉不是一点惊奇,原以为他早已走了。
“你捎消息来时我正巧与你姨母喝茶,殿下也是。”季浩川坦然相告,“你又是怎么了,要向你姨母求救?”说着又看了看季娴真。
季娴真只笑了笑,“小孩子,大概是想念于我了,不是说上次来找我时被你们劫了去嘛。”
苏婉却不与他打哑迷,“娘舅,婉儿不想嫁给那白痴皇帝嘛。”
“不是说你爹爹不会同意吗?”季浩川哪知这小丫头的心思。
“爹爹眼下是不会同意,可如果……”苏婉不再说下去,却听那太子接了话。
“嗯,如果赵国乱了,宫里倒还相对安全些,孤认为你爹到时指不定真会让你入宫。”那太子殿下倒是颇有些自信,以为自己说得很准,可还真如他所说,苏婉担心的真是这个。
如果赵国不乱,苏婉入宫便会成为太后钳制苏谨之的人执,可若赵国乱了,而且还不是苏谨之一人所为,那这赵国全国上下都会生灵涂炭,宫里短期内倒还不至于有生命安全。
只是,事情真的能如苏谨之的预料发展?苏婉不得不担心。
“殿下真是颇有些想象力呢,燕国真是有福之国呢。”苏婉心知这太子定是瞧出她的想法,又或是对她爹爹要走的路了解得极为清楚,“如果赵国也有殿下如此才能的人,哪还有什么乱呢。”
那太子殿下却丝毫不谦虚,“你倒是有眼力,孤便赏你个主意如何?”
苏婉本就不是那么喜欢此人,心道,便是你了若指掌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入了那宫的。
季浩川与季娴真看着两人,也不知道两人倒底在说何事,便是季浩川也不知这太子殿下是何意了。
“你便随了孤去燕国如何?”他哈哈一笑,“孤敢担保,在燕国还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说完又是哈哈一笑。
苏婉心里有些气,她只想着利用这亲人关系为自己不明朗的前途打造些底子,免得这赵国一朝被灭,自己跟个浮萍似的没有着落。哪里就出个太子,生生要打乱他的计划呢?如果两人听了太子殿下的,也认为被送进宫又或者去燕国才是最好的方法,那她不是会很舍不得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
“殿下莫要说笑了,殿下要取笑自会有排队的人等着,小女说的可是生家性命之事,严肃得很。”苏婉尽力摆出一副沉稳应对的样子,却实实又是个小孩子的身子,便有些招人笑。
“好了,也不逗你。”那太子殿下又正经道,“你若想赵国乱,便要做好乱的准备,看在你是七叔的亲人,孤便实话告之于你,燕国暂时不会发兵,这是孤说的,也代表燕国的决定。”
说着又笑了笑,“你也不必再费尽心思打听燕国的事,眼下对你来说不重要。”
他轻易将苏婉看透,是真的太过智慧,还是苏婉小小年纪没经历过波浪不懂掩藏?
“多谢太子相告,小女自当谨记,也自当烂于心。”苏婉知道这太子殿下是向她透露了一国之机密,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倒是个懂事的。你既有着我燕国一半的血液,孤便当你也算半个燕国子民,孤不喜战乱,却不能不在这战乱中求得生存,为百姓谋得太平。”他轻声一笑,“说来倒是与你心中小小的谋算有相同之处。孤念你小小年纪失了母亲,又如此自立,孤许你,若以后赵国实避不了这灭国之祸,燕国也是你的家。”
“殿下厚爱了,臣感激不尽。”季浩川真是感激,原因着季慕真的事儿,季家对她这个女子也早就不过问了,如果真是起了战事,苏谨之又不能自保,那便真是要了苏婉的命了,也要了他和季娴真的命。
苏婉对这太子殿下虽说本无好印象,却在今晚有了些改善。那是个骄傲又聪慧的人,看似不理朝政,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这天下真有统一的一天,那当是此人不可。想来燕国皇帝还是很有些能力,不仅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儿子,还能让他稳稳坐上太子之位,实是不敢小瞧。
这边又聊了会子才散去,那边李慕儿那里却是有些鸡飞狗跳。
“你说那小蹄子怎么敢这样与我说话!!”李慕儿是万万没想到今日苏婉会当面驳了她的面儿,还当面清了她的账。说着便将那茶杯拂在地上,一声脆响,几两银子又没有了。
“夫人先消消气儿,左不过大小姐迟早是要嫁人的,以后这相府还不是您一个人的了。”身边的丫头都好言劝说着,一边收拾着残局。
“嫁人?我倒巴不得她快些嫁人才是,可她年纪不还在这儿吗,便是太后也只是说定了亲养在宫里罢了,这日子何时是个头?”李慕儿不讨厌苏婉是因着苏婉在外人面前十分乖巧,又会哄着人开心,却不想今日却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儿揭了她的老底儿。
“夫人说得正是,到时是要养在宫中的,人都走了,这实权还不是夫人您一人的?”
李慕儿不愿苏婉待在这府中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长得极像她娘,这小小年纪还只是个轮廓,若再长开一点,可不就和她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了,她便是不讨厌苏婉,也不愿整日对着个敌人的脸,“再说,婉儿手上的银子我还得再想点办法才是,可不能让她带进了宫里。”
心想着哪日还得去趟太后那儿,尽快催着太后下了旨才是正经。
李慕儿打着小算盘,哗哗作响。却不知,苏谨之此时断没有让女儿入宫的想法,还不到时候,这一点那个太子殿下还真是猜对了。
可是,苏谨之却不是为别的,是因为,他认为几个王爷争位,后宫最是重要,若能有自己那个聪明的女儿参与其中,那他便会多些胜算。
此时,苏谨之正与柳老三悄悄议论着,如何能无声息的联络各位王爷,他倒想看看那些个王爷究竟有几个是沉不住气的。
于是,午夜时分,几匹快马从相府后门奔出,直向四王封地晋州、六王封地台州、七王封地齐州。
苏谨之是个老谋深算的,他怎会不知三王爷狡猾,便是如此他却愿意为他打这个头阵。这天下无论谁坐,他都想做这个丞相,也许不止是丞相,领着女儿过些太平日子,以后女儿定是能成妃成后的,对他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任苏谨之算计来算计去,却终究算漏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八岁的女儿竟会调查他的行踪,又会在他的事中起到作用,甚至最后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