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有术》买橘子的猫

6、祭祀

　　与此同时，风采铃与涂山墨墨，正受胤玄之命匆匆奔赴洛水。

　　“墨墨，你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你都是规规矩矩完全保持着人形啊，今日怎么也学我将尾巴露出来了。”

　　“哎呀，好不容易能出谷一趟，反正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我感觉我的尾巴都快要憋坏了。”她嘟囔着嘴不停抱怨。

　　“好啦，墨墨，变成人也有好处，人族有那么多绝色男子，若是白白放弃，岂非太可惜了？”

　　“没看出来，平日里一本正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铃姐也有这一面啊，有喜欢的么？山外面的公子王爷，只要你愿意，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吊一个。”

　　她见风采铃不理睬她，便径直揣测“对谷外的没兴趣，那就是喜欢身边的喽，你觉得，尘醉怎么样，我觉得他还不错......”

　　她说至一半蓦地闭上了嘴，因为她发现对方正一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偷笑。

　　“墨墨，是你对他有意思吧。”

　　“我？我才没有呢。”涂山墨墨心虚地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和你抢，论长相，尘醉没得挑，可我一想起他本体是条丑陋的蛟蛇，就觉得心里不自在，反倒不如那些一辈子只有一具皮囊的凡人。”

　　“铃姐，你可真肤浅，就知道看外表。”涂山墨墨一边摇晃自己的尾巴，一边抬起她那张半人半狐的脸，对着风采铃粲然一笑。

　　“你不也一样，还说我，瞧你那副垂涎三尺的急切样，不愧是精通阴阳采补之术，天天想着魅惑男子的狐狸。”

　　“胡说八道！我做事是有底线的，用那些歪门邪道是要遭天谴的。”涂山墨墨有些微愠。

　　她竖起自己的蓬松尾巴，摇摆两下，嗔怒地打了风采铃一下“滚一边去。”

　　两位无话不谈的闺蜜打打闹闹，脚下生风，几乎御空而飞，凡人们要走几天几夜的路程对于她们而言小菜一碟，不多时便接近了洛水。

　　涂山墨墨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尖叫一声，躲在风采铃身后，哆哆嗦嗦指着前方道：“铃姐，地上有好大一摊血迹，怎么办？”

　　凤采铃脸上毫无惊慌之色，甚至还在嘲笑她“妹妹，多大点事啊，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点吧。”

　　“好像血迹旁边.....还躺着个人。”涂山墨墨紧紧抓着风采铃的衣襟，牙齿打战。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那洛水河神捣的鬼，走，过去看看。”

　　“别，铃姐你自己过去就好了，我害怕，我晕血，我想休息。”涂山墨墨向来胆小如鼠，虽说常常将什么“阴阳采补”“双修”之类的词汇挂在嘴上，但正儿八经的坏事可从来没干过一件。

　　风采铃只得自己顺着血迹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鱼尾的生物，浅蓝色如水藻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分别垂落在前胸后背，一张苍白颓废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对方双目紧闭，鼻梁挺直，身着一件沾满了无数污秽的白纱，腰上还坠着个变了形的香囊，狼狈不堪。

　　她将目光一点点递下去，发现对方似乎是鱼尾处受了重伤，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涂山墨墨在远处张望着一会，发觉没什么大危险，又难耐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他打量着对方，疑惑道：“这是水里的鱼精么，怎么这般邋遢。”

　　“不，他是鲛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那男子身下传来，两人这才发觉在场的并不止他们三人。

　　那只向胤玄求救的老白鼋慢慢爬了过来，鲛人也随之动弹，原来他竟是将对方背在了自己的壳上。

　　“二位，是从旸谷来的吗？”他的声音中满是疲倦无力。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白鼋又道：“鲛人族跟随龙族与征战天界，他正是身为主帅的大将军凝渊，龙族战败后，他一路奔逃，方才逃至此处，已奄奄一息。

　　他胸口被刺穿，瘸了一条腿，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恳请二位出手相助，救救他。”

　　风采铃与涂山墨墨俱是一惊，随即面面相觑，她们本有救死扶伤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要承担如此重任，救一个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将军。

　　“老朽求求你们了。”老白鼋知道凝渊的伤势越往后拖越危险，不由着急起来。

　　“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是吧。”涂山墨墨忙用眼神示意风采铃。

　　“对，小女不才，对医术略知一二，身上也携有药材，可以试试看。”

　　其实他们本不愿接这烫手山芋，反正胤玄只命自己前去教训河神，还洛水安宁，眼下这事，若是凝渊出了个三长两短，死在他们手上，指不定鲛人一族得与旸谷结仇，给胤玄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老白鼋德高望重，言辞诚恳，一时又不好推诿。

　　说起这鲛人，传说是上古洪荒时，渔人遇海中妖兽后被变成的奴仆，他们生活在水中，人身鱼尾，近似人类，流下的眼泪可以酿成晶莹剔透的珍珠。

　　风采铃将凝渊上身的白纱脱下，露出贴身的内衫来，细致地包扎起伤口来，只见凝渊的身体虬结着结实的肌肉，上面附着的伤疤，像是刻下的荣耀烙印，于无声无息间展现着魅力。

　　“身材不错啊。”涂山墨墨悄悄赞叹，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当，估计她就要大流口水了。

