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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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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下了一场雨,清晨起来雾气弥漫,檐角不时滴下房檐水。
云百昭拍了拍晏修的肩膀,“一路珍重,战场上保护好自己。”
“老师放心。”晏修看向云祈道:“一定要照顾好老师。”
“放心吧,你打一场胜仗比爷爷吃多少好药都管用。”云祈打趣道。
晏修低笑,听云百昭道:“这次,要带着她去吗?”
“军事机密,老师也要打听吗?”
“勉之,现下也就罢了,但是以后,你掌控不住她。”云百昭苦口婆心道:“一个男人若是掌控不住自己的女人,会发生什么你可知道?”
“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掌控她。”晏修一本正经道:“她不是傀儡,我也不是傀儡师。”
止烟和白书禾挽着手走出来,他看向她,爱意早已溢出,“我与她,惺惺相惜,相辅相成,比起掌控她,我更愿意成就她。”
莫名其妙被云百昭瞪了一眼,止烟自知不受待见,看在晏修的面子上,行了一个礼。
“好了,我们要走了,我昨天和你说的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止烟拍了拍白书禾的手道。
白书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百昭,还是摇了摇头。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你自己的愿意最重要,等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止烟笑道。
“好,一路顺风,有空写信来。”白书禾理了理止烟额前的头发,很是不舍。
这一个多月,她已经习惯了止烟的存在,如今她离开,以后又没人和她一起谈心话家常了。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马车在烟雨朦胧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你刚才让书禾考虑什么?”晏修问。
“让她来我们三城十四州啊,但是如你所说,她放不下云二公子,云太傅也不会让她出来的。”止烟哼了一声:
“就是不公平,凭什么你们男人死了妻子可以续弦,女人就得一辈子守寡?”
“我不会续弦。”
“呸呸呸!晏勉之你好狠的心啊,竟然咒我死啊!”
晏修的神情极其认真,“但若我哪天死了,你可以改嫁,前提是,要找一个比我对你还好的人,能保护你的人。”
“晏勉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止烟踢了他一脚,嗔怪道:“回去就要上战场,能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吗!”
“止嫣。”他唤她。
“嗯?”
“此次前往羌真,我不打算让你和我们一起。”晏修正色道。
“我知道啊,你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么,让我和千暮看家。”她对他笑:“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家,城在我在!”
“这个重担,你必须担着,也只有你能担着。”晏修道。
她对三城十四州了解比他更甚,他带领王军前往羌真,难保其他小国不会趁机攻打,而能把控全局的,只有她。
马车出了江南没多久,便停了下来,两人听到一阵马蹄声,有人在马车外道:“王爷,我们家老爷有请。”
来人话音落下,一只手穿过车帘,手上拿着的是一块金色的令牌。
两人脸色一变,晏修道:“带路。”
“他们口中的老爷是……”止烟小声道。
晏修默认。
“皇上亲自来找你,可是因为裴凝轩的事?”止烟一脸担忧,若皇上真要惩处晏修,她该怎么破局才能保住他。
“不知。”晏修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放心吧,我还要帮助羌真叛乱,父皇不会对我做什么的,相信我。”
马车行驶没多久,便停在了一个宅子外,两人下马车正准备一起进去时,王公公道:“王爷,皇上只宣你一人觐见。”
“你去吧,我在这候着便是。”
“先回马车上坐着,等我出来我们就回家。”
宅门打开又关上,止烟站在门外,心中忐忑万分。
晏修跟随着王公公进入屋子,见到那抹明黄的背影时,他下跪道:“儿臣拜见父皇。”
乾贞帝转过身,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的扔在桌上。
“勉之,你来告诉朕,你如此行事意欲何为?是想造反吗?!”
“儿臣不敢。”
“不敢?朕瞧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没什么不敢的。”乾贞帝坐下,双手搭在桌上,语气轻描淡写,目光却带着上位者的极致威压。
从一无所有到揭竿而起再到统一中原成为开国皇帝,他用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烽火连天,殚精竭虑,阴谋阳谋,权利倾轧造就了如今的他。
那双无人敢直视的锐利双眼,标志着无上的皇权。
“你是不是以为,羌真之乱需要你,朕便不会对你做什么?”乾贞帝哼笑一声,早已看透了晏修:
“我大燕人才济济,并非只有你才能平羌真之乱,朕可以让你去,也可以让别人去。”
晏修垂眸跪着,不语。
“告诉朕,你如此兵行险招,是为了谁?”乾贞帝眯眼。
“三城十四州困苦,儿臣需要裴家的钱和帮助,并非是为了谁。”
“哦?朕怎么听闻,你是为了赢止嫣?”乾贞帝摇了摇头:
“你的老师给朕上书,说你英雄难过美人关,色令智昏,纵容得赢止嫣无法无天,可有此事?”
