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帝王将相》阡陌霜华

20、倾盖如故

　　风家饭菜口味清淡简朴，不过一荤四素。
　　莫邪将饭菜碗箸一一摆放好，风盛扬见之微微皱眉道：“不是说了有贵客，怎么仍是这些家常素菜？”
　　莫邪有些无措，怯声道：“主人……”
　　“你下去吧。”风盛扬也并不如何责罚，转头略带几分无奈道：“舍下这等清汤寡水，让姬公子见笑了。”
　　姬瑄却微微一笑道：“我却是喜欢清淡菜蔬，还嫌家里饭菜油腻太多，顿顿鱼肉，不是养生之道。”
　　他在现代本来极重饮食养生，常饮菊花茶等去火。只可惜文靖侯府规矩大，饭食都有定例，姬瑄毕竟初来乍到，也不敢大改特改。

　　姬瑄举箸浅尝，素菜清嫩可口，荤菜咸淡适宜，姬瑄本来口味偏淡，吃着却极喜欢。他心里有所喜，脸上便也带出微微笑意来。
　　风盛扬见姬瑄是真心喜欢，心里也高兴。又亲自斟了一盏酒，笑道：“这是我闲时自家酿制的桂花酒，姬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玉盏中酒色泽浅黄，仿佛琥珀一般，姬瑄低缀一口，含笑道：“醇厚柔和，余香满齿，果然上佳。”
　　“姬公子缪赞，盛扬不过玩戏之作，只入坛密封三年，可不敢当上佳二字。”风盛扬摆手笑言。

　　姬瑄浅笑道：“色呈琥珀，酒质香醇，酸甜适宜，何况桂花酒兼有‘舒筋活血，健脾益气’之效，如何不是上佳。纵使风公子自谓玩戏之作，但想必当初采集鲜嫩花瓣亦费了一番功夫，与沽賣之酒又何分上下。”
　　风盛扬一怔后笑道：“说的是。我当年在后院练剑，见桂花纷落如雨，若任其化作春泥却是可惜，便起了心思用来酿酒。”
　　姬瑄微微挑眉：“风公子是惜花之人？”

　　风盛扬洒然一笑：“不是惜花，只是不愿浪费。姬公子当可见，我家中并无长辈扶持，自当节俭持家，免得有朝一日流离失所。届时有劳姬公子看在相识一场，还请打赏一二。”
　　姬瑄低头一笑，道：“古人云：‘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于节俭。’风公子深得其味，可为相也。届时下官欲求青云直上，不知相爷可否通融一二？”
　　风盛扬大笑：“不敢当不敢当！我虽自幼读书，志向却是守边卫疆，拜将封侯。倒是姬公子如此关心民生，想必入相指日可待。”
　　姬瑄又是一笑，抿唇道：“风公子才说我缪赞，怎么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
　　风盛扬朗朗一笑，又斟了一盏酒，奉给姬瑄：“那我便以此酒谢罪。”
　　姬瑄含笑接过。

　　酒到半酣，姬瑄便微笑提议“公子之类的称呼过于生疏，不知风兄年岁多少”，风盛扬闻言立即笑道：“原来姬兄亦同盛扬一般想法。”
　　双方叙了年岁，风盛扬十七岁，姬瑄现在这个身体十五岁，便互相以兄弟相称，言行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风盛扬为人气度豪爽，言谈又风趣大方，可谓“美姿颜，好笑语”，与姬瑄主宾相谈甚欢。
　　风盛扬谈起酒来甚有心得，显然是喜酒之人，姬瑄见之不禁暗暗记下，想着明日一定叫人送几坛好酒来。

　　酒足饭饱后，姬瑄虽有不舍，却自知天色太晚，理应告辞。
　　风盛扬也露出惋憾之色，不过却道：“今日天色已晚，贤弟是该归家，免得家中父母担忧。贤弟今后但有空暇之际，尽可来愚兄家中做客。”
　　姬瑄起身，自觉头脑有些昏沉，双颊也觉滚烫。他微微凝眸，看着长身鹤立、眸含笑意的风盛扬，心中骤然一动，半含犹疑，在脑中组织着语句，迟钝地道：“风兄……可知安阳城四周……有什么好地方游玩？”
　　风盛扬一愕，脸上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也不能怪风盛扬多想，此时姬瑄脸泛红霞，话也说得几分吞吐，好似虚心一般。风盛扬只以为他说的是烟花之地，心下虽微觉愕然，却也并不打算不回答。
　　倒是姬瑄见风盛扬不语，忍不住又感叹道：“我家里规矩大，又生来体弱，近来身体好了些，才能渐渐出门。安阳既是京城，必有好山好水可供人游玩。风兄还不快告诉我？”
　　此时姬瑄已有些醉意，不由露出些小儿女情态，催着风盛扬快说的态度也颇为随意。他双眸微微睁大，凝睇着风盛扬，并不知道这样的神态姿势，已是略带撒娇情态。

　　风盛扬心中一动，只觉姬瑄容态十分可爱，便笑道：“安阳四周自然是有好景色，如乐游苑、芙蓉园、泰华寺、大安观等，皆是士子游客常去之地。”
　　说完，略一沉吟，又道：“愚兄后日正要出去打打野味，顺便去城外的大安观赏枫论道，贤弟若是有空，不如一起？”
　　姬瑄只觉眼皮微沉，闭了闭眼后笑道：“那便说定了。”

　　风盛扬与姬瑄约好时间见面，又见姬瑄实在酒醉，不放心地伸臂扶住姬瑄，一路送姬瑄到府邸门口，一面道：“贤弟可曾事先吩咐下人来接？不如我叫平伯送贤弟回家，只不知贤弟家居何处？”
　　姬瑄一怔，脑子渐渐清醒，慢慢道：“长宁应该知道……”
　　一语未了，不远处已有一座马车缓缓靠近，驾车之人正是长宁。
　　长宁见到姬瑄，急忙下车行礼道：“三公子。”
　　姬瑄点头：“你来了。”

