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都市中的夜间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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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ello，
小葵，好久不见。
看你总不打电话，我只好给你写信。回答你上次的问题，我的手已经痊愈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托你的福，双叶终于有自己的篮球队了。下个月我们第一次比赛，整个周末都在训练，虽然球队还是比不过大阪的其他学校，但我相信会越来越好。还有，我听说你又回湘北上学了，妈妈说你会一直待到毕业，不会回来了。我说这都是我的错，可他们说这件事很复杂，让我不要再提，可我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是我的错，我不该打架，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可我却一点也做不了什么…
那么为了道歉，我来回答你上次在广岛车站的问题吧，我是怎么认识昭和女的。你还记得武石中学的园艺社吧？就在那个时候，总有一个怪家伙雨天里在天台上搬花，说下雨的时候花会被淹死。后来一看才是你，还是那样的笨啊哈哈…不过，希望你回到神奈川别在变来变去了，反正你都是一样的笨，不过，你总是开心的，很可爱。
……
我，真的在一直变化吗？可是，这样的劳累，我又得了到什么结果呢？
[2]
胸口上附着的温暖，让我从混沌中清醒。我眼睛微睁，发现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制服，制服上面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和烟味。
喉咙处的灼烧感袭来，我不由呼救了一声：“水…” 我本想起身寻摸，却发现浑身无力，脑子昏昏沉沉，连刚睁开的眼皮都支撑不住。
头好疼，好想喝水…我闭上眼睛默念，努力聚集起身上散开的力气。
窸窣的声响后，一只吸管忽然扎在了我的嘴边上，我嘟起嘴唇凑上去，吸了一大口清水。
终于有力气睁开双眼，我歪头又去喝，那只吸管就这样安静地等着我，直到半瓶见底。
“咕噜—咳咳！”吞咽的动作过大，我一口水狼狈地呛了出来。只听头上传来了啧的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这吸管不可能凭空出现啊！而且，我呛出水貌似喷到了举着吸管的人的手背上！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那只手，伸出袖子去擦。也许是我的手心冰凉，那只手起初强烈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强忍着我粗鲁的擦拭。
我像是上了瘾，用袖子抹过还不够，还用手心擦了第二次。好大的手啊，让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放手！”
嗯，不仅是手，这凶巴巴的声音也好令人熟悉，这不就是那位三井寿的声音吗？
等等，三井寿？
我顶着一双肿眼泡聚焦视线，眼前的画面开始清晰——只见三井寿脸色乌青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左手举着一瓶矿泉水，而他眉头紧锁，正盯着他…此刻在我掌心里的左手腕。
我大叫一声甩开他的手，手肘并用地往沙发的里侧钻，哆嗦地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你……”
“被逼无奈留在这的。”
“我、我，我……”
“你喝醉了。”他阴森道。
我眨眨眼，开始运转起超负荷的脑细胞：好像我确实喝了给铁男他们开的啤酒，再然后我就…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三井猛地将瓶子放在桌上，背对着我回到球台前。我四处看，发现球厅的顶灯被关了一半，卡座的桌面被清空，周围的人全部消失了：“这是什么情况？”
“闭馆时间早就过了。”
“其他人呢？”
“当然是早就走了。”
“走了？”
“不然呢，无聊死了还不走吗？”三井冷笑，“你已经睡了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你一直在这里？”
“再说一遍，我可不是自愿留下的。”
我头晕脑胀地仔细想：如果其他人都走了，那他一直在这里陪我呆了四个小时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等等，四个小时？我瞬间张大了嘴巴： “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
“糟了，送花！”我一蹦就要起身，“来不及了，我的订单！”