“她能力卓越,儿臣不能因为她是王妃,就将她困在宅院,令三城十四州损失一个人才。”晏修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裴家之事是为了赢止嫣了?”乾贞帝反问道。
不等晏修回答,乾贞帝吩咐道:“宣晏王妃!”
止烟走进屋中,便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走到晏修身边垂眸跪下。
“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余光看向晏修,后者却只垂眸,没有任何神情。
“晏王妃,朕问你,你可知晏王为你和朕抢裴家之事?”乾贞帝眼眸如箭,说话的瞬间似能穿透止烟。
止烟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知道。”
“知道?是知道,还是此事是你唆使的?”乾贞帝质问道。
“父皇。”
“朕问她,你插什么嘴?平时话不是挺少的吗?”乾贞帝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止烟深吸了一口气道:“禀父皇,此事我并没有唆使王爷,但却实实在在的因我而起,若父皇要找一个人治罪,便治儿臣的。”
“如何因你而起?实话说来。”
“儿臣斗胆,在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想问父皇一个问题。”
“问。”
“敢问父皇,你这一生,可有做过狡兔死走狗烹之事?或者,曾有过这份心思?”
“放肆!”
“父皇,止嫣不懂事,还请父皇恕罪。”
乾贞帝冷哼一声,“不懂事?朕瞧她倒是懂事得很,如此言语都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是说不出来的?
云太傅果真没说错,你出嫁前卑微怯懦,如今都敢口出狂言,可见是晏王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他并非是宠我,而是尊重我,他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对女子有偏见甚至歧视女子,他力所能及的给我机会,让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如此有力量有价值之事,仅被你们说成是男子对女子的宠爱,你们在偏低我的同时,也贬低了你们自己。”
“好一副伶牙俐齿,好一个聪明的头脑。”乾贞帝的语气讳莫如深,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从未做过如此不体面之事,更不曾有这样的心思。
你如此瞧朕,可真是小瞧了朕!”
听到乾贞帝的笑声,不知为何,止烟心中的那个疙瘩有所松动。
她能感受到,他确实与圣元帝不同,他身上有着圣元帝身上所不具备的仁心。
她启唇,将遇见裴凝轩及之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事情便是如此,王爷以身入局,是为了我,同时,也是在赌,赌父皇并非我所说的那类君主。”
“你这可是将了朕一军啊,朕若是要罚你们,岂非就是你口中那不仁不义的昏君暴君?”乾贞帝看向止烟的眼神逐渐变为欣赏。
“的确如此。”止烟硬着头皮道。
她在试探,试探乾贞帝的底线在哪里。
只听乾贞帝叹了一口气,“你们啊,朕虽有天子之威,却也没这么可怖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解此为何意。
“晏王妃先退下,朕有话对晏王说。”
“止烟告退。”
“起来坐,你还要打仗,别把腿跪坏了。”乾贞帝抬手道。
“儿臣谢父皇。”
“自你姑姑出嫁后,便无人敢如此对朕说话了,你家王妃是第一个。”乾贞帝没好气,却有点头赞赏道:
“她勇敢,聪明,有一颗赤子之心,最重要的是,她更在意你,你母后给你选了个好王妃。”
晏修转头看向门口,“父皇此来,并非为了兴师问罪,只是为了亲自看看止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再次转头看向乾贞帝:“儿臣说得对吗?”
从父皇宣止嫣觐见时,他便知道了。
“从始至终,儿臣都坚信父皇不会对儿臣如何,不仅仅是因为战事,而是,父皇本就不是那样的君王。
所以,儿臣才敢从父皇手中把裴家抢过来。”
“你就不怕朕真治你的罪?”乾贞帝问道。
“儿臣以身入局,自然所有可能都想到了,怕是真的怕,但怕的是止烟心中的疙瘩我没能解开。”晏修眼中划过一抹庆幸,庆幸自己赌对了。
“勉之,你在被她主导,你的喜怒哀乐已被她全部拿捏,这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