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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

  •   城门前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肩上背着包裹,行色匆匆。

      “站住!”刚刚出了城门就被人拦住,沐紫忻心下一颤,握住包裹的手骨节分明。

      “抬起头!”面前的侍卫不耐烦地呵斥着,引得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侧目,沐紫忻当作没听见,转了头想拣另一条路走掉。

      “让你站住没听见是不是?”那侍卫甚是不耐,大手搭上她的肩膀。

      沐紫忻心下一慌,刚想挣扎,耳边却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拿开你的脏手!”这声音暴怒在身后响起。

      诧异,目光探过去,那侍卫的手已然是鲜血淋淋。回头却望见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八王爷夏侯初。

      心头上的情绪复杂难解。

      一年了,上次太后寿宴他回了洛城,在家宴上,她见到了他,到今日,已然是一年之久了。

      他是来送她的吗?还是说他愿意带她走了?

      沐紫忻咬了下唇,绣鞋轻启,她向他近了几步,看得更清晰了,他黑了一点,听宫人的闲话听得,他是被皇上派到南山别苑去练兵了,应该很苦吧。

      她稍稍泛白的唇蠕了蠕,刚刚要说话,对面的男人却先开了口。

      “夏侯初接淑妃娘娘回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散在风中,有几分撕裂般的沙哑。

      他看到她身子一抖,她只是盯上他的眼睛,他却别开眼,缓缓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卫:“备辇,送淑妃娘娘回宫……”

      哭都哭不出来,是有多难过?

      沐紫忻只是一笑,就如她第一次见他,那时,他问她你叫什么?她笑得像一个孩子,调皮地摘下他腰间的玉佩嘻嘻道:“这个赠我,我就告诉你……”

      “劳烦八王爷,紫忻谢过了”。

      坐进轿辇,轿帘放下,那生生忍住的泪水还是一瞬间决堤了。

      夏侯初驾马行在轿辇前方,眼底是一片看不透的复杂,狠狠合了合眼,勒紧马缰,快马行回洛城。

      他能怎么做?他难道不恨吗?

      那日,他兴匆匆闯到金銮殿里,沐家小姐,聪慧可人,希望皇阿玛能赐予婚配,连理由都想好了。

      可是他看见了什么,金銮殿上,那人一袭艳妆,殿前太监与他说:“八王爷,这位沐小姐是皇帝新纳的淑妃……”

      呵呵,不过是一夜间,她居然变成了他的母后。

      她说她愿意跟他走,哪里都好,只是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又能带她去哪里?更何况,这皇宫之内,每一件事都不是那么简单,他又如何能真的什么都不顾带她离开?

      他们到了皇宫门口便拣了玄清门侧的小门进了皇宫,妃子私逃出宫,被发现了便是死罪。

      待夏侯初回到王府时,便已经到了入夜。

      “八王爷莫怪四王爷才好啊”王府领了人在王府门口迎见他,低声与进来的人说着,侧身引了路。

      白衣男子扯了个笑道:“王公公说笑了,四哥的这番考虑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他与沐紫忻之间的过往,没有人比夏侯禹更清楚,三年前,就是夏侯禹向皇上请命派夏侯初去南山别苑练兵,他想让他好过些,他知道。

      有些事情,迟早都得有个了结,牵扯太多,只会害人害己。

      他四哥只是想让他们彼此都早早死心,快刀斩乱麻,而他了解他自己下不去那一刀,所以今天,他帮他按下了那一刀。

      大厅上,齐齐围了一圈的宫娥,大家都神情匪夷地看着厅前的一个女人,这人不是别人这是前两日刚刚闯了祸的侧王妃——虞洛姬。

      女人面红耳赤,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中间,那些宫娥赤裸裸的眼神落在女人的手上,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手里握着一块稀世美玉。

      玉质光洁,堪称上乘之品,而偏偏这玉府上的奴婢和宫娥大都见过,西侯来访,赠了四王爷一块稀世美玉,那日便是在这大厅之上,王爷亲手把玉送给了王妃。

      “这侧王妃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啊”一侧有嘴碎的宫人小声议论,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都传到虞洛姬的耳朵里。

      呵呵,这样的羞耻,她当真是第一次。

      “王妃,我说了这不是我拿的!”中间的人抬了头,目光扫过周遭的宫娥奴才们鄙夷的表情,停在对面的人身上。

      “难不成是那玉不小心落到了妹妹身上?”对面的人讥笑,冷冷的话掷过来。

      “清者自清,洛姬不想解释。”闭了闭眼,把周围人厌恶的目光抛到思绪外,踉跄挪了一步,她转身便要走。

      今早玉钏儿传话说是王妃邀她一同品点心,朱雀还劝她不要过来,本来前两日膝盖的伤又复发了,行走不便,加之这王妃一向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是她想,何必多惹恩怨,就强忍着膝盖的伤过来了,还特意没有带婢女。原来呢?还真是自作自受。

      宫娥们盯着一瘸一拐的人,底下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努力忽略那些欺上心头的羞辱感。

      戚柏瑶眉尖一敛,顿时紧了脸色,费尽周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她离开,她还没羞辱够呢!