“德男他们去帮你送了。”三井从桌上托起一颗保龄球，冷冷提醒道，“按照上面的地址。”
我的下巴落地： “…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前。”
“那他们怎么样，回来了吗？”
“谁知道？”
“那请问你有联系到他们吗？”
“没有。”
…这下可好，这束玫瑰花算是彻底折在我手里了。下落不明的订单又附赠了惊喜的送货员，这下只能祈祷这位顾客还能再光临我店。我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痛苦，抱着脑袋悲催念叨：“这下完蛋了…我的工作啊…”
“工作？这就是你的态度？不送订单跑到这里，还满口正经地说工作，别搞笑了！”我还没念叨完，那边的三井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情绪忽然爆发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态度。”我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你放心，我…我一定会给德男他们补上工钱的！”
“别假惺惺的。”
“我是说真的！”眼看被他误会，我更急了，赶紧掏口袋找钱，“3个小时930円。这里是花店的报酬，麻烦你转交！”
“不可能。”
“那我下次直接给他们！”
彭！三井猛地把保龄球甩回卡槽，“你真当我们是来帮你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报酬才是应该的。”我急的脸红脖子粗，“我是认真的，只是这种事情我根本没有想到…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想到？”三井回身逼近我，“随便跟人来喝个烂醉，还擅自给人添麻烦，这些你都没有想到？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我恰好路过而已。”
“路过？哦，路过进来喝酒，顺便像醉汉一样被人笑话。” 三井眼神严厉地盯着我，嗤笑一声。
我缩了缩身子，不敢看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是什么？”
完蛋，要是说我是为了看他才来的，这样多没面子啊…可是我要说什么？来这里打球？不行，他已经误会我不务正业了。或者来看铁男？可这不就是说谎嘛，我们明明是遇见的。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回答时，头上传来了三井冷冰冰的声音： “你很失望吧？”
“没有。”我失望什么？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别装了，反正铁男已经走了不是吗？” 他转开视线冷笑道，“真是够了，你以为装傻很有用么。”
“铁男？什么意思？”
“……”他不再回应我，忽然转换了话题，“你有没有不舒服？差不多该醒了吧？”
我活动了一下周身，除了头部酸痛，似乎没有别的不适：“嗯，应该没事了。”
“那收拾好了就出来。” 没有给我思考的机会，他直接失去耐心地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我赶紧起身。
“干什么？”
“你去哪？”
他停住脚步，回身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阴冷，我缩回伸出的手：“我是说…你的校服还在这里…”
“外面等你。”他扔下这几个字，插兜走进漆黑的走廊。
[2]
我稍微整理了下就追出了球馆。外面天色已黑，我的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店门口，其他的机车全部被骑走了。“三井？”我轻声喊了一圈。
“你去哪？”三井突然从我身后出现，他的身体隐入阴影中，只显现出稍白的皮肤轮廓。
“回、回花店。”我看着他，忍不住结巴，“你去哪里，回家吗？”
“不回。”黑暗中他的瞳孔闪烁，我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三井直接打断了沉默：“你怎么走？你这样子不是还要骑车吧？”
“没事，我已经醒酒了。”我看了看旁边的自行车，“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三井发出一声嗤笑，“劝你有点自觉，你以为你想学铁男那样醉酒骑车？”
“没有，我只是想推着车回去，醉酒骑车那是违反交规的。” 我顿了顿说，“我不想再给你惹麻烦了。”
“既然这样，你现在最好跟我一起走。”
“走、走去哪？”
三井不回复，径自走了出去。
[3]
夜幕下的街头，霓虹的灯光和冷蓝色的水泥建筑。街道上偶尔路过的几辆汽车发出轰鸣，自行车上挂着他的制服，我笨重地推着车把，歪歪扭扭地跟在三井后面——应该说，是追着他跑。三井走的很快，插着兜，顺着路旁的隔离栏闷声快走，就跟无视我一样。
三井同学，这哪里是一起走了？能不能考虑一下刚喝醉后的人啊！
