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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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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说出口,司月心中蓦地一惊,她这么说,是不是极有可能会触碰到沈遇的痛处?
她怎么给忘了,吴翌之前说过,年前皇帝给沈遇指了婚,只不过那位姑娘不幸英年早逝。沈遇也因此,被不怀好意者安上一个“克妻”的罪名。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沈遇便黯然低头:“我本就是个万年孤寡的命理,这世上哪个女子与我走得近些,便会死于非命。司姑娘,你韶华之龄,确实不该与我走得太近。”
这是自暴自弃了?
司月赶紧补救:“什么万年孤寡的命理?那都是骗人的。你要知道,人定胜天!旁人的谣言,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待你的真命天女出现,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沈遇神色落寞地摇头:“司姑娘,你莫再安慰我了。这辈子,恐怕我注定是无人相伴,孤苦终老的了。”说着,径直走开了。
这人怎么这般如此想不开?
司月追上去:“你……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可他依旧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理也不理她。
司月急了:“我都知道错了,你为何还生气。这两天你莫名其妙地生我的气,我都搞不懂了。”
沈遇终于停下来,斜睨着她:“你还知道我生你的气?”
司月忙不迭地点头:“当然了,我又没眼瞎。”虽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回心转意,可也知道借坡下驴,“你放心,你这辈子不会孤苦终老的,你一定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女的。就算遇不到,我们也可以结伴同游,一起闯天涯,也是一桩快事。”
沈遇莞尔:“就怕到时候我俩白发苍苍,牙齿掉光,路都走不动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等我们老了,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过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终于哄得他重展笑颜,司月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回了客栈别院。
方旗取出一锦布包裹着的长盒,交给沈遇。
沈遇将长盒递给司月:“这是月儿的琵琶。渡河那日被我收起来了。如今物归原主。”
司月接过长盒,拆开外面包裹着的锦布,里头果然是她去年从天容观带出来的琵琶。
她抚摸着琵琶上木质的纹路,拨弄着上面的琴弦。这是司飞舞的琵琶,她曾在幻境中司飞舞的房间里见过。虽然遗憾待在幻境里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以至于没能看到飞舞祖师是如何走上玄门这条路的,但是能亲眼见到未成名前的她,就已经够幸运的了。至于其他,还是莫要强求吧。
“幻境中?”沈遇惊讶。
“是啊。就是前两日,在石屋里面。就忽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场幻境来。不过,也许是我之前在漕帮祠堂里见过祖师婆婆的雕像,脑子里生出来的幻梦吧。”
她也经历了一场幻梦?
沈遇回想起梦中的司月插进自己胸口的那把刀,那真的是一场梦吗?莫非司月梦到的是从前,而自己梦到的是将来?难道自己的未来真要命丧于此女之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他给按回去了。就算那真的是将来发生的事,既然他已经堪破了天机,就不会束手待毙。
想到这,他对司月说:“月儿,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话本。”
“什么?你要给我讲故事?”司月喜出望外,倒了杯茶水,剥着瓜子皮,“你说吧。”
沈遇微微一笑:“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身份低微的少女,在九重天上叩问神的罪。天神好不讲道理,合众神之力,将少女封印于九重化神塔,并引九劫八难的烈火日夜焚烧。那化神塔,就算是天神进去都会神魂俱灭,便何况是这样一位身份低微的少女?然而天神很快就发现,少女的肉身焚烧了五百年,却依旧不死不灭。天神于是决定,抽出少女的一缕魂识送入凡间,要她历尽人世的悲欢离合,沾惹凡尘,生出凡心。待其魂识回归肉身的那一刻,七情五感加身,肉身便会顷刻间被烈火烧作灰烬。”
梦境中她便是在讲完这个故事后,给了他致命一刀。
沈遇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司月的反应。司月听得兴致盎然:“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你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往下说啊。”
“没有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司月连瓜子都懒得剥了,全放回青瓷碗里。
“这故事是你写的吧。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故事写得虎头蛇尾的,不好。”
沈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哪里不好?”
