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妆新成 ...
-
敬德公主在婢女的服侍下更衣,她尚不习惯汉人的长袍,行动总有些拖沓,只不过,于是拿出自己从瀛国带来的和服换上,王爷安排在她身边的婢女都是汉人,不懂这和服要如何穿。
她瞧着这位婢女也是个老实的姑娘,便问她:“你进王府多久了?叫什么名字?”
“婢女如云,进府有三年了”,如云低头应答。
“如云,是个好听的名字,那你能告诉我,王爷身边有没有过侍寝的女子。照着你们汉人的说法,叫做侍妾的,他身边有几位小妾呢?”
敬德公主一边一层层穿着和服,一边问道,她只是个被送来和亲的瀛国公主,与王爷连面都没见过,王爷不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可王爷毕竟是王爷,就算尚未娶妻,身边总有一两个侍妾吧?
如云摇了摇头,回应道:“据奴婢所知,在您之前,王爷身边既无发妻,也无侍妾。”
“没有侍妾?一个女人都没有?”
“是的,奴婢从未听说过王爷有纳过妾,至于有没有女人么,奴婢也不敢明确的回答。”
敬德公主听着她的语气,显然是有些猫腻在里边,便继续追问着王爷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倘若说果真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她倒还不至于那么难受,但若是有,那她要认识认识,瞧瞧自己的夫君到底心仪什么样的女子。
面对王妃的追问,如云嗫嚅道:“这......以往呢,确实没见过王爷身边有过女人,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奴婢鲜少见着那位姑娘的面,更不知晓她的身份,或许她是被王爷刻意藏了起来。”
“那王爷心仪她么?”
“这事......如云实在是不知,您还是亲自去问王爷吧!”
敬德公主雍容的脸上现出些许愠意,她将如云打发下去,自己独坐在镜前,瞧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这粉桃颜和绛朱唇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王爷不喜欢她,她便要想尽法子让他喜欢。
她拭去脸上的新娘妆,打开自己的脂粉盒,化上了瀛国女子的妆容。
妆毕时,恰逢如云在门外通报王爷归来。
敬德公主急忙穿上木屐,迈着小碎步到门前迎接下朝归来的夫君,木屐踏着青石板路,发出‘嗒嗒’的声响,声音甚是急促。
南荣脩远远便瞧见她穿着纯白色和服,踏着木屐朝他走来,她头上盘着大圆盘似的发髻,上身的衣裳印着数朵粉樱花,同她发髻上的簪花甚是相称。
“夫君归来,让妾身侍奉您更衣休憩”,敬德公主温柔如水般的嗓音响起,一面唤着‘夫君’二字,一面步至他跟前,深情款款的望着他。
待她靠近时,南荣脩才看清她的长相,敬德公主化着瀛国女子的妆容,那白皙到反光的面容像是铺了一层面粉,白到毫无血色,一双浓眉倒蹙着,眉心点上一朵五瓣红花,朱红如饮血般的唇瓣微抿着,两侧唇角还点上了朱砂。
这样的妆容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南荣脩本能地推开了她贴过来的身子,婉拒道:“本王还有些政事要处理,你自行歇着吧!”
他不愿多瞧上她几眼,生怕瞧多了这摄魂的妆容,夜里会梦见阴司里的白无常。
敬德公主愁容满面,她从小便跟着母后学习如何侍奉好夫君,如何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可如今不管她多努力讨好,又有多温柔贤惠,她的夫君依旧是连个关切的眼神都不给她。
南荣脩为了避开敬德公主的纠缠,一回到王府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他半倚在椅塌上皱眉思索,紫檀书案叠着一沓厚厚的奏折,绍帝身旁掌事的太监每日在下朝后会将大臣们的奏折收集起来交给他,这些奏折上大都是写的啰里啰嗦又无关紧要的东西,让人看了不免心生烦郁。
每日替小皇帝批阅政奏折就已经足够让他烦闷郁结,如今府上又多了一位难缠的王妃,他还得换着不同的说法拒绝她的示好,这心里的烦郁都能填满整条江了,甚是伤神,用不了几日,他的脸上就又多了些疲惫。
长夜孤寒,身旁每个能说话排遣的人都没有,静谧的书房如同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密室,隔断了与外界的沟通,别人不敢进来,他也不愿出去,耳根子是清净不少,只是这心里的烦闷是不减倒增。
言绒的竹篾小窝就躺在书案旁,他伸脚碰了碰它,一时没掌握好力度,竹篾编织的小窝滑出一米远,覆在上边的虎皮裘落在了铺毯的地板上,皱皱巴巴的,更显寂寥。
他以五指撑头靠在椅塌上,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了知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愿去思量,却总是格外难忘。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尤其是习惯身旁有人陪伴,一旦那人不在了,这心间就像是被挖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南荣脩思绪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起身朝着知言的房间走去。
容羽坐在门口的杌子上打着盹,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看守,就算是铁做的身子也吃不消,更何况容羽只是个凡夫,日间还要处理南荣脩派给他的各种任务。
南荣脩轻拍他的肩,唤醒了打着盹的容羽,“你也守了几夜了,既然她已经老实了,你就回去歇着吧!”
容羽刚被唤醒的头脑还有些迷糊,或许也是因为困意来袭,来不及多加思索,便老老实实的回房睡去了。
南荣脩在他离去后,环顾四周,确认再无旁人后,蹑着手脚推门而入。
知言实则并未入睡,只是闭着眼辗转反侧,听见有人推门的声响,她只当是来人是容羽,眼睛都不愿睁开,掖着被褥,低声说道:“容羽大哥,我都说了要睡下了,有事明早再说。”
南荣脩的脚步停在了她身前,瞧见她双目紧闭,都不知来人是谁,张口就胡乱说话,他正了正嗓音,严词厉道:“看来不在本王身边的这几日,你这日子过得甚是舒坦啊!”
知言紧闭的眼皮子抖了抖,听这声音,还有那天王老子来了的语气,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正是她那位狠心的主子。
若是换做是往常,知言定会翻身从床上下来飞扑到主子身上,可此刻的知言还呕着气,不想这么做,而是一言不发的装睡,任凭主子在旁气得干瞪眼。
南荣脩果然急了,还从未有人敢对他置若罔闻,向来心傲气高的他也从不做讨好他人,贬低自己身份的事。
“既然你喜欢被关在这儿,那就继续待着,关上个十天半个月,倘若还觉得不够,十年八年的也不成问题,往后你的余生就只能囚禁在这间暗不见光的黑屋里。”
他转过身去,朝门口迈着步子,身后的知言似乎有了反应,她连忙掀开被褥,坐起身子,大喊道:“站住!”
她凌厉的语气像是一种命令,而南荣脩竟然乖乖的停住了跨上门槛的脚步,他顿了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听一个长得像猫的女人发出的命令。
可他就是听了,而且还乖乖的收回脚步,转身面对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本王限你三句内说完,否则本王可没这个耐心听你胡诌乱道。”
南荣脩半昂着首,半耷着眼眸,觑视着她那张憋着气,涨得红润的脸。
知言刚还在生闷气,瞧见主子竟然愿意听她说话,她气鼓鼓的脸又做出委屈的表情,“主子,您能让我回到小窝么?我认床,在这儿好几夜都难以入眠。”
听见她低声下气的恳求,南荣脩高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让他妥协也不是不可,但他就是不愿轻易妥协。
他曼声说道:“想回去?可以,但你得考虑清楚了,你就算终日伴随本王身边,也依旧是个没名没分的女子,若是想趁机攀龙附凤妄想做本王的女人,本王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只能算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奴隶,你连人都不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