      倒是那一侧的玉钏儿眼尖,一眼便看明了主子的眼色。

      戚柏瑶看向玉钏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玉钏会意,宫装底下暗暗把脚往前一伸。

      啪地一声,虞洛姬猝不及防,双膝落地。

      撕裂一般的痛楚立即从膝盖传来,她这条腿跟着这样的主人,还真是受苦了。

      周围的宫娥都忍不住嗤笑,纷纷垂目看着这个狼狈的女人,即使她是侧王妃又如何?不还是连一个愿意伸手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更或许,是没人敢?

      不免心头一阵苦涩,却扯了抹笑,双手一紧,她撑了地,想要自己起来。

      膝盖渗出了脓血,殷红一片透了罗裙。

      “妹妹若是喜欢,大可以和姐姐张口,姐姐让王爷在给妹妹一块便是……”眉心一挑,戚柏瑶讥诮道,只是莲步微动,已走到虞洛姬面前。

      “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只作是怜惜的语气,戚柏瑶笑靥如花向地上的人伸了手。

      如果到此刻她还看不出来这出戏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她真的是白白在王府里呆了这些时日了。

      咬了咬牙,她瞥了一眼那人伸过来的手,她此刻真想扇这个女人一巴掌,别开眼,她看她都觉得厌恶。

      “妹妹不愿?”戚柏瑶蹙了眉尖,语气里有一丝被忤逆的不悦,甩袖回身走开。

      使不上力气,那膝盖上的痛觉已经越来越小,只是这腿却也没有了知觉,什么叫疼到麻木,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没有人扶,她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旁宫娥中有王妃的侍女胆子大,在一旁讥诮道:“原来这侧王妃喜欢顺手牵羊……”立即,周遭的人也一同跟着议论纷纷。

      人言可畏,还当真是人言……可畏。

      “你们在干什么?”直到清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所有的议论声才戛然而止,宫娥太监们都立即屏息凝气。

      夏侯禹竹青的袍子一摆,长身疾步走到大厅前,眸色深沉,身后是王福和凉玉一干人随行其后也都进了大厅。

      目光扫过戚柏瑶脸上几秒,随即落到地上的人身上。

      眉目一蹙,他开口却不是在问她:“王妃,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王爷,这……”戚柏瑶秀眉一蹙,似是极其为难,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那掉落在虞洛姬身旁的碧玉。

      “王爷,侧王妃私自拿了王爷送给王妃的玉佩”一旁的玉钏嘴儿快,替戚柏瑶开了口。

      地上的人苦笑,好一对主仆,主子心善给她留了面子,丫鬟再一个“私拿”既成全了她主子的心地仁厚又告诉了王爷是她偷了王妃的玉佩。

      这样的心计,她虞洛姬死也学不会吧。

      男人目光一沉,眸光落到她身上。

      她却没来由地心口一滞,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可是她在乎这个人的,哪怕是一点点,她也在乎。

      “我……没有”眼里有氤氲而来的雾气,哑声摇头,泪水应声而下。

      泪水太多,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王妃,这件事就算了,别再追究了。”她心口一顿,听见身前的男人轻声与戚柏瑶说。

      戚柏瑶咬牙,盈盈步履走到男人面前缓缓作了一个福道:“是”。

      他说——别再追究了?别再追究,呵,他也认为是她偷了戚柏瑶的玉佩?

      “我没拿她的玉佩。”她听见自己冰凉的声音响在大厅内。

      没有了刚刚的激动,那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她只是在与他说,告诉他,她没有。至于信与不信,她……再无能为力。

      一侧的王福凝眉,看着地上的虞洛姬,沉了眸色。

      长身方动,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已然走到那人面前。

      戚柏瑶蹙眉,一怔之间,却已见男人将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心中愤恨,却见男人转身吩咐道:“王福,传医女到流翠轩”

      “是”王福立即疾步出了大厅。

      男人目光瞥过怀里的人膝盖上的血迹,双手一紧,抱着女人大步走出大厅,留得一室唏嘘。

      在厅门合上前,留在虞洛姬眼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戚柏瑶深深抠进掌心的十指,还有,那个叫做凉玉的男子紧蹙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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