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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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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菁菁倒是没撒谎,一直到从双鱼玉石里窜出来的妖气都被沈寔吸收殆尽,她才能将玉石收起来。
而沈寔却在此时睁开眼,司月见他双目赤红,心头一惊,后退了两步。还好他只是睁开眼,并未伤人,之后便重新阖上双眸,直直往后倒去。
“夔王殿下!”司月急步过去要抱住他,却被沈遇快一步抢先。
司月担忧地问:“他,他怎么了?”
沈遇往他脉门上一摸:“脉搏还在,人应无事。只是他吸了那么多妖气,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司月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
沈遇皱眉:“你怎会与阿寔一起来此?”
司月不解他为何神色不善,随即醒悟过来,大概是因为她和沈寔站在欧阳靖那一头,而他则和范菁菁站一头,两方是敌对的关系,骤然狭路相逢,他当然不高兴。
“我?我和夔王殿下在玉成镇的时候遇上的,前两天他遇到危险,我救了他,之后就一直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回想起玉成镇的事,她有些兴奋,“对了,你都不知道,我在玉成镇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厉害,我……”
她有好多话要倾诉,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端立着的范菁菁,忙止住了之前话头,“之前的事我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说。如今我且问你,你怎么和欧阳夫人走到一起了?你该不会真打算看着欧阳夫人对一个不懂事的稚童动杀手吧?还好欧阳小少爷还活着,不然你就是助肘为虐。这样不好。”
沈遇沉默下来。不一样了,她跟黄龙河一别后不一样了。似乎长大了一点,不再是从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脸上似乎藏了些心事。不过,比之刚才的梦境中见到的,还是多了些明媚。梦境中的她,眉宇间皆是郁色,纵使偶尔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还好梦毕竟只是梦,不能当真。
范菁菁见这二人交情匪浅的样子,心底开始不安起来:“大殿下,我们之前的结盟还作数吗?该不会到了现在,你还打算玩兄弟情深的戏码吧?”
司月扯扯沈遇的衣角,未等沈遇开口,便对范菁菁道:“夫人,我已经听说了你的遭遇。确实是欧阳帮主不对,他不该不信守誓盟,他不该负你。可是,此事是你与欧阳帮主夫妻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你不该把气撒在不懂事的小孩子身上。你已经害死了欧阳信,不该一错再错,再伤害无辜了。”
范菁菁铁青着脸,只盯着沈遇不说话。
沈遇连扫都没扫她一眼,目光只落在司月身上:“司姑娘,你误会了。范夫人并未害死欧阳信。”
这话一出,不止司月惊讶,连范菁菁也很是意外。
“你……”范菁菁不解他为何出此言,刚打算发问,却见沈遇一个眼风扫过来,她立马心领神会,说出口的话就变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沈遇明着是回答她,实则是向司月解惑:“之前在欧阳信床上出现的干尸,不过是范夫人在外头寻的死尸制成的。真正的欧阳信,已经被你送出怀阳城了,不是吗?”
范菁菁木着脸点了点头。
司月还是有疑惑:“可是夫人为何这般做?”
范菁菁反应也是快,迅速在心头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答道:“我想当漕帮的帮主,想让帮中更多的人支持我,就要打压欧阳靖在帮中的威信。只要让众人知道,欧阳靖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那不服他统领漕帮的帮众自然就会多起来。我本可将他的两个儿子都杀掉,可我不忍心,看着无知的孩子因为我们大人的争权夺利而失掉了性命。于是,便想要这招瞒天过海之法。这样,既能打压欧阳靖在帮中的威信,又可保住那两个孩子的性命,两全其美。”
司月转头看向沈遇:“是这样吗?”
沈遇眼睛都不眨一下:“确实是这样。”
不过,司月又发现一个疑点:“既然如此,那你们今晚为什么没带干尸过来?”
范菁菁心头一惊。
沈遇伸手弹了一下司月脑门:“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没带干尸过来,是范夫人这回要直接将这小男童带走啊。”
“原来如此。”司月总算是安下心来。即使欧阳靖的两个儿子今后都要与生母分别了,可好歹留着条命。只要活着,日后还能有相见的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对漕帮的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倒是有点担心沈寔的异状,毕竟吸了那么多妖气,万一妖化怎么办?
沈寔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等他从驿站中醒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范菁菁上位,成为漕帮创立以来第一任女帮主。这场权力游戏,赢者通吃,输的人轻者沦为阶下囚,重者则会丢掉性命。欧阳靖并没有死,而是被范菁菁囚禁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在这两天里,沈遇邀请司月到客栈别院暂居。
司月担心沈寔,本打算等他醒过来后告了别再离开。哪知吴翌听闻沈遇的邀请,立时便将她赶走,还说沈寔之所以一直昏睡不醒,就是他们两个害的。崔宝珠因为之前被吴翌怀疑而囚禁在房里,正气不过,听了吴翌不分青红皂白骂人的话,立时便和吴翌吵起来。
闹得那么凶,司月哪里还好意思留下来?收拾包袱带着崔宝珠和猫妖就跟着沈遇走了。
到了沈遇所居的客栈别院,崔宝珠不知怎地一直缩里房里不出门,就连膳食都要仆人端去她房里,说要寸步不离地看住猫妖,不许它使坏。猫妖还委屈得很,它被贴了符咒,妖术都施展不了,还怎么使坏啊?