　　风盛扬亲自看着姬瑄被扶着上了马车，方回府歇息。
　　车内岁安早已端坐着，见状忙伺候着姬瑄按摩鬓侧，又取温热湿巾擦拭手脸。姬瑄闭目养神，只问了句：“府里如何？”
　　岁安忙回道：“二公子知道三公子去拜访友人，吩咐小人莫让三公子喝得太多，最好早些回府。君侯只说‘知道了’。”
　　姬瑄便不再说话。

　　不一时回到苏府，果然无人理会，进入素心院后，绿玫奉上热好的醒酒茶，姬瑄接过来正要入口，蓦然想起“酒后饮茶伤肾”这句出自《本草纲目》中的记载，便立即搁下。
　　绿玫微微惶恐道：“三公子，这茶可是凉了？”
　　“不。”姬瑄闭目想了下，吩咐道，“取蜂蜜水来。”蜂蜜水可促进酒精的分解吸收，减轻头痛症状。
　　绿玫不解，却依言取来一小碗蜂蜜水。姬瑄喝下，只觉精神果然好了一些，便道：“今后用这个解酒。”

　　睡了一觉起来后精神大好，姬瑄难得能结交一个朋友，不需要小心算计不需要演戏，心里不禁欢喜。姬瑄又想着风盛扬爱酒，便打算去查看他的私房，看看有什么好藏货。
　　挑来挑去，最后选了蜜酒、茱萸酒、白玉腴酒、玉卮醪酒各样三坛，命长宁送去风府，又吩咐长宁不许透露半个苏字，只说是姬瑄送的，笑言“这是风兄后日带他出去游玩的谢礼”。
　　长宁对姬瑄隐瞒身份倒是并不惊讶，垂手应声后便依命而行。
　　夕阳时，长宁回府，带了风盛扬的回礼——纯无杂色的赤黄狐皮两张。姬瑄触手只觉柔滑绵软，逐命红芍用来制作衫袍。

　　两日后，姬瑄清早起身，特地换了一身骑马常穿的胡服，系好弓箭佩剑干粮清水，见诸事已妥，才动身前往风府。
　　苏清辰送给他的乌云踏雪最后被他取名为“墨玉”，只是姬瑄毕竟是初学者，驾驱并不容易。所以这次姬瑄骑了另一匹较为温顺的青骢马，皮毛青白交杂，样子也是颇为神骏。
　　风盛扬早已整装待发，一身玄青胡服，鞍后又备足弓箭。姬瑄见他胯|下马匹亦是青壮骏秀，通身茶色，不见杂毛。
　　风盛扬见姬瑄微露好奇之色，微笑道：“这是渠黄。”

　　风盛扬带的奴仆是一名叫宵练的壮健青年，姬瑄也只带了长宁跟苏一两人。一行五人由宵练为首，风盛扬与姬瑄居中并行，策马出了安阳西门。
　　安阳城北有昔日宣帝建立的上林苑，林荫叠翠，畜兽无数，是皇亲贵戚经常去狩猎的地方。而城西二十里之外为密林，可供普通平民狩猎。
　　今上萧莳即位未满一年，天下宴乐嫁娶皆减，上林苑也犹未开放。然而平民狩猎为谋生计，故此并不禁止。

　　风家主仆对于去密林狩猎早已是轻车熟路，一路上风盛扬只由着宵练带路，不时与姬瑄说一些以往狩猎之事，谈笑风生。
　　秋季猎物肥，是打猎的好时段。如今虽已近立冬，但安阳位处地中，冬季向来并不十分严寒。密林中尽有梅花鹿、狍子、獐子、野鸡、野兔等禽兽，但虎豹熊罴之类也并非没有，所以狩猎之时也要小心，不可过于深入林中。

　　谈天说地中，姬瑄在一路颠簸中也就不觉得难捱。进入密林后，风盛扬依旧命宵练带他们去猎物容易出没的地方。
　　姬瑄一手牵着缰绳跟上风盛扬，一手取出水囊，灌了一口清水，又微微拭去额上汗珠，方觉得舒爽许多。
　　风盛扬见状，停下来温言道：“不如先歇息一会？”
　　姬瑄很是羡慕风盛扬脸不红气不喘，他这两个月来虽然努力锻炼身体了，但是显然并非一时可见成效；但他并不想成为唯一一个拖后腿的，闻言只是摇头道：“不必了。”
　　风盛扬眉头微微一蹙，似有忧色，却依言命宵练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道路愈发狭窄。不到一时，众人皆下了马，放轻脚步前行。
　　不久，前方一大丛灌木背后隐隐有草木摇曳响声，风盛扬停下脚步，迅速拿出黑檀木弓，取箭上弦。姬瑄还不及反应，霎时间，灌木丛中串出两只灰白皮毛的野兔，直直冲姬风二人迎面奔来。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细长寒光如流星般射向其中一只野兔，直穿入额头，顿时将那兔子放倒于地。
　　血腥的味道顿时从空中传来。

　　此时另一只兔子已经快要消失在松柏之后，风盛扬毫不犹豫，以极快的手法再次箭扣上弦，弓响之时，一支长箭已讯若电光般射穿那野兔。
　　姬瑄脸色有些发白。他前世也并不是没见过鲜血的，也曾亲自动手剖过鸡鸭鱼肉的，只是对于如此干净利落的猎杀动物，还是被震撼住了。
　　但是他又不是素食者主义，平时吃得肉还少了，这次再谈什么不忍杀生未免做作。何况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即便素食之人，也要吃生物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