“喂，等等我……” 终于，我发出了濒临灭绝的惨叫，旁边的自行车也心有灵犀似的发出了铁锈声，吱地一声卡在了路缝之中。
三井停驻脚步背对我，许久不见我的动静，干脆回过头，看见我正在往上拔自行车轮。“你怎么了？”他插着兜走近我，不耐烦地问。
“它卡住了。”我左右移动着车轮， “等一下，好像是车轮的胶皮陷进去了。”
三井漠不关心地站在一边看着我，直到我调整完毕，他才继续走。
“…那个，你能不能走慢一点呢？”
“我并没有在送你。”
“……= =我知道，但还是拜托你走慢一点吧。我毕竟喝醉过，走这么快都要扶不住自行车了。” 我抗议道。
三井表面不理会，但还是慢下了脚步。我推着车走在他斜后方，他带着我穿梭在布满路灯的十字路口。这是通向花店的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这条曾经走过无数的夜晚街道，来往的车辆，闪烁的红绿灯，可是今天却不如往常，有一点…温暖的喜悦。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某个时间段。
“那个…你没有骑摩托？”行至中途，我问。
“我不骑车。”
“哎，你竟然不骑吗？”意料之外，他没有像铁男他们一样骑车。不过也好，这样就影响不到三井的腿伤了。
“偶尔。”三井轻蔑地说，“怎么，我必须成为铁男那样飞车党？”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要知道，年龄不够骑车是违反交规的。”三井莫名的话让我感到不适应，“话说，是铁男教你怎么骑的吗？”
“他也可以教你，”他终于回过正脸看我，视线停在我的脸上片刻就转开了，“你随时找他就行。”
我终于忍不住了：“你老提铁男干什么？”
“没有。”
“你有！这已经是你今天的第好几次了，莫名其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就在他这句阴阳怪气的腔调中，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种腔调，明明是当初我和伊织开玩笑的常用句式嘛！
“你…不会误会了我和铁男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说话。
我大手一挥：“不要胡说了，我跟铁男没关系，他不喜欢我！”
三井回头瞄了我一眼：“确实，他品位算是正常的。”
“…我也不喜欢铁男。”
三井这次没回头。
“喂，我说我也不喜欢铁男！”
三井跟没听见一样。我气得绕到他的旁边：“我跟铁男一点也没关系，我今天是在商店街的钢珠店门口被人欺负，然后他正好在附近帮了我。”
“所以你就打电话找他？”
“那个不是我打的，是那群人，我根本不知道铁男的号码。”
“他知道你的号码。”
“那个只是我送给他的游戏号码，你知道街头霸王吧？就是那个账号。”我滔滔不绝地解释，“而且我和铁男怎么认识，你应该知道的啊，就是之前在…” 我忽然想起什么，马上闭上嘴。
他回头看我：“什么？”
“额，就是……”
“说啊？什么？”
“……野口病院。”
一阵凉意忽然让人毛骨悚然。像是突然踩到了某种机关地雷，三井的脸色黑沉。我语无伦次地找补说：“就是，我们都在那里第一次见面，然后我就去了大阪，和他没有联系了…但是他知道我去了那边。然后…可能看到我激活了游戏账号，铁男才知道我回来神奈川，然后才会告诉你。”
“所以你去大阪的这件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竟然认真地在听。这突如其来的机会让我无措，想解释的有很多，我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对不起，没有和你说就一声不响地去了大阪，也没有机会回复你的电话和信件。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因为对你的愧疚，我才会这样不负责任地跑掉，就这样，说出来吧。
“我知道。”他简短地回复了三个字。“你知道？”我愕然地抬头，看他的表情平静。难道，铁男把这些事情也告诉他了？“但是，但是我去大阪真的是有原因的，我家里人——”
“我知道的是，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突然插入的话语让我颤栗。三井的长发垂落颊边，瞳孔漆黑的看着我，嘴角似乎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你为什么去，为什么回来，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啊啊，又开始了。又开始弥漫着的，让人陌生的，难受的气息。
我四肢冰冷地看向他的身后，霓虹的高楼模糊成一片，只有漆黑的色块铺满了整个天空，晦涩地压抑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都市中的夜间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