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之南·遗失金三角》米提亚mitiya

3、虎虎虎

　　第三章
　　“喂，什么时候走啊？”他们休息得够久了，这里离山寨太近，她有些不安，觉得不安全。
　　可那人仍闭着眼，没有反应。
　　她又连着喊了三次，仍然没有反应。
　　心里有些慌乱，她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推推他……他竟然一下子倒在她怀里，无声无息的，仿佛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偶。
　　“喂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她去拍他的脸，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她惊呼着跌坐在地，看见他左胸渗出一大滩血。穿着黑衣服的缘故，她一时竟没有发现。

　　入夜，男人醒来，左胸仍剧痛无比。但有温热的火源，倒也没痛到不可忍受的地步。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受点伤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伤得部位有些棘手。
　　年轻的女孩儿抱膝而坐，下巴支在膝盖上，跳跃的火光映衬这那张并不十分出色的小脸更夺目了几分。女孩儿的背影单薄，给人的感觉却又并不羸弱。明明是那么柔弱的身躯，他还记得那脆弱的脖颈在掌心的触感，那么纤细，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捏碎了它。
　　“你醒啦！”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透着欣喜。她真怕他就此不再醒来，倒不是对他怎么样，只是在这陌生的可怕地方，多一个人在总是好的。
　　他淡淡“嗯”了声。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说着，她在那大背包里一阵乱翻，递给他一块黄色的……他叫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会抓小兔子什么的，吃这个吧，这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不用，你自己吃。”
　　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不知怎的让他无端端生出些愧疚来，见鬼了，他也会愧疚？
　　他正想着是不是该解释几句，却见她撕了外面的透明袋子，大口大口吃得香甜，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嘴角都是弯的。
　　他嘴角抽了抽。
　　哼！不吃拉倒！总共才这么几个，她还舍不得给呢！

　　“喂，你干什么？”她一个不察，见他竟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直往左胸伤处刺去。那块染血的衣服她帮他剪开了，怕糊着伤口，进一步的动作却是不敢做了，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当时想着，一个不好弄巧成拙，还是等他醒过来自己处理。
　　“子弹。”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手下倒是没真刺下去，而是在伤处比划着，看那样子似乎是想用石头去挖肉取弹？
　　她忐忑地问他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石头那么脏，会感染的！”
　　“出门在外，哪那么多忌讳。”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是因为没有工具吗？”
　　见他没有否认，她立马抓过包包一通猛翻：酒精、棉签、双氧水、云南白药，哦，还有最重要的——瑞士军刀。她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意思是随便用。
　　他只拿起瑞士军刀细细看，在触摸到锋利的刀口时一挑眉：“好刀。”他就这么直直地，毫不犹豫地用锋利的刀子划开自己的皮肉，顿时，血泪如柱。
　　这男人对自己还真够狠的！李吉儿别过眼去不敢看。
　　瑞士军刀被扔在脚边，他正颤抖着用李吉儿拿出的纱布捆绑着伤口。
　　“不用……消毒吗？”
　　他抬头看她，昏暗的光线下，让他的脸看不真切。
　　“呼——”李吉儿认命地叹出一口气，拿过酒精、棉签，跪坐下来，替他清理伤口。谁让他们俩此时是那个什么，一只船上的蚱蜢呢？
　　出发来金三角前，李吉儿学过简单的紧急伤口处理，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也聊胜于无吧。
　　到底都是肉长的，当李吉儿拿酒精清洗男人的伤口时，他终于闷哼了声，想必是疼极了。但也仅限于次了，再往后，任她怎么折腾，也没见他哼过一个字。只不过，那张黝黑的脸愈发没了血色。
　　“唉，能问个问题吗？”李吉儿手下不停，前后左右替他缠着绷带。
　　“嗯。”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看，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而且，我总不能老是叫你‘喂’吧。”
　　“我不介意。”
　　“……”
　　吉儿被噎，转过身去不理他。
　　“周景棠。”半响，他终是说道。

　　半夜，他发起烧来，这样粗略的伤口处理，是极易感染破伤风的。李吉儿找出退烧药速速喂他吃了，一边不停拿酒精擦拭他的身体降温。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身材真是出奇的好啊！李吉儿自认还称不上色女级别，但平时男模、男明星照片什么的也多少看过一点儿。她发现，那些男人，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身材上，没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也对，人工制品怎么可能及上纯天然制造呢！
　　这一夜就在不停地忙碌与时不时的花痴中度过，等到她睡下时天边已显了鱼肚白。

