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照顾 ...
-
风采铃如东方升起的旭日般耀眼夺目,那姿态,仿佛就要乘风腾空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然而,他忘了自己是条不会飞的假龙,于是和甄氏齐齐摔在了岸上。
剧变陡生,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半晌后,爆发了如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声,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龙王爷显灵了,草民无礼,还请龙王爷多多恕罪.....”
躺在一侧的甄氏狠狠咳嗽了几下,而后睁开一双婉转顾盼的明眸,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荒谬事。
风采铃舞动几下龙须,眯了眯澄黄的眼瞳,伸出爪子,在地上以灵力费劲地写了一行字,大意是宣称洛水从此无须祭拜河神,只拜龙王即可,而且不需祭品,现在都赶快走吧。
唉,这冒牌龙王爷还是个哑巴,涂山墨墨无奈抚额,不过若是用她自己的声音,就更怪异了,止不定还会漏馅。
尽管神明百年难见,但这帮凡人还是乖乖离去了,不敢有丝毫违拗。
后来,一则传言从洛水河畔的城镇不胫而走,引起极大震动,大家都说,甄氏的倾世美貌连龙王爷都不忍亵渎,于是便将她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京都,甚至还传入了皇室的耳朵里,但比起美色,当朝皇帝更在意显灵的龙王本尊。
龙族向来是一国之祥瑞,是国泰民安的象征,可惜最近几十年间几乎绝迹,如今重现于世,皇帝登时激动万分,龙族可左右凡界王朝帝王更替,他希望能够得到龙族庇佑,国祚绵延千秋万代。
身在漩涡中的鲤鱼精眼睁睁看着自己到嘴的肥肉飞走,不免气愤异常,可是他想不明白,这所谓的龙王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洛水之前的龙王可完全不是这般模样的啊。
他仔细观察了对方一阵,忽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什么龙王,本神可从没见过有龙王长着根猫尾巴的。”
原来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风采铃渐渐开始变回原形,此时的她既尴尬又窘迫,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呔,你这冒牌货,为何坏本神好事?”他气得都快将眼睛瞪出来了。
“胆敢藐视本神,你可知晓,没了祭品,本神定要呼风唤雨,让这些凡人死无葬身之地。”鲤鱼精那副模样,仿佛欲将风采铃吃吞活剥。
风采铃清清嗓子,厉声斥责“你有幸得机缘成了河神,非但不庇佑一方水土平安,反而为非作歹,祸害一方,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哎呦,这猫妖还是个母的,要不然你来做我的祭品?”鲤鱼精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
“别和他废话,看我的。”涂山墨墨现出原形,一张狐脸红唇如绘,媚眼如丝,魅惑入骨,边扭动腰肢边唤对方“河神大人,来嘛,陪奴家玩玩。”声音柔软得仿佛正在滴水。
鲤鱼精双眼发直,一串鱼泡泡瞬间从他嘴里吐出来,少顷,他不顾一切地跃出水面,身子甫一着地,涂山墨墨立刻掏出玉凝瓶,将对方吸了进去。
“你早些勾引他不就行了。”风采铃一边抱怨,一边变回人形,甩着头发,落下漫天水丝。
“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想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呢。”
“切,你又不是没干过。”
“我可不是只随便的狐狸,要不你去?”
“可惜,我没有这了不起的本事。”
眼前她们又要斗起嘴来,二人身后倏然传来阵阵声响,只见那老白鼋正驮着凝渊缓缓爬来。
风采铃见状,附在她耳畔悄悄道:“瞧,你真正的猎物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要把握好喽。”
涂山墨墨努力将目光从凝渊身上移动,噘嘴故作不屑“滚一边去,老娘才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
那老白鼋见河神已被制服,便再次向二人致谢,随后便要带着凝渊回龙宫养伤。
“等等!”涂山墨墨叫住对方。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老白鼋疑惑道。
“这个.....这个.....”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一旁的风采铃见她脸都快憋红了,不由好笑“前辈,如今您就是洛水的新河神了,定然日夜繁忙,不如将凝渊带到岸上的水君庙,将照料他的重任交予我们。”
“对对对。”涂山墨墨心虚地附和着。
“原来如此,那便有劳二位了。只是这河神一职.....”老白鼋声音里露出了犹豫。
“哎呀,您修为深,灵力强,德高望重,洛水河神之位非您莫属。”风采铃恨不得马上将对方送走。
“既如此,老朽就不谦虚了。”老白鼋看样子也很满意。
水君庙内,同时供奉着河神与龙王两座塑像,两人带着凝渊找了间寮房住下。
凝渊伤势渐好,但仍旧时常躺在榻上,处于昏迷之中。