　　大概三炷香过后，风采铃抬起头，擦擦脸上的汗珠，凝渊鼻息加快，整个人开始苏醒，他睁开了一双深碧色的眼睛，目光深邃，迷离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感激。

　　“居然有这样的鲛人。”涂山墨墨已经看呆了，在胤玄嘴里，鲛人永远都是统一的模样，身上长满鱼鳞片，半人半鱼，嘴里潜藏着森森獠牙，凶神恶煞宛如恶鬼降世，而且，还有无比难闻的海腥味。

　　师尊可真是误人子弟，害人不浅啊，害她险些错过了这样一个宝藏般的鲛人。

　　“姑娘妙手回春，真是神医啊。”老白鼋不停感激着二位，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似乎正在办着什么热闹的喜事。

　　“这是？”风采铃问，一旁的涂山墨墨还在对着凝渊犯花痴。

　　“十有八九，是河神要的祭品到了。”老白鼋气愤道：“不得好死的鲤鱼精，他若要每年要女子祭祀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挑三拣四，一不满意就要以两岸百姓的生命财产做筹码，唉，现如今没了龙王，天界又没有神仙注意到这等小事，三界之内竟是无人能管得了他。”

　　“这样的祭祀多久一次？”风采铃虽早知此事，但再听一遍，仍是感觉太过惨绝人寰。

　　“每年一次，每次一位，听说今年这位比前几年的女子加起来都要美，不但是她们家里人舍不得她，就是附近的百姓们也都不愿让她被糟蹋了，但实在经不住那鲤鱼精的折磨，只能屈服了。”

　　“我们走。”风采铃嫉恶如仇，拉着涂山墨墨，冲向了前方的热闹之地。

　　她们收起自己妖类的特征，眼前四个彪形大汉正扛着一个花轿走来，前面还有一些吹拉弹唱的鼓手乐手，众人皆是一副阴阴惨惨的脸色，隐约间还有低沉的啜泣声从轿子中传来。

　　这位不愿白白丢了性命的女子叫做宓妃，是一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人。

　　待轿子停下，一位凤冠霞帔，戴着红盖头，珠翠环绕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走下轿来，另一位下人打扮的女子款款迎上，对她一个万福，脆声道：“恭迎小姐，巫师已经在前面候着了。”

　　宓妃双腿颤颤巍巍，几乎站不稳，望向洛水的眼神中除了悲切，还夹杂着几分恐惧，今日本是她出嫁的日子，未曾想不能与夫君洞房花烛夜，却要在这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备受煎熬。

　　祭祀之地早已人满为患，但却不显嘈杂，甚至寂静得有些出奇。

　　人群中一对老夫妇终于按捺不住悲痛的心情，放声痛哭“哎呦，我的女儿嗳，你的命好苦啊！”

　　水中突然传出如闷雷般的巨响，继而是似要令山河崩塌般的狂妄笑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波涛汹涌中显露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岸上众人，除了风采铃与涂山墨墨外，皆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对着那漩涡不断叩拜。

　　神仙依照修为划分品阶，从上至下分别为大罗金仙，金仙，上仙乃至地仙，河神不过是一位小小的地仙，但纵是如此，偶尔显灵，却也足以令凡人顶礼膜拜，好一会才站起身。

　　主持祭祀典礼的巫师站在供案前，手舞足蹈的念着祭词，朝天大喊“祭河神！”

　　宓妃向水中慢慢踱步，她一言不发，或许已经心如死灰了。

　　几只盘旋在上空的飞鸟好像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

　　扑通一声，漩涡瞬间将她吞没，静寂的现场似乎是在为她默哀，几个小孩子被大人捂上了好奇的眼睛。

　　宓妃大口地呛着河水，被吸入漩涡深处。

　　在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灵台中浮现出一副画面，无数飞鸟奋力张开翅膀，奔向自由。

　　说时迟那时快，风采铃纵身跃入洛水，将宓妃轻轻拢在怀中，她的红盖头已被漩涡卷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眉黛青颦的脸，秀美的脖颈下露出白皙的皮肤，身体正散发出空谷幽兰般的清香。

　　“好美。”她默默在心底赞叹一声，随后施展变幻之法，在钻出水面的一瞬间竟变成了一条龙。

　　变幻之法几乎可变万物，但仅仅是个模样而已，而且按照风采铃的修为，她的灵力只能维持她当一炷香的龙。

　　这是她们适才商量好的计谋，涂山墨墨身上带着胤玄的玉凝瓶，本欲直接将河神吸入瓶内，捉住问罪。

　　但因对方可以随意操纵河水，就算真的将洛水吸干，也不一定能抓到他，且洛水四通八达，若是一不留神，被他逃到了其他水域，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风采铃打算先假装龙王，将宓妃救走，据老白鼋说，那河神向来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若一心急，中了圈套，上了岸，捉住它不费吹灰之力。

　　涂山墨墨站在岸上人群中，焦急地望着洛水中的动静，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自己这位姐姐要装龙王爷就不能装得像点，这条龙仿佛营养不良既瘦又小，喷出的鼻息也没声音，哪里有龙王的半点霸气。

　　而且说是龙，其实更像是条蛟.....

　　她哪里知道，风采铃根本没见过真龙，她就是照着尘醉的本体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