　　第二天，他先醒来。伤口仍是疼，但能感受到在急速愈合着。昨晚，他其实是有意识到，并没有烧糊涂。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他悉心的照料，虽然偶尔小嘴里会吐出几句抱怨和一些听不懂的话。
　　此时，这个女人正蜷缩着睡在他的脚边，衣服上，裤子上脏兮兮的，略显狼狈，一张脸却是睡得红扑扑，仍是抱着那个大包。说起来，她那包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自己当初竟没发现，什么时候拿过来看看。

　　周景棠受伤了，在李吉儿的搀扶下，行走是没有问题的。但此去小孟捧，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走，一个伤患加上个半伤患，这是一段并不十分轻松的旅程。
　　“我们要去找你的同伴吗？”李吉儿问。
　　“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半道上和他们岔开了。现在回去，太费时间。而且，目的地回合，这是走散以后的规矩。”
　　“噢。”
　　本以为是要全程走路的，没想到周景棠一声哨音，竟招来了他的宝贝坐骑——小白马。
　　“啊！小白！”李吉儿惊喜地大叫。
　　小白马其实不小了，但因为天生身材矮小，李吉儿便自顾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儿。
　　小白马是匹颇通人性的良驹，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周景棠风里来火里去，锻炼出了面对危险时敏锐的触觉。躲过敌人的追捕，小白马便沿路依着主人的气味找来了。
　　有了小白马，二人的行程快了很多。只是，解决了交通问题，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没有解决——饮食问题。
　　周景棠有伤在身不便打野味，一连几天他们吃的都是她那大背包里的存粮。
　　“怎么办？没有吃的了。”她翻着包包，哭丧着脸。
　　周景棠有些好笑，不由自主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的。”
　　对他的话她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不确定地看着他的胸口：“可是，你的伤……”他的意思是要去抓兔子吗？
　　他正待说什么，突地，浑身紧绷，凛冽的气势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战士在感受到危险邻近是时天生的警觉。
　　“怎么……”
　　余下的话被他制止，他示意她不要出声，眼睛紧紧盯住前方一角
　　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向那里——那一角似在风中摆动的灌木丛。可是，密林里哪儿来的风？
　　突地，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黄色，同一瞬间，一只铁臂搂上她的腰，夹带着她一个转身急速向后退去。
　　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的临近。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什么了？好奇心驱使她回头，这一看，顿时猛抽一口冷气，那躲在灌木丛中的竟是一头全身金黄的猛虎！
　　他带着在十米开外停下，只因那猛虎并没有追上来的凶猛动作。他也不是怕这畜生，逼急了一枪了事，只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猛虎停在原地，转头朝身后藏身处的灌木丛呼呼两声，似在召唤着什么。
　　难道它还有同伴？他们不要撞上老虎窝了啊！她感觉他在她腰际的手握得更紧了。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接着，矮矮的灌木丛分开一角，一只小小的黄色的东西钻了出来。
　　“小黄？！”李吉儿冲口而出这个熟悉的昵称，半是惊讶半是惊喜。
　　小黄撒欢似的摇晃着小尾巴就要往她这里冲，临经过那头猛虎身边时却停了下来，讨好地蹭蹭它的后腿，却被猛虎一个吼声镇得连退好几步，委委屈屈找了个地儿坐下□□丫。
　　李吉儿被那小东西可爱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周景棠瞪了一眼。
　　这时，猛虎又朝小黄一吼，小黄欢快地跑到她的身边，叼住她的裤脚就要走，还一个劲儿地咧嘴仰头朝她哈哈，似在说：“跟我走吧，快快跟我走吧。”
　　李吉儿有些傻眼，如此德行的狗她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号称丛林之王的老虎，虽然是只小的。她拿眼去瞅周景棠，两人因方才的那一系列动作，贴得极近，她一转头，险些贴上他的脸颊。
　　“怎么办？”忽略那一瞬间的尴尬，李吉儿轻轻地问他。
　　周景棠自始至终紧盯着那猛虎，也不看她：“跟上去。”

　　这是一座真真隐在热带丛林里的小山寨，与世隔绝，周景棠确定他没有来过也未曾听有人提过这一带有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存在。
　　和所有金三角的小山寨一样，这里人少，物质匮乏，住所都是一间间勉强维系的茅草屋。但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至于到底不一样之处在哪里，周景棠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