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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荣进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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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早晨有种干爽的味道,能让人特别感觉到异国的差异。
何平祈很早就起了,她蹑手蹑脚地洗漱和准备。平日在片场为了不妨碍收音而学会的偷摸技巧显然很有用,准备妥当的时候,敞开着大门睡觉的唐司南还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何平祈甚至还专门站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一会。
双腿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睡脸上,画出两道妨碍美貌的粗影。
这家伙睡地板也睡得挺习惯的嘛。
过了一会,就有人敲门。何平祈怕吵醒唐司南,一个箭步迈出去开门。
门外的是华志,他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停了一下,往屋内瞄了一眼,识意地压低声音问道:“没起?”
“嗯。”何平祈轻轻把门掩上,拉着华志走到屋子外几步,才放心说话,“他要是起了,你觉得我能走得掉?”
“等会他醒了看见你不在肯定又要闹。”
何平祈无语地看了看走廊外的天空。
她又不是他妈啊!
都说明星多少都有点怪癖,以前也有过一个红极一时影帝,晚上不敢关灯睡觉,非得让助理待在套间的外屋,一点响动就心惊胆战得不行,甚至被业界猜测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生怕鬼上门呢。
“他只是说了不能一个人待着,也没说一定要我陪。反正我回来前你就陪着他,哪儿也不去,他总没什么理由发火了吧。”何平祈想了想,又给加了道安全措施,“他要真是闹,你就说游戏碟放在电视机旁边。”
华志被逗笑了:“你都这么了解他了啊!”
何平祈无奈耸肩:“我在家族里是老大,经常要带小孩。”
“要找车送你吗?”
“我只是个小助理,哪能享受这个待遇。”
“反正山高皇帝远,在这边我最大。偶尔公车私用也没什么关系。”华志很认真地在开着后门。
何平祈听见楼下有人按喇叭。她探头出去,看见有一辆用黑色贴膜把车窗遮掩得一点光都不透的保姆车。
“我看还是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来的人自然是翟辰。
何平祈一钻上车,他就吩咐道:“告诉司机荣进座的地址。”
何平祈把地址报了,保姆车平稳地启动。翟辰再不看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坐在最后一排,即使没有明说,按规矩助理和工作人员等也是不能跟他同席的。何平祈自然懂规矩,坐在前一排的单个座位上,要说话时只能大幅度地回头看他。
“你不问我为什么又同意跟你去荣进座了吗?”
翟辰并没有睁开眼,声音冷淡:“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的起因是什么,我并不关心。”
“哦?”何平祈拖长了尾音,心安理得地回过头去坐好。
这样的话,那就别怪她了。
到底目的地的时候,翟辰还是生气了。
虽然他依然保有天王的风度,但显然明星和助理这种身份差异,让他不用刻意收敛不满的情绪。
他束手在兜,神情冷峻:“你知道是这个结果,才答应的吧?”
荣进座剧场门口摆放着告示牌:
【今日表演团队:V no egg,表演剧目:《The world》】
【荣进座新剧将于月中上映,可通过官网及剧务中心进行购票,敬请关注~】
知名的剧团一般在东京比较好的地段拥有自己的剧场,但剧目不是源源不断的,也会需要时间训练、排戏、彩排。那在剧团进行新剧筹备的时候,总不能让剧场就这么空着,所以会租给一些没有固定场所的移动剧团,收取一些场地使用费和门票提成,权当闲置收入。
荣进座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扑了个空。
何平祈一脸的无辜:“你只是说要来荣进座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翟辰用锐利的眼神盯她,却盯不出她什么心虚来。
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一个理所当然的装傻,一个沉默是金地等待面前的人忏悔。双方都是坦荡荡的,都等着对方先退缩。
反而是翟辰的助理怕了,左右观察了一会,怯生生地提醒:“天王,这……这里人挺多的,要不要回车上再说?”
在人潮拥挤的东京街头,他们两人这样伫着已经挺引人注目了,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这位是刚获得东京电影节影帝的天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再说了,那边大楼上还挂着他做代言的广告招牌呢!
翟辰最后瞥了何平祈一眼,正想挪腿打道回府。
何平祈却拦住了他,笑得人畜无害:“既然这么远来到这里,不如顺便进去看看?”
