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牧深

10、买家具

　　司黎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旁边的东西，他挑了不少东西，出租屋太空了，他迫切想放点东西添点人情味，至少看起来不要那么空荡荡，他不是一个太爱热闹的人，相反，他性格挺安静的，但自从诊断出那个病以后，他却不太敢让自己待在安静的环境，太安静了，胸口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脖子，抑制住他的呼吸，犹如掉入深海里的人，慢慢让人感到窒息，那是一种隐约对于未知的不安和恐惧，甚至是对于真相的恐惧和排斥。

　　自欺欺人也好，心存侥幸也罢，他现在可以尽最大的力忽视或不让那件事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可是如果当真相撕开一点仅存的薄雾，赤裸裸罢在他面前，连最后那点心存侥幸也被一剑破灭的话，至少现在他还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面对。

　　等了一会儿后，林新一还是没过那关，屏幕上弹出四个字“游戏失败”，林新一暗骂了一句，看起来挺郁闷的，估计闯这关闯了不少时间。

　　“走吧。”他把手机穿回兜里，他站起来说，

　　“不闯了？”司黎笑着问，

　　“回去再闯”

　　司黎挑眉:“还挺执着的。”

　　林新一笑了笑说“那是，男人怎么能轻言放弃呢，总得撞撞南墙才知道撞不撞得破。”

　　司黎站起来走向吧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被林新一拦住了，司黎愣了愣，眼神略带疑惑看向他，

　　只见林新一叠了叠袖子上前，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犹如要上战场的士兵视死如归，然后跨步走到那个看起来快四十岁的老板娘面前，露出一个很明朗的微笑，少年嗓音低沉而温和，介在男人与少年之间，“漂亮的小姐姐，这些东西您给我们打点折呗？”

　　老板娘咬咬牙，看起来很警惕“少来这套，我可不会再上你当了。”

　　林新一:“嗨，别这样嘛！咱都认识多少年了，谈钱多伤感情啊，要不老规矩？”

　　老板娘脸色有点发黑，最后咬咬牙:“来”

　　俩人的表情都挺严肃，就在司黎怀疑他们俩下一秒要打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劝一下时，俩人迅速出拳，司黎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来不及了。”

　　“剪刀石头布……”

　　“哈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爷在这方面就没输过”林新一收拳，扬了扬下巴，

　　“小崽子，算你狠，六折拿走拿走……”老板娘放下剪刀的手势，狠狠瞪了一眼林新一，司黎都能听出她说这话时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司黎暗自骂了一句国话，自从跟这中二校霸接触之后，他觉得自己智商啧啧啧的一度往下降。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拿计算机刚要算，

　　林新一扫了一眼那几样东西，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迅速报出了一个准确数字，数额精确到毛，这种时候的林新一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的学渣，连草稿都不用直接口算，简直像是点开了数学天赋。

　　老板娘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最后得出的结果还真跟林新一算的一样，一丝不差。

　　司黎看了一眼林新一，心里有些震惊，算出这些东西并不难，但林新一刚刚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这些大大小小物件加起来起码也有十多件，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它们六折后的结果并且这么精确，这得有多强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啊。

　　两人最终以六折的价格买下所需要的东西，司黎在漂亮姐姐肉疼而幽怨，仿佛在犹豫着下一秒要不要反悔的目光中迅速签字付款，还打算多付一百块钱直接让他们运到出租屋，

　　不过老板娘没收，“算了，那小子能带你来我这，你应该是他挺好的朋友，我不收你钱，东西我会让人帮你运过去。”

　　司黎看了看不远处低头玩手机的少年，从这边只能看到个侧脸，不说话的他没有平日里那样张扬有攻击性，高挺的鼻梁和侧脸流畅的线条搭在一起，说不出的柔和。

　　见老板娘是真没有收的意思，司黎也没勉强，笑着说:“谢谢，那麻烦老板娘了。”

　　回去的路上，司黎有些好奇的问:“你和老板娘的老规矩是什么啊？”

　　“划拳，她赢了价格随她开，我绝不讲价，我赢了她给我打六折”林新一说，

　　司黎笑了笑:“老板娘应该从来没赢过你”