就这样,大多时候都是司月和沈遇对坐。司月咭咭咯咯,又说又笑向沈遇讲述别来情形。讲到得意处,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我跟你说,那个王煊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道法渐长,可厉害了。”
沈遇微笑着不说话。
司月不高兴了:“你不相信?”她站起来,示意沈遇再对她施禁制术,“来来来,你再施一次那个术法,看看这一次还能不能禁锢住我。”
沈遇摇摇头,无奈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怀疑是你是司流光,自然不能放你离开。后来见到你的师妹,才知道是误会你了。这事是我的错。月儿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月儿?你怎么改了称呼了,你一向都叫我司姑娘或是司月姑娘的。”司月立刻抓住了重点。
沈遇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不是好友吗?叫司姑娘或是司月姑娘,倒显得生分了。当然,如果月儿不愿意,我再改回来便是了。”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司月并不如何在意:“你喜欢叫月儿那便叫月儿吧,改来改去的麻烦。”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去年在凤凰城渡河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夔王殿下说起过后来的事,可他也并不知晓我当日为何不见了踪影。”
沈遇正将装着果子糕点的青花瓷碟推到她面前,闻言手上一顿:“月儿不记得了?”
司月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时……”那时她握住沈遇的玉笛,发现了他没对她讲出口的秘密。当时的她伤心极了。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那玉笛蕴含着磅礴的灵气,那是沈遇保命之物,他不说也可以理解。
“我被你玉笛的灵气击飞出船外,被白雾包裹着。你都不知道,那些白雾就被长了刀刃似的,一刀刀割在我身上,真的太疼了。我估计被痛晕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并不知晓时间已过去将近一年,我发现自己在水里,等从水里钻出来时,才知道那里并非凤凰城渡口处。后来,我跟人打听过了,那里是黄龙河的下游,到凤凰城渡口行船都要十几日呢。”
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沈遇凝眉沉思:“又失忆了?”
“对!”司月压低声音,“还有更离奇的呢。那日我不是被白雾割得跟个血人似的吗?可是我醒过来后,所有的伤口都不见了。”说着,她将两边袖子捋起来,露出一双白玉似的藕臂,伸到沈遇面前。
沈遇哪里好意思细瞧,轻咳两声。
“你瞧,一点伤口都没有是不是?”司月还不依不饶,一定要让沈遇认真看。
沈遇只得瞥了一眼,又立刻移开目光。
“我没骗你吧。”司月放下两边的袖子,“后来夔王殿下跟我讲了,说自打我失踪后,别人都以为我死了,就你一直在找我,就你相信我还活在这世上。”这时捋起来的袖子已经整理好了,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朋友,够义气!”
却发现他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以为他不喜旁人碰触他的身体,讪讪地将拍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暗自告诫自己往后在他面前切莫再造次。
“我记得的,我都跟你说了。那天你是除我之外,唯一清醒的人。你有没看到什么我不记得的但又发生过的事?”
沈遇细思了一回:“那天你被困在白雾里,整个人完全飘在了半空中。我当时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后来我从中悟出了凭虚御风之术,才发现那并非是什么歪门邪术。我事后也曾反复回忆起那日,琢磨着你应是掉进黄龙河了。虽然当时我立刻就安排了手下入水寻人,可是黄龙河底暗流涌动,应该是暗流将你冲涮到了别处。”
“至于那些煞气化成的白雾,应是被你完全吸进体内了。所以当时,你失去踪迹后,河中心白雾散尽,天朗气清。但为何如此,我亦是参悟不透。本以为找到你时能得解惑,谁知你已经不记得那时的事了。”
司月“啊”了一声,“我的情况是不是就跟夔王殿下的一样。不过我吸收的是煞气,他的是妖气。反正都不是灵气,没差啦。这样说来,我和他还真是有缘呢。”
她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沈遇的脸色又阴沉了两分。他一向温润若谪仙,如今寒着脸,隐隐竟透着丝邪气。
司月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定是她方才说和沈寔有缘,惹得沈遇误会自己想要高攀沈寔了。人家是皇子之尊,自己虽能得他青眼称一声朋友,但若要说婚配之事,那是另当别论,万万不能够的。崔宝珠跟她说过了,这些贵族最是在意门第,娶妻嫁女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沈遇定然是觉得她配不上他的弟弟,这才面色不善。
可他也不想想,她一个散漫随性的人,哪里受得了皇族规矩的条条框框,自然不可能生出嫁进皇家的心思。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唉,看来这随口一说的毛病,也得改改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遇何时变得这般阴晴不定了,好难伺候哦。和他相处,又是得注意举止,又是得注意言语分寸的,实在是太累人了。
也不知沈寔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她好过去探望探望。
然而待她一向礼遇有加的沈寔从昏睡中醒过来之后,却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还别说,他板着个脸的样子,怪吓人的。
也不知她是哪里得罪他了。
啊,是了。他定然觉得她趁着他昏睡不醒的时候,站在沈遇那一头了,害得欧阳靖失去帮主之位,也就连累到他与欧阳靖的联盟不能进行下去。
可是不管是他与漕帮联盟,还是沈遇与漕帮联盟,不都是朝庭得利吗?
瞧这兄弟两相处得还算融洽,并非戏文里的那些同室操戈的兄弟。沈寔也不是见不得兄弟好的那种心眼小之流。之前他误会了她和沈遇之间的关系,还为沈遇抱不平呢。
所以他究竟为何忽然间变得冷若冰霜?就只对她一个人冷若冰霜!
“枉我之前救了他两次,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司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再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了。
沈遇倒是通情达理:“阿寔他年龄也到了,此次回京估计母后就会为他择选佳人赐婚。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想与你走得太近,免得将来的王妃乱吃飞醋。”
司月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他这么一解释,她就明白了:“原来如此,那还真怪不得他,我以后可要跟他保持距离了。沈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还稀里糊涂着呢。”
“不过,你是夔王殿下的哥哥,年纪比他还大呢,也是到婚配的年纪了,我是不是也该和你保持距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