没等翟辰开口,她又加上新的砝码: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V no egg是由一些爱好者组成的自由剧团,其中很大一部分成员还是学生。知名度不高,所以剧场上座率也不高。何平祈他们临时购票,还能买到内场一楼的位置。
荣进座这个可容纳1600人的剧场,就只剩中间那一小圈坐着零散的观众,多是一些年轻面孔。有穿着白领制服的,也有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原宿族。很多人其实也并不是对剧目有什么兴趣,只是找个地方歇歇脚罢了。
瞧,后排那个西装男,还视若无睹地用着手提电脑呢。
莆一坐落,翟辰就按捺不住地开口:“你跟荣进座到底……”
“嘘!”何平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观剧不语,这是礼貌。”
翟辰皱紧了眉头。
何平祈摆了一个谄媚的笑:“你也是演员,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
翟辰虽然表情不悦,也还是听话地坐好,认真看着舞台。
开玩笑,她可是做了这么久后台,迎来送往了各种难缠的明星,安抚工作这种事,她还是有点经验的。
对唐司南那种吊儿郎当也不知道心在哪里的人有没有效,她不知道。
但对于这个把演戏当成人生事业的人来说,这就是他的死穴。
她很清楚。
V no egg大概也知道自己剧团的号召力不够,如果表演故事性太强的剧目,很有可能观众没看一会,就起身离席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The world》,一出华丽的歌舞剧。这种剧目往往不需要什么中心思想,也就是简单的几个年轻人为了实现梦想走遍世界的故事。而实际上他们追求的梦想是什么,为什么要走世界,而最终又实现了没有,一概没说。
这种毫无剧情支撑的剧目,靠的就是绚丽的演出、巧妙的场景切换手段和多形式的表演象素。毕竟,你如果表现得不够吸引,是没办法留住这些浮躁又猎奇的年轻人们的。
虽然本质意义上说,这已经不是戏剧,而是一场演出。但舞台上的每个人,脸上都发着光。
这是追逐梦想的戏剧,也是他们追逐梦想的过程。
何平祈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整场剧,没有让眼睛休息的地方,几位主要演员和伴舞群几乎是从头跳到尾。中间国家切换采取的是音乐交接形式,从墨西哥的嘉年华一下穿越到土耳其的西装舞,演员一会从舞台中央出现,一会从侧台飞过来,一会又突然从观众席冒出。目不暇接,没有让观众喘气或松开注意力的间隙。
一直到幕布落下,演员和编剧轮换出来安可谢幕之后,何平祈才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啊,明明表演的又不是自己,怎么就好象跟着他们跳了两个小时似的呢?
出乎意料的是,翟辰看得也很入神。他初来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情绪,被戏剧洗涮过后,已经变成了急于找人交流感想的冲动。
他转头看她有点恍惚的表情,反而笑了:“有什么感想?”
“感想啊……”何平祈拖长尾音,突然深深叹了一声气,“好累啊。”
翟辰被她的话逗笑了:“那还站得起来回去么?”
“虽然在看的时候一直腾不出时间去走神,可是,结束之后,却好象有点寂寞呢。”
在盛典里一齐欢呼之后,再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繁华之后,徒剩落寞。
“哦,是么?”翟辰觉得她这个观点挺有意思,饶有兴味地跟她闲谈起来:“那你不喜欢看这种剧目?”
“喜欢。”何平祈答得很爽快。
“喜欢?不是会让你寂寞么?”
“可是在观看的过程中,我很快乐呀。能让人快乐的剧,吸引人的剧,能影响人心情的剧,都是好剧。”
翟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旁边突然有陌生的声音插进来:“不好意思,能打搅一下吗?”
他们两人同时转头,才发现灯光全部亮起,偌大的剧场观众已经散尽,只剩他们二人。在他们这排位置旁,站着一位工作人员打扮的男生。
“啊,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何平祈赶紧站起来。
“不,我不是来赶两位走的。”男生笑起来,摆了摆手。
然后弓着身,毕恭毕敬地双手将一本本子递到翟辰面前,“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写下对这出戏剧的看法么?这将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翟辰和何平祈对视一眼,欣然接过男生递过来的笔,在本子上郑重地写下:
——一场令人欢喜的盛典。
翟辰写完,正想把本子还给他,男生又开口了:“可以的话,能留下两位的姓名么?”
这……不是让人知道他是翟辰吗?
“不,这个有点……”何平祈下意识就想拒绝。
翟辰却暗地拽了拽她衣角,阻止了她。然后迅速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把本子和笔都递给她。
她迟疑地接过,拘谨地在翟辰的名字下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她已经尽力写得潦草了,还是跟翟辰那完全看不出字型的潇洒签名格格不入。
说得也是,明星签名都图个形态,还真没谁认真把字写清楚的。刻意拒绝可能还会令人起疑,就这样直接签名,人家指不定还看不出是啥字呢。
是她想得太多了。
何平祈写完后,把本子还给那个男生。男生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笑得像天使一样:“谢谢,祝两位生活愉快。”
她愕然地看着男生轻巧地在坐椅中穿梭,向后台走去。
真不愧是最喜欢打扮的日本人,连个工作人员,都这么会修整自己,看起来比明星差不了多少哎。
等男生离开后,翟辰才开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吧?”
经过这么一打岔,他算是完全从刚才的剧目里脱离了出来,关心起最初的来意了。
何平祈转身看他。
他翘起长腿,坐得姿态优雅,右手闲散地托着腮,等着她的回答。
“天王。”她用他的地位叫他,“要不要来交易呢?”
“嗯?”翟辰侧目。
“我对演剧、和东京的剧场,都比较了解。如果你需要,我觉得我可以帮上你的忙。”何平祈忘却了助理的姿态,于高高在上的天王视线平等地交谈:
“我用我拥有的知识,来交换王子的资源。”
V no egg的后台,女演员化妆室。
“珍!珍!”
正在卸妆的女生向门口扔出一个粉扑,嘟起嘴埋怨道:“你上哪里去了!刚才导演找你呢,明天千秋乐,你还这么不上心。……恩?你穿工作人员的衣服干什么呀?”
“珍。”男生喘着气,像是刚刚用跑的过来,露出兴奋的笑容:“我弄到了哦。”
“什么东西?”
“天王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