　　“哇，你怎么知道？你们学霸连这个都能算得出来？”林新一很惊讶，

　　司黎无语道:“想什么呢，你当我们学霸是神棍啊！看你进店时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了。”

　　“哈哈哈，我跟你说，最开始定的是五折呢，后来怕她哭改成六折了。”

　　“看得出来，你跟她关系很好！”司黎语气里带了点不自觉的羡慕，老板娘虽然嘴里从头到尾对林新一都没好话，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林新一。

　　“嗯，她是我妈的闺蜜，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虽然每次见到嘴上都没好气，但把我当半个儿子看待。”林新一笑容没变，但司黎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很明显感觉到林新一提到“妈妈”两个字时，语气变的有些淡淡的。

　　回去时俩人没再坐车，司黎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新一，低声说“谢谢，今天算我欠你一次。”他不太擅长人情世故，习惯性的算清来往，但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天林新一其实帮了他不小忙，他得承这个情。

　　林新一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这不算什么，再说你之前帮我找到林媛媛，咱们算扯平了。”

　　俩人没再说话，司黎转眼瞟了一眼身旁的人，林新一平时看起来痞痞的没个正经，有时候还有点中二，但不说话的时候，司黎总感觉能从他身上看到一股历经世事的沉重感。

　　一种很矛盾的气质，但司黎没多问，他们还没熟到可以肆无忌惮问对方隐私的地步。

　　周一早上，司黎刚走到教学楼楼梯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姜主任恼怒的训斥声“林新一，你自己说说这学期第几次了？啊？

　　说了多少遍，一日之计在于晨，年轻人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呢？早上早起五分钟会怎么样？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周不迟到几次不舒服是吧？……”

　　林新一规规矩矩的站在二班门口，对面站着喋喋不休的姜主任，姜主任骂兼语重心长的教育滔滔不绝说了五分钟之后，林新一听的昏昏欲睡，这些老掉牙没有一丝新意的教育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见姜主任终于停了下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不迟到，”

　　姜主任见他这毫无诚意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姜主任本来想说:你给我写三千字检讨，上午几节课都站过道听。

　　结果他只说了个“你”字便被一个温和礼貌的声音给打断了。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少年嗓音低顺温和，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丑不拉几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显眼，微垂的睫毛盖住了漆黑明亮的眼睛，整个人干净而清爽。

　　司黎几乎是每个老师都会偏爱的类型，长得好，成绩好，脾气温和，就连姜老头也不例外，他本来非常恼怒被人打断，结果一转头看到是司黎，再大的气都生不出来了。

　　开玩笑，司黎可是二中的希望，他和蔼关切的问“司黎同学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才会迟到吧？是不是生病了，学习之余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姜老头态度转了一百八十个歪，这和蔼可亲的模样跟对林新一完全是鲜明的对比，林新一忍不住“啧”了一声，要不是看老姜这颜值太伤眼，就冲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黎是他私生子呢。

　　姜老头表现的那叫一个亲切，奈何人家不配合，司黎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温和而礼貌“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起晚了，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不会了。”然后就老老实实站到林新一旁边，俨然准备一起罚站，

　　姜主任:“……”

　　很好，这下连他都找不到借口为司黎开脱了，姜主任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这孩子老实，连撒谎都不会，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假模假样的咳了一下，温和道:“这样啊，没事，进去吧！谁还没个起晚的时候呢，不过下次要注意点啊。”

　　林新一“……”

　　您老刚刚对我可不是那么说的。

　　司黎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林新一，站着没动。

　　“老师，我能进去了吗？”林新一问，

　　“去去去，下次别再迟到了啊。”姜主任甩甩手，既然都让司黎进去了，他也不好让林新一还在这站着，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哥们儿，谢了啊。”林新一抬手拍了拍司黎肩膀，然后打着哈欠往座位走去，一落坐便趴在课桌上。

　　两节课结束了，到第三节课时，司黎转头看了一眼，林新一还是趴着，连姿势都没变过，司黎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司黎便下意识往林新一那边望去，没想到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司黎暗想:不愧是校霸，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他今天一直时不时关注着林新一，居然完全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