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情扣》姬姒

22、第二十二章 无奈何朝来寒雨晚来风

　　“这样是不是暖了一点……”她仍垂眸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头顶上的目光却已经炙热。

　　或许是月色太好，或许是她手上的温度撩拨了他的心弦，也或许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那下半句话还未出口，就湮没在男人的唇边。

　　时空转换，她早已经什么都分不清，他的唇允上她的，那炙热与慌乱，她却恍然觉得那是一种熟悉到难过感觉。

　　他的舌探入，与她的纠缠。

　　手却探入她的腰间，手里，是他一路拿在手里的东西。

　　生涩地回应他，她的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背脊，意识被连同呼吸一同被拿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否则，他一放手，她一定会掉下去摔死。

　　在她马上要窒息的瞬间，男人放了手，眸子锁着她，眸光如月色，却多了几丝炙热与烈火。

　　她浑身瘫软，只是软软摊在男人的怀里，腰际上他的大手紧紧擒着她。

　　他的眸子里，是她狼狈的模样，头发有些散乱，和微微肿起来的樱唇。

　　她抬头，想探上他的眸子，这样的一个吻，是不是也带了点感情呢？

　　“我送你回去”他却忽然开了口，长身一旋，男人已经拥着她飞下屋顶。

　　抬眸，落进眼里的是他冷硬的下颌完美的弧线，在他的发隙间，虞洛玑看见一个个檐角和一排排树梢罗列而过……

　　下一世，别这么傻了。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手侧，她以为是雨，却惊觉自己脸颊上的冰凉，她为什么会哭？她竟然都不懂，刚刚是他在与她说话吗？他却明明双眸凝着前方，那又是谁？

　　流世匆匆，无情！多情又怎抵得过痴情。

　　其实还好，时间正巧，地点正巧。

　　他们进门，沐紫忻迎面而来……

　　“你站住！”那一步还未跨出去，急忙转身的人就被人叫住。

　　虞洛姬一惊，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那流粉色的身影却迟迟不肯转过身来。

　　“她是你屋里的侍女？”男人声音忽而就冷了下去，这一句话是在对虞洛姬说。

　　“是……是啊”她真的是不够了解这个男人，否则，此时此刻，她绝对不会选择撒谎。

　　“是吗？”男人唇边勾起邪肆冷冽的弧度，眼光却瞥向这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大步一迈，他走到了那人面前。

　　“公主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既然瞒不过去，那就坦白。

　　男人不再看她，只是微微颔首盯着面前的人，那眼神，怎么不对？

　　“公——主？”男人忽然扯上了抹嘲笑，挑了眉盯着面前的人，那眼神，生生让人发怵。

　　虞洛姬站在后面，看不清“公主”的脸色，却隐隐看到她的背影微微一抖。

　　“她是公主？”

　　“什么意思？”虞洛姬却被问得糊涂了。

　　“那夏侯禹就请公主自己说说您到底是谁？”男人话里藏了抹冷笑，逼视着面前的人。

　　没有人说话，虞洛姬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没看明白。

　　那人只是抬了头，看了夏侯禹一眼，恨却无奈，但没有开口，只差一步了，她刚刚收拾好行李，她想着，今晚来找虞洛姬道个别，明天一早她就逃出去，以后，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这几天对自己真的很好，她很喜欢这个“嫂嫂”，如果不是世俗所迫，她很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为什么？只差一步，她终究还是逃不掉。

　　三年前，被父亲送进宫，她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就完了，可是父亲生养她十多载，父亲要用她换权位，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可是，还是不甘心的吧？

　　没想到皇帝却不甚喜欢她，那日，她便只见了皇帝一面，就被安置到了那灵絮宫内。

　　不过也好，正合了她的心意。

　　淑妃，这个名号，她空顶了三年。

　　“淑妃娘娘，您怎么不说话？”男人敛眸，目光却瞥向虞洛姬。

　　“淑妃娘娘？”虞洛姬不可置信地开口。

　　那人却也缓缓转过身，目光对上她的，竟不像她这几日印象中的那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那人眼中。

　　垂下眸子，她只是缓缓福了一福开口：“是紫忻负了王妃待我的真心”

　　她知道她是真心待她，只是，终是骗了她。

　　虞洛姬分不清她语气里到底是愧疚还是绝望多一点，只是头脑里糊涂，可是心里却一时比一时更加清晰了。

　　她不是公主，所谓的公主，不过是句谎话？

　　可是夏侯禹说她是淑妃，怎么会？她明明比自己年纪还小？

　　“今晚请淑妃暂居鄙府，明早本王亲自派人送淑妃回宫”

　　“照顾好淑妃娘娘，我不希望明早我看不到人”她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凌厉，男人只是踱步到她身侧，却又停住：“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给我惹麻烦”

