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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EYE(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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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簿德依旧闭着眼睛,无视他们的存在。
裴丧心想:他倒是个聪明人物,多说多错,索性闭口不言。若不是他贸然行动,再潜伏几日,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半刻之前,仇簿德在养老院对裴丧说出那段话后,躺在床上的“莫丞同”却突然爬起来对他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毕竟在仇簿德的眼里,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仇簿德与“莫丞同”过了几招后逐渐适应,“莫丞同”出手很快,但准头不行,打人远不及仇簿德的阴狠毒辣,只是“莫丞同”实在是缠人得很,仇簿德摆脱不了纠缠,也无法再次对其下手。
在仇簿德险些挣脱之时,背后连续中刀的裴丧突然对他发起攻击。仇簿德腾出手作防御,却听背后的裴丧喊了句什么。
“抓住他!”裴丧低喝道。
“莫丞同”抬起手,眼睛发亮,拿着砖头竟将仇簿德直接拍晕,简单粗暴。
“……”
“这么说,是少艾假扮那小子和你待在房间里?”张诺听完事情经过,问道。
“嗯。”裴丧点头,“不过,我没想到少艾使用搬砖的准头这么好,是你和他一起玩的时候教他的?”
张诺沉默片刻,然后道:“你高估我了。每次我跟他玩射击游戏,他没打中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一阵缄默。
张诺道:“那之后呢?”
“唔……慈善院人多眼杂,我只能制造点麻烦带入侵者脱身。”裴丧道,“我让少艾拿着枪对着墙壁乱射一气,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去了。”
张诺道:“哦——那少艾呢?他还好吗?”
裴丧道:“被子里垫着东西,他只受了些擦伤。不过少艾不喜欢身上穿的病服,作为补偿,之后得陪他去外头放风筝了。”
张诺咧嘴:“好说,之后我带他去。”
“好了,事情说完了。”裴丧看向仇簿德,毫无感情道,“想必你也听完了。那么,入侵者,该我需要你的解释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仇簿德睁开眼睛,沉默不语。
张诺看了眼仇簿德,又看了眼裴丧,迟疑道:“我想他是不会说的。”
裴丧点头:“的确。他这么忠心,怎么会说出来呢?”
仇簿德置若罔闻。
裴丧继续道:“你佩戴的面具我没有丢,放置在盒子里。”
仇簿德依旧没有说话。
张诺似是想起什么:“面具?你是指一张银质面具吗?当初他杀我的时候,也戴着一张面具。”
裴丧道:“对。那不是他的面具,是别人送给他……不,赐予他的。”
“哈?”张诺满头问号。
裴丧却没有回答张诺,他紧盯仇簿德,认真观察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滴水不漏,哪怕身处逆境,也没有慌张,实在是个不近人情的大麻烦。
但人总是会有软肋的。尤其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家伙。
“送你面具的人,是不是姓成?”裴丧轻轻一笑,抛出了个重磅炸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个性格恶劣的小……男人。”
仇簿德终于睁开了眼睛。
张诺疑惑:“为什么要说‘小男人’?”
“原本想说小孩的,”裴丧瞥了他一眼,“不过那家伙应该长大了。”
仇簿德只是默默盯着裴丧,他并没说话。
“看来说对了。”裴丧仍在微笑,“他的名字有个瑜字,对吗?”
在某一个瞬间,仇簿德呼吸停了,他眼眸划过一丝惊异。
仇簿德现在可以确定一个事实: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弱鸡犯人,也不是什么自作聪明的小混蛋,而是一个知晓他底细的神秘人物。
一股寒意迅速涌遍他的全身,仇簿德感觉一把斧头悬挂在头顶上,对方要他死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一昧愚昧,竟还在用小伎俩对付裴丧,跟个傻子一般!
对方面色不变,发出低沉的笑声:“现在,你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吗?”
仇簿德瞪了眼裴丧,再次闭上了眼,保持缄默。
他忽然想起自己主人派他出发时的表情。
——难道主人知道他会失败吗?
仇簿德心下一惊。
——不会的。主人不会这么做的。
仇簿德想。
张诺见两个人都没开口,只觉气氛沉闷压得人不舒坦,他想打破沉默,又不敢打扰裴丧观察仇簿德。
裴丧突然道:“算了。你不说就算了。张诺,我们该下车离开了。”
张诺连忙点头,反应过来,“咦”了一句,指着仇簿德诧异道:“那他呢?就这么放过他了?”
“嗯。”
“啊?!”
“……怎么了?”
张诺一脸苦相:“没怎么。我想着我好歹被他杀过一次,你也差点没了,还有其他任务者……就这么简单放过他,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裴丧淡淡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的时间到了,系统会对他进行清除的。”
张诺尚未反应过来,只是扭头看了眼仇簿德,有些犹豫。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惊得跳了起来!
张诺指着仇簿德的腿,失声道:“他的腿……不见了?!”
裴丧把手放在张诺肩膀上:“嗯。冷静。”
“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丧道:“他在剧情世界存留的时间有限,刺杀任务者的事情不能曝光,同时也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他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身份也暴露了。检测剧情世界的系统自然会发现他,将他回收。”
“啊……难怪你会说这不是由你决定的。”张诺懂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丧:“我……的系统提了一句,你的系统没说吗?”