这日,她们正坐在凝渊床榻前聊天,聊着聊着,涂山墨墨便不老实地俯身上前,轻轻触了下对方的鼻尖。
“这五官也太完美了吧。”她咂吧着嘴不住赞叹。
“他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衣服怪怪的,又薄又透,穿与没穿有分别么。”
“反正,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今后穿衣打扮还不是我说了算?”涂山墨墨见四下无旁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知我何时成了姑娘的人?”熟料,凝渊突然睁眼,与涂山墨墨双目对视,两张脸挨得极近,就快要贴在一起了。
后者呆滞片刻,吓得一个劲地往后退,嘴里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
“是的,我醒了。”凝渊回答得干脆利落。
床边的风采铃则在一个劲的道歉,凝渊却不以为然,认真解释道:“鲛人一族均善织绩,我这件白纱是自己织的,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刀枪不入,还能抵御灵力。”
“可惜,天界众神明太过厉害,我还是伤到了要害,险些丧命。”
两人皆不敢搭话,涂山墨墨紧张得手足无措,她至今仍不知对方是何时醒来的,也许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都被听了个遍,想到这,她就一阵不自在。
凝渊说完,从床上坐起身来,欲脱去那件白纱,自己查看伤口,而涂山墨墨杵在原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灼灼。
“怎么了?”他也隐隐感觉不适。
“没什么,要不然让我们侍候您更衣吧。”风采铃万般殷勤,想为涂山墨墨解围。
他坚定地摇摇头“不用。”
“我饿了,想吃东西。”凝渊没有任何客套话,一字一字僵硬地从嘴里蹦出来。
涂山墨墨如梦初醒,马上便要蹦下床去找吃的。
“不知您喜欢吃什么?”风采铃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还用问,凝渊将军是鲛人,鱼和虾喜欢吃什么,他就应该喜欢吃什么,对了,蚯蚓怎么样?不如我去挖点喂您。”涂山墨墨真诚道。
蚯蚓?风采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哇”的一声,凝渊呕吐起来。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帮凝渊拍打起后背。
还能怎么了,被你恶心到了呗。风采铃无奈,只觉自己这位妹妹一遇见稍显心仪的男子,就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当狐妖当到这份上,也真是奇葩一朵。
风采铃去城中最好的酒楼为凝渊买回了极为精致的六荤六素,盘盘都是珍馐美食,飘香四溢。
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涂山墨墨与凝渊虽互相一言不发,但每隔一会却都会极有默契地偷看对方一眼。
饱餐一顿后,凝渊不愿再让涂山墨墨尴尬下去,他话锋一转,转而讲起自己的身世来。
龙族为了替他们的龙尊复仇,不惜打上天界,然而这场殊死一搏的最终决战,龙族还是大败而归。凝渊不无悲伤地说道。
鲛人一族便随之遭了殃,几乎全族都沦为天界的奴隶,天界强迫鲛人们没日没夜地流眼泪,好源源不断的生产出鲛珠,凝渊全家不忍耻辱,纷纷自尽,其他族人也被他们折磨了个半死。
不但天界,即便在凡人眼里,鲛人也浑身都是宝贝,他们的膏脂可以做凡界帝王陵墓中的长明灯,他们善织绩之术,织出的布绣出的花能在商铺里卖不少的价钱,鲛珠则更不必多说。
涂山墨墨一边听,一边望着凝渊那双怀着淡淡忧伤的眼眸,愈发心疼起他来,他的脸依旧苍白颓废,但在水藻般的蓝色长发衬托下,则多了些俊朗清雅之意。
哪怕他经历了无数大起大落,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永远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安宁之感。
她看着凝渊发起了呆,再到对方再度与她对视才反应过来,涂山墨墨捂着羞红的脸背过身去,可惜她没看到,凝渊的嘴角,也渐渐勾起了一缕笑意。他似乎并不反感这个姑娘对着自己傻乐。
水君庙外,暮色渐染天空,落日的余晖洒向波光粼粼的洛水,一时风景如画,全然不见祭祀时的肃杀冷峻。
又照料了凝渊几天,两人渐渐与他熟络起来,风采铃时常有意无意地为涂山墨墨创造机会,后者倒也照单全收,接受得心安理得。
这样一来,恐怕再没有外部条件来干涉尘醉与凤十二了。
凝渊告诉她们,过去每当月圆之夜,鲛人们都会在手中欢欣鼓舞地唱起蛟歌,缥缈悠扬的鲛歌常常是希望的象征。
只是如今,那样的场景恐怕很难再现了。
凝渊经不住涂山墨墨的恳求,决定也为她唱一首蛟歌。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他清丽的歌喉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缠绵,仿佛一直飘荡到了万丈高空之上。
她听得陶醉,忙问凝渊所唱何意,对方只是简单地回了她两个字“情歌。”
涂山墨墨点点头,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歌曲所营造出的梦幻情景中,久久不能自拔。
“你若是喜欢,我就教你唱好了。”凝渊一句话如惊雷落地,惹得她慌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