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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巫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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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周景棠拦住一个奔跑着的小男孩,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男孩儿大约七八岁的样子,黑黑瘦瘦,健康的很,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也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就跑远了。
“他说什么?”李吉儿忍不住问。她此刻正抱着小黄,那只猛虎在他们进村寨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他答非所问,说了句“走吧。”,便径自往男孩儿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
李吉儿一阵腹诽,还守着伤呢,都能比她走得快,真不知道肉是怎么长得!却也不敢耽搁,快步跟了上去。
小小村寨中心地带有块圆形场地,历来是村寨里头举办祭祀或者其他大活动的理想场所。此时,那儿正聚集这一大堆村民,老老少少围成一个大圈子,估计全村寨的人都站在了这里。
人群中央有个老妇,身材瘦小,形容枯槁,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举止间也是十足的精力充沛。
老妇身旁一长凳上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两只手搭拉着,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是手臂受了严重的伤痛。
从李吉儿这个角度看去,只见那老妇眼睛半睁半闭,嘴长得有些尖突,好像鸭子嘴,说话的声音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像鸟叫,说起话来语速及快。李吉儿知道即使她缓缓吐出那些字句,她也是听不懂的。偏偏周围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紧张兮兮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幼儿园里小朋友们都有点心吃,就她没有,真是好生难受啊!
“巫医。”身旁的周景棠吐出两个字,算是给她解了惑。
这下,李吉儿两眼放光,是瞪大眼睛去看那老妇。她做过功课,知道巫医是金三角地区神秘的一个存在,他们笃信自然,治疗手法神秘,却也出奇得有效。只是,关于巫医的讨论多为传说,正式典籍里并没有相关记载。今天竟然有幸观看到巫医亲临治疗的全过程,怎能不让她兴奋异常。
巫医先是围着男青年走着转了三圈,然后停下来,嘴里絮絮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询问病情。男青年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算是回答。接着,巫医做出一个动作,两只手像飞燕一样展开,并示意男青年照做。但是,男青年的双手伤得厉害,根本伸不直,只能勉强抬起一点儿高度,仅仅这样,已疼得他呱呱乱叫。李吉儿不由看了周景棠一眼,这家伙收的伤肯定不比男青年轻,疼痛自是不必说,但他自始自终也没喊过一个“疼”字。
嗯,真是耐疼得很呐!
突然,巫医抬起男青年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狠狠咬了一口。男青年没有防备,当下痛呼一声,差点从凳子上一头栽下去。
李吉儿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哪有人这么治病的?不把他咬死啊!
巫医还没完呢!
只见她仍拽着男青年的胳膊,捏了捏被她咬破的伤口,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黑黑小小的盒子,先是往盒子里放了点像药粉一样的东西,然后从脚下抓起一把土就直接撒了进去,接着往里面吐了两口吐沫,拔下头上的一个银色簪子搅和两下,便将里头的东西抹在了男青年被咬破的伤口上,又用手使劲压了几下,痛得男青年叽咕乱叫。
完了之后她由拿起一把破扫帚,微闭着双眼,围着男青年边挥舞着扫帚边转圈,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巫医走到男青年跟前,抓住他的脑袋拼命晃动,直到男青年猛翻白眼才算罢手。
李吉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偏周围的人,包括男青年自己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仿佛蒙受了多大的恩赐一般。
她用胳膊碰碰周景棠,想跟他交流下看法。结果还没贴上,就被他轻巧闪开,他示意她继续看。
此时,场内奇迹出现了!
原本双手不得动弹的男青年已站了起来,欢快地挥舞着双手来回转圈,末了对巫医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嘴里照例念念有词。人群也适宜得发出一声声欢呼,以是他们对巫医高超医术的认可。
虽然亲眼见证了巫医神奇的医术,但从小在文化社会中长大的李吉儿实在不能接受如此野蛮的治疗方式,如果治病就得让那个老婆婆咬一口,那她还不如疼死算了。
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一般,原本收拾家伙打算离去的巫医突然顿住,直直往她这边看来,那双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精光。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供他们尊敬的巫医行走,巫医走到李吉儿面前,停住。
李吉儿就觉得巫医的眼睛就像探照灯,狠狠地扫射着她。完了完了,难道她刚刚腹诽的话被她接受到了?巫医真有这么厉害?她有些不安,悄悄抓住了周景棠的手,以便随时跑路,这回他没有挣开。
下一刻,巫医突然双手合十,直直朝她跪拜下来,口中叽里咕噜一连串说辞。巫医的声音很小,周围的村民尚处于震惊中没有听清,周景棠却是听了个完全,只见他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怎么了怎么了?她说什么了?”李吉儿紧张,抓住他的袖子一阵晃动。
周景棠的回答是,拉起她就跑。
一口气冲出山寨,周景棠没有丝毫停歇,拉起李吉儿跨上等在山寨外面吃草的小白,疾驰而去。
“呀你又出血了!”一番策马狂奔,周景棠胸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此时正往外冒着血水。
“死不了。”他镇定地接着被血水染得鲜红的绷带,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无。
李吉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带来的云南白药已经用完了呀!