张诺摇头:“没有。第二次死亡后,它就很少理我了。”
裴丧若有所思。
张诺搓着下巴,眼睁睁看着仇簿德只剩下上半身,倒吸一口冷气。半晌,他嘀咕道:“不过我也真惨,明明死了一次,还得被你杀第二次。别人都说一死了之,到了这个鬼地方,想死可真难啊。”
裴丧沉默不语。
执法人陈安曾说过,在刑满之前,天球上的所有犯人不会彻底死亡,淘汰的只会是□□,而灵魂健在。
服役者一次死亡后,执法人会给漂浮灵魂披上机械皮囊以便服役者继续服役。这样做的唯一的不足会使服役者丧失一些记忆,并且永无重新做人的机会。
不过这不影响服役。
裴丧接触张诺后,发现这个家伙记得自己死亡的事实,却忘记了自己犯下的过错。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自己无可救药,生不如死。不过张诺倒是看得开,将其当做游戏对待。
——反正他现在披着机械皮囊,怎么死都死不了。
仇簿德听到张诺的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嗤笑一声,抬眸对张诺别有深意道:“你放心,以后你就不记得这些了。”
张诺厉声道:“喂!你……!”
“冷静点。”裴丧摁住张诺,沉声道,“他想激怒你罢了。”
仇簿德将野兽般的视线投向裴丧,他低声道:“我保证,下次再见到你,不会让你在我的面前多活1分钟。”
裴丧轻笑一声。
他耐心弯下腰凑近仇簿德,似乎打算对他说些什么。
仇簿德满脸无惧。
坐在旁边的张诺却不由得往后倾,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裴丧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
“你想做什么?”仇簿德无畏道,“羞辱我?”
裴丧拍了拍仇簿德的脑袋:“不。”
他徐徐拂过仇簿德的发丝,轻柔触摸他的眼皮。就在这时,脸色凝重的裴丧快速抽出别在后腰的枪支,用右手拔了出来,张诺眨眼的下一刻,枪口已经抵住了仇簿德的脑门上!
仇簿德微微张大眼瞳,他身经百战,此刻对上这个疯子的眼睛,竟不由流露几分惧色。
——以前,他怕的人只有一人,现在,似乎多了一个人了。
“你在找死。”裴丧冷冷道,“那我就成全你。”
子弹上膛,扳机叩响!
“咔——”
一枚子弹直接射穿了仇簿德脑门上的骨头,蛮不讲理般,一大团血雾洒在车窗上。裴丧见状,依旧不急不慢,但他知道他没有太多时间折磨对方了。于是他果断抛下轻便的手枪,左手一抬,漫不经心扬起了一把锋利的利刃,直接割断了仇簿德的喉咙!
他的利刃没有离开仇簿德,一直死死纠缠着受刑者,血肉飞溅,毛骨悚然。
张诺躲到一旁瑟瑟发抖,他痛苦地盯着两人,绝望发现想移开自己的目光也办不到。
在最后一刻,裴丧用力揪着仇簿德的头发,面容冰冷,语气满是遗憾:“‘多活1分钟’?太可惜了。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的。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你要记得多讨点孟婆汤。”
话音刚落,他便将仇簿德的头狠狠撞到车壁上。
仇簿德说不出话,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惊。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一个头颅,但痛楚仍清晰传递到他的身上。仇簿德的双眼死死盯着裴丧,眼珠闪着恐惧之外,还有满满的兴奋。
“嗬——嗬——”
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亲手会杀了你。仇簿德瞪着裴丧,心道。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到仇簿德的耳畔,语气低沉,饱含冷意,似杀戮万千的死神。
仇簿德立刻变了脸色。他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诡异,裴丧与张诺显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只是警觉的看着他。
那个声音就响在他的耳畔,传音的距离不远。是谁?
忽然,仇簿德的目光定住了。
是坐在副驾驶的人!他是谁?仇簿德瞪大了眼睛。
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只手,苍白病弱。
那是谁?
仇簿德的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下一秒,死神的命令无情下达了。
“你可以去死了。”
!!!
裴丧脸色一变。
他迅速抓起仇簿德的头,见到仇簿德眼里的生命像烛火一般熄灭,脸色忽然转为死白。在死之前,仇簿德的双眼还瞪着某一处,脸上饱含十足的惊惧,绝望无限放大,与刚刚表现的冷静截然相反。
这不对劲……他不该是这个神情的。
裴丧皱起眉头,他的双手微微发抖。
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插手了,他给仇簿德判下了死刑。
于动手的那个人而言,他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使渺小的东西归于消失……
会是谁?
“顾!”坐在驾驶座的贝拉隔着后座的车帘,失声喊道,“天啊,莫他醒了!”
张诺听到此话,激动道:“哦卧槽,那小子终于醒了!”
他扭过头正打算跟裴丧庆祝,却见裴丧脸色一暗。
张诺道:“你、你怎么了?”怎么是这个反应?
裴丧垂眸,露出一丝微笑,好似他从未露出阴霾之色:“没什么。”
错觉吗?张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