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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雪夜长明 ...

  •   天暗的厉害,露出些些白,压下来的时候,大有把街上的行人和车一并吞下的势头。
      黑色的越野低调沉稳,傲娇地驶在雪地里,尾部晕开形状一致的样式,给这冬天增了几分神秘感。

      雨刮器运作着,发出轻微的声响,驾驶座上,男人身板笔直有力,月光透过车窗,虚虚的拢进他如墨的眸里,如往静寂的池塘里扔进一颗石粒般,她竟莫名的看到了一股柔情。

      似乎是视线过于频繁炙热,于是被男人忽地侧过来的脸牢牢的抓住了个正着,这样的场景似乎也算不上太过出奇。
      只不过在当下这个窄小,偶尔散着热气的车内,这样的场景就显得些许尴尬。

      直语轻咳了两声,面暇微红,强装镇静的理了下大衣外套,很快板板正正坐回刚才的位置。
      不觉还是心跳加速,耳旁还是响起了温醇如酒的声音:“你那表..什么情况。”一句语调轻松,大有试图打破着窘迫境况的意图。

      “表盘不转了,估计是上回碰了点水,坏了。”女孩说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花香淡淡冷冷,有着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但一想到很快她就要下车,再要感受分别,他就不由得烦躁了起来,抓着方向盘的手力量都不自觉加重,试图放缓车速。

      众多小吃摊前,林立的小区楼栋显现在黑色的雾里,她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在东庭苑景下就好。”急着开口,又想了想,人家又不是自己专职司机,还是客气点好,于是补了句:“谢谢了。”

      车即将靠边,行人三两在雪地里穿行,风大了些,直语脑里闪过那天黑色的雨天,墓地里,看到的那道一晃而过的身影,当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思虑着,今天在表店的偶然相遇,他也不太想与自己熟络的模样,现在能坐他的车回来,大抵也是还对昔日的同学情谊还有些挂念在,可或许,他终归是不想被叨扰的吧。

      九年前,他一路远走,一副不在乎所有人事的模样,绝情的可怕。再者,分别的人事里,不也有她一位么?

      车终于停了,话题也留在了手表那里,这个夜晚,直语决定了一件事,她终于要放弃左岩了,陌生的店里,左岩并不想认出她,当下的气氛,如这零下的冬般冷。
      于是她终于肯放手,放他归于自由,也放过自己。

      在长发擦身的瞬间,他心跳失拍,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手腕依旧纤细,只是不再像九年前那般炙热。

      九年前的那些争执,让他不得已放弃所有东西,从零开始,他将自己置身于社会大熔炉中,任千磨百炼。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一场很大的赌注,赌的赢,便能迎来与她的未来,赌输了,只能强行吞下苦果。

      一年前,他得知她搬来这座城市,于是跟着从榆市搬到了这。这些年她来回去了不少城市,而他也只是安静的跟随着她的行迹,在这样漫长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她相遇,又或许只是懦弱了下来,自可能仍无法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情感。

      绕了不少圈子,折腾了不少回,托熟人帮忙,才将她引来到店里。

      这一见,又是九年后的事了。

      九年,她五官长开,变得更加明媚动人,身上多了女人的妩媚与性感,以及身上那股,足以让他痴狂的清冷感。

      刚刚,孤独的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早在他心里掀起巨浪。
      他怎么舍得放她走,却又自知对不起她,于是千言万语,汇成动作,顾不上礼节绅士风度,只感觉直跳的胸腔让他不得不做出将她留住的行为。

      回转间,他将骨节分明的五指拢入她的发间,稍稍用力,将二人的距离拉进,盯着她的眉间,直截了当的吻了上去。

      那头人身子一震,双掌抵着他的胸膛,瞳孔放大时,已感受到樱唇与男人的冷香混揉在一起。

      舌入唇间,乘着她惊讶的缝隙,男人很快的将她所有侵占,雪夜萧瑟,车内灼热,细细密密的感情从九年前蔓延过来,打的二人迫不及防。

      “啪。”清脆的一声,男人面部手指印显现。

      直语气得头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要这样是么左先生!刚重逢就想把你下头的形象树立起来,如果你是那么想的,我肯定的告诉你,你成功了。”
      她大力关上车门,用细长的皮靴恶狠狠的踹上一脚,行云流水的爆了句粗口“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盯着女人扬长而去的背影,他抚上自己留着血的唇角,又气又恼,笑自己怎么会将气氛搞得那么糟,还是碰见她自己的理智便会全线崩塌。