　　身子一僵，她抬眼却只看到了夏侯禹决绝的侧脸，甩袖而去，他就只丢给她这样一句话。

　　或许一直都是她傻了，这宫闱之内，既然轻信人言，这样，或早或晚都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吧。

　　“淑妃娘娘请歇吧”虞洛姬苦笑，垂眸作了礼，声音冰凉。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居然还与人交付了真心，还当真是可怜。

　　“——嫂嫂”背后的人声音干哑。

　　虞洛姬脚步一顿，却笑了，没有回身只是笑道：“娘娘说笑，这一声嫂嫂真是折煞了洛姬了”

　　以真心换真心，她向来都不擅长，楚流云如此，姐姐如此，人人都如此吧。

　　“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沐紫忻咬了下唇，启步走到虞洛姬身侧，犹豫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一片冰凉，她的手居然比虞洛姬的手还冷。

　　虞洛姬目光盯着门口，看到门口的席帐被风微微掀起，又合了。

　　其实，她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推心置腹地对待其他人，不计后果。

　　那晚，两个女子坐在流翠轩前，整整一夜。

　　那晚，她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也许是不幸的人都喜欢怜悯，更也许是不幸的人都更能感同身受。

　　所以，当她听完她的故事，她就那么不理智地决定了，决定——放她离开。

　　四更天，流翠轩。

　　挤挤压压站了半屋子的人，虞洛玑三更天便放那人离开了，想来此时也该快要出了这洛城了。

　　前面是两个男人，夏侯禹和夏侯初。

　　夏侯初——八王爷，往时一直在南山别苑，听说这几日刚刚回来。

　　“淑妃呢？”

　　果真，他是来要人的。

　　“她已经被我放走了”虞洛姬上前一步，低了头，她知道他会发怒，甚至，会……杀了她。

　　不过那又怎样，她已经把人放了。

　　周遭人一阵唏嘘，有奴才偷偷用目光打量这个侧王妃，她在这王府倒是声名在外了。

　　只是这声名却是——不安分！

　　“虞洛姬，告诉我，谁给你的胆子？”大手擒上她纤细的手腕，一字一顿，那力道，她几乎觉得自己的手腕会被他捏碎。

　　夏侯禹眼神阴寒，眼角的凌厉，似乎，似乎是下一刻他就会捏碎她。

　　她不应，只是将被男人抓住的手却紧紧握住，因为那掌心里面，是她刚刚回来时在腰间发现的荷包，还有书房的钥匙。

　　那上面还有淡淡的檀香，她知道，那是在屋顶上他还给她的。

　　刚刚她还在想，他为什么会把这钥匙还给了她，不是还有一丝喜悦吗？呵呵，人果然就是一种喜欢奢望的动物。

　　“王爷放了淑妃娘娘不好吗？”眼中蕴上氤氲的水汽，不知是因为那手腕上的剧痛还是心头的苍凉，她退回眼中的泪，抬头迎上男人的眸子。

　　她还是犯傻地问他了，或许，或许他会改变主意放过淑妃娘娘，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恻隐之心，谁都有的吧？

　　“八弟，带人在洛城里挨家挨户搜，务必把淑妃娘娘找回来即刻送回皇宫！”

　　虞洛姬一震，探向男人的眸子。

　　那么精致的一双眸子里，除了怒气和冷漠，别无其他。

　　有片刻的失神，身后的男子微微一僵，声音里有几分干涩道：“是”

　　一旁的人敛了眉，那人是王福，他的目光随着应声的男子一路移到院外，眸色甚深，直到那一行人随着那男子消失在昏暗的晨光中。

　　周遭的人都默了声响，没人出声，都眼盯盯地瞧着夏侯禹。

　　王爷平时待人平和，并没什么情绪，可是自从这侧王妃进了王府，王爷就频频发怒，朱雀等人站在一旁只是急也不敢搭言，只能暗暗为虞洛姬捏了一把汗。

　　猝不及防间，一声闷响，紫青的罗衫在眼前一晃，虞洛姬已经狠狠地被甩在了地上。

　　宫婢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眼神繁复，有同情的，有窃喜的，有看戏的……

　　膝盖一阵刺痛，她的伤刚刚好，这回怕是又要反复了，只是又哪有人心疼？

　　撑了地，想要站起来，双手却落进了一双手里，她以为是朱雀，抬眼，原来是她屋里的小茜子。

　　“夫人小心”小茜子小心翼翼扶起她。

　　“王爷，夫人只是一时糊涂。”

　　虞洛姬死也想不到，小茜子会在这种情形下为她求情，她惊愕地望上身边奴才的脸。

　　小茜子只是垂了头，低声与夏侯禹说着。

　　她没想到就这样这件事就过去了，他没有杀她，甚至没有罚她，她只记得他衣摆一甩，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