“比如说,你都没有讲清天神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少女要在九重天上叩问神的罪?少女为什么那么厉害,需要天神合众神之力才能擒住加以封印?既然少女都被封印出不来了,天神为什么多此一举,还要将她的魂识送到凡间?就算肉身不死不灭又如何,只要她出不了化神塔,不也跟死了没两样吗?”
见她对这个故事实在没有半点印象,沈遇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不再纠结于此。
既然漕帮合盟的事情已经谈妥,那回京之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在离开前,沈遇收到了范菁菁的贴子。
范菁菁邀沈遇过府一叙,说要还他一份事前就说好的大礼。
“一定是金银财宝。”司月一看到“大礼”两个字,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恍得迷人眼的财物。她摸摸自己的鬓角,“沈遇,我虽然在范菁菁夺位时没帮上什么忙,但是看在我没有搞破坏的份上,你说,能不能,可不可以,将你收到的‘大礼’分一点点给我。”
不知道为何,她不好意在沈寔面前提金银二字,但如果对面是沈遇,就完全没有那种紧绷感了。
沈遇听得满脸无奈:“万一人家送的大礼和金银无关呢?”这女子总是认为财物才是世上顶顶好的东西,却不知于某些人而言,泼天的富贵亦不过如此,他们追求的是别的东西。
“什么?你助她夺位,她竟然拿些‘礼轻情义重’的敷衍之物打发你?不可能的,人家好歹是帮主,怎么可能那么小气。”
她这回可算是猜错了。范菁菁不仅没有送上大笔的财物,也没有如她所言,拿些“礼轻情义重”的敷衍之物打发。她所谓的大礼,不过是一个故事。
若是司月在场听到了,铁定气得连故事都不想听了,甩袖走人。
不过沈遇却心平气和地留下来,还有闲心品评茶水。
范菁菁道:“你一定很奇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我身为一帮之主,竟然穷到拿一个故事来作为答谢礼?”
沈遇放下茶盏:“本王确实很好奇。但同时本王也知道,范帮主的故事定然非比寻常,不会让本王失望。”
范菁菁打发掉屋内的侍从,站起身来,推开屋内的窗扇:“春天到了,天气也转暖了。我记得那一年也是春天,时日大概比如今晚一些。那时我还很年轻,正是少不更事的时候。”
回忆起年少时,她有些感慨:“大殿下你来怀阳城之前,一定查清楚了我的底细。可是我想,你再怎么查,也不会追溯到我娘的母家。你可知,我娘的母家出自哪里?”
沈遇自然是无话。
范菁菁也不需要他回答,便又继续说道:“你如果追溯到我娘的母家,便会知道,她出自姑苏城的梁家。”
沈遇听到这里,长眉一挑。
姑苏城?
“那年我跟着我娘,回到她的母家,也就是我的外婆家。梁家与姑苏城中的望族傅家略有些旧识。我外婆便带着年幼的我去傅家长长见识。当时我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我丑话说在前头,待听完这个故事后,大殿下若是不信,可以着人查一查,我是否在那一年随母回过姑苏城。”范菁菁似乎很怕沈遇不相信她的说辞,因此言语间很是审慎。
“我在傅家见到了傅家的五小姐。五小姐是傅家那一代唯一的女娃,因此很得家中人疼爱。就连我见到了她,都忍不住心中欢喜。五小姐小小年纪,粉雕玉琢的。你也知道,我父亲乃漕帮帮主,我平时从他口中听到的奇闻轶事不少,便将自己记得的那些一一讲给五小姐听,哄得五小姐喜笑颜开。五小姐人小鬼大,极有主意。她央求我,回家后要常常给她写信,讲讲这些民间的趣事。”
“我外婆带我去傅家,本就是为了攀交情的,听了五小姐这般说,忙不迭地替我应承下来。之后更是叮嘱我,要时时记得写信。于是,这一通信,便通信到我出嫁的时候。那时五小姐也已经是及笄之年了。之后我虽未和她再有通信,可还是央漕帮中人帮忙打探有关她的消息。毕竟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也知道,当时正是乱世。我怕傅家为了利益,将五小姐的婚事作为筹码,害她所嫁非人。”
“谁知我这一打探,竟让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说到这里,范菁菁忽然面露惊恐,仿佛是沉浸在往事中还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