小黄咬咬她的裤脚,她低头去看,只见小黄齿间叼着几棵——草?好吧,连老虎也吃起杂草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蒲萱草。”周景棠说。
“什么?”李吉儿从小黄嘴里取出“蒲萱草”,总共有三棵,每棵四片叶子,有点像是四叶草,叶子是翠绿色的,中间叶脉处带着抹淡蓝。
“蒲萱草是瑶族疗伤圣药,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
李吉儿看看他,再看看它,最后朝天翻了个白眼。
有了所谓的瑶族疗伤圣药,周景棠的伤口立刻止了血。考虑到他的伤口愈合问题,他们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启程。
“喂,刚才那个老巫婆到底说了什么?”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便问出了口。
周景棠看了她一眼:“真想知道?”
“当然。”
“此女不详。”他用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语气吐出那几个字。
李吉儿先是一愣,进而暴走:“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那个老妖婆竟然诅咒我巴拉巴拉巴拉。”
这是一个三尺见方的山洞,洞内铺有干草,洞壁上有火烤的痕迹,想是猎人打猎时暂住的处所吧。
李吉儿正烤着半只肥肥的野兔当晚饭吃。兔子是小黄叼来的,她着实惊讶了一番,瞧着小黄恁小一只竟然能猎兔子了哈。
周景棠一把夺过李吉儿手中叉兔肉的树枝,意思很明显,他要代劳。李吉儿乐得轻松,跑去一边抱起小黄,亲昵地摸摸它的脑袋表示奖赏。
“齿痕这么深,是头成年猛虎。”
“啊?”
周景棠翻动了手上的树枝,示意她看兔脖子上致命的伤口。
“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头老虎一直跟着我们,也许你现在出去正好能看见它。”
李吉儿先是惊讶,而后明白过来,怕是小黄的老虎妈妈不放心这只小崽子,所以一路护送着,顺便帮着他们解决了吃食问题。等等,难道那棵什么萱草的,也是虎妈妈让小黄叼来的?
李吉儿很无语,这还是动物吗?难不成金三角的动物特别聪明?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虎起来,把昨晚吃剩的兔子肉分了吃了,便准备上路。
“怎么不走啊?伤口又疼了吗?”李吉儿跟在周景棠身后,见他突然停住往外走的步伐,不由探出脑袋,问道。
“来不及了。”话音刚落,一个反身将李吉儿扑倒在地,与此同时,洞外枪声大作。
周景棠带着李吉儿在地上滚了两滚,闪身至洞内一个死角处,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外面人影闪动,来得人不多,且不像是训练有素的。估计是土匪,看来他们占了人家的地儿了。周景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要举枪射击,一角却被一扯。他转头,眼里杀气凌厉。
李吉儿不由一哆嗦,这几天里,她从没在他露出这种眼神。自己还真是傻,老虎不发威,竟真把人家当病猫了。眼前不由浮现起初次见到他的情景,虽未见到他使枪,当时的场景也是相当惨烈的。
她眼中的神色变幻未逃过周景棠的双眼。他不知怎的就有些气闷,脸上神色不由更难看了几分。
“里面的人,快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最初的几声枪响过后,外面的人似乎顾忌着什么,并未如预期般狠狠射击,只大嗓门地叫嚣着。
李吉儿回过神来,示意他看自己脚下。
李吉儿的脚边,小黄正玩着它最喜欢的游戏,咬着她的裤腿往洞内更深处的方向扯。
介于前几次的经验,李吉儿和周景棠对小黄的间歇性“发狂”撒欢动作已有了免疫,互看一眼,也不对话,当下便跟着小黄像洞内深处那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对于周景棠来说,虽然跟随一只动物行事怎么也不像他行事的风格,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金三角这种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结果了几个土匪容易,他不想一个不小心牵连出一大串人来。他的时间宝贵,没功夫跟他们耗。
这个时候,李吉儿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直线型光束一打便射出老远,在路尽头留下一个白色光斑。看着她手中的那个粉色的长得乱七八糟的的手电筒,周景棠脸上闪过一抹深思,只是,光线太暗,李吉儿没有看见。
小黄一直在前方以两人恰好能跟上的速度以小屁股对着他们的方式,小跑着。这个山洞,从外面看起来不大,越走到里面却是越宽大,四壁空空如也,两人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安静得能听到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