      *
      两个月后。
      直语独自坐上了飞往挪威的班机,受雇于加斯顿先生,他的小儿子初中的年纪,却患上了不敢与外人交流的病症,好在家里资金丰厚,让他能够全世界聆听钢琴会。

      出奇的,却钟爱直语的钢琴演奏,在封于家中的时日,油米不进,只提出一个弱微的请求,邀请她来家中弹奏。

      硕白的巨型鸟穿过雾层,留下层层踪迹,直语靠在窗前,黑眸无声息的淡视着眼前的一切,那晚与左岩亲吻的场景如丝线般环绕在她脑中,雨滴打落在窗前,心事如水,如今雨落不止。
      也许,遇见他,本身就是一场浩劫。

      一月的挪威大雪不止,还有两天就临近春节,相较于国内,挪威冷清的厉害。

      流畅的英语交流下,司机专业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为她打开车门,她坐入后座。

      一旁的森林安静的摇烁着,高大的针叶林威严的林立在内,时而飞鸟跃出,雪粒掉落,寂然的氛围,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欢喜。

      司机用英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说前天先生家也来了一位贵客,也是由他接送,又跟她聊了些关于小加斯顿先生的病情,她听了个大概,回复的也漫不经心,司机往后视镜望了两眼,也识趣的收了声。

      加斯顿先生住在郊区,离小镇不远,往前走两公里左右就能到。
      和其他本地人一样,加斯顿先生家是一栋三层的北欧式小洋房,以木色为主调的房子倒是让人看着莫名舒心。

      走进种满玫瑰的小花园,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裙的妇人,面向温和,穿着高雅低调,看上去极具涵养,估摸着是这家的女主人。

      看到她,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浇花器,笑着与她打招呼“直语小姐?!”
      “罗勒夫人,你好。”

      两人交谈一番,罗勒夫人将她带入屋中,一面带她参观家中布局,一面为她介绍今晚的晚餐。

      钢琴摆在客厅独有的位置,让她有了马上想上去弹奏一曲的冲动。
      其余的家具明亮大方,视野极佳,干干净净,主人热情好客,能在这住上几晚,倒不失为一个双收的机遇。

      一楼是主卧和平日亲友到访入住的客房,于是她选了二楼靠楼道的房间。

      下了楼,环顾一番,没见到这家的加斯顿先生和小加斯顿先生,很快听到前面罗勒夫人的声音“他们父子俩去集市采购今晚的晚餐去了,稍等片刻,他们很快回来。”

      “当然。”直语回道,却在一扇未关紧的门前顿住了脚步。

      阁间,床上棕色的被子叠放整齐,窗外阳光打入房内,留下一束金黄,木桌前,一块金色的圆形奖牌透着刺目的光亮。

      看到走了神,竟产生了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罗勒夫人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直到握住她的手才让她回到现实。

      “你想住这间房?”罗勒夫人问着。
      “噢,不是的。”直语急答道。

      “这间房是专门为加斯顿的老朋友准备的,每年的冬天他都会过来这边住上一段时间。”罗勒夫人笑着说。

      朋友?下意识的,直语一下就想到了在坐在表行里修表的男人,眉头轻皱,认真而专注的坐在列柜前,浑身透出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命运不会给予这样的巧合,直语暗自道。
      不会是他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一个时刻左右,一高一矮,身着大西服小西服,手上伶着大包小包的两个男人,站在了玄关处。

      直语放下了手上的咖啡,目光没从小男孩身上移开,他眼神躲闪着,脸上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憔悴。

      加斯顿先生和自己平日里见到的商人不同,没那么多架子,饭桌上侃侃而谈着,大方又幽默。

      饭桌上菜品罗列有致,数量恰到好处,践行不铺张浪费的原则,让她对这家人的好感度更加高了。

      这里人人平等,司机也一同坐在桌上共进晚餐,小加斯顿拿起满是菜品的盘子,找了个离众人最远的位置,坐在了椭圆长桌的最后端。

      “里尔。”那头的加斯顿先生出于礼貌,轻唤。
      “里尔,好孩子,坐过来好么?”罗勒夫人也一同开口。

      原来他叫里尔。

      里尔权当没听见二人呼唤,默默低着头在那端吃着饭。

      “里尔!”第二回的呼喊语气略微加重了些,加斯顿先生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罗勒夫人用手覆上男人宽大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如此,有失礼节。

      晚餐中规中矩的结束。

      午夜,众人陷入深眠。
      没倒过时差的缘由,直语起了身,往房外走去。

      中间的阳台门稍稍打开,月光倾斜而下,整个屋子显得神秘昏暗,借着细微的光,握住了木质楼梯扶手,探寻的目光下移,却与站在楼下的男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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