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牧深

9、第 9 章 所谓关爱

　　周六早上九点，林新一到达昨天约好的地方时，司黎已经等在那了，少年安安静静站在路边的树下，身上穿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拉链拉到最上边捂着下巴，只露出半张白皙而精致的脸，他百无聊赖的踢着脚边的石子，看上去已经等了不短时间。

　　“等很久了吗，我没迟到吧？”林新一手里拿着路边买的豆浆，嘴里叼着根吸管问道，他昨天可是特意调好了闹钟的，现在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呢。

　　“没有，是我习惯早到。”司黎说，

　　“那走吧，对了，你吃早餐了吗？”林新一问，

　　“没有”司黎摇了摇头，自从来到这以后，他几乎没有按时吃过一日三餐，都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有时候晚上懒得出去就干脆不吃了。

　　“哦，你喜欢吃什么”然后就见林新一变魔术似得从包里拿出了一堆早餐，肉夹馍煎饼油条等等，种类非常齐全，

　　“你家是卖早餐的？”司黎非常震惊，

　　“是的，还提供送货上门的，同学打八折”林西一说着，就见司黎真的从兜里掏出钱包，他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喂，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司黎顿了顿，从容地把钱包塞回兜里，接过一个肉夹馍和豆浆，他咬了一口，味道挺不错，比他家附近那些早餐铺味道好很多，他默了默，低声说“谢谢”，

　　林西一“客气”

　　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人给他带早餐呢，他朋友不多，以前学校的女生倒是给他送过，只是他没收过，

　　而家人，从有记忆以来，那对所谓的“父母”一个永远都是一张正经严肃的脸，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有时候两三个月他都见不到一次面，偶尔的几次对话也只是象征性问问他的成绩，另一个嘴上的关心叮嘱倒是不少，只不过她真正关心的只有儿子能不能优秀到让丈夫多回家几次，能不能当好一个集团继承人，能不能巩固她司夫人的位置。

　　司黎记得他十六岁生日时，吴沐雨女士在外面打牌打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经保姆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儿子的生日，难得兴冲冲的订了个蛋糕，把他从房间里叫出来许愿吃蛋糕，

　　偌大的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芒果蛋糕，吴沐雨今天兴致很不错，跟平常的母亲一样，点蜡烛唱生日歌，催促着他许愿吹蜡烛切蛋糕，语言上的关心鼓励，当然，话题的重心还是围绕着十几年不变的方向:“马上要期末考了，准备的怎么样？”

　　“给你爸打过电话吗？有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黎，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得有什么样的作为，不要一点小小的成就就骄傲自满，你是司家的继承人，你就是比别人优秀努力一千倍一万倍那都是应该的。”这话司黎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仿佛他生来就该这样，走他们安排好的路，照着他们理想的方向，做他们想象中优秀的继承人，有一点点的失误和逆反就是大逆不道。

　　司黎没有说话，垂眉静静地听着，眼睛扫过面前摆着的那块芒果蛋糕，没动，

　　“怎么不吃啊？生日不就应该吃蛋糕吗？男孩子不用怕胖，吃一点没关系”吴沐雨发表了一通“教育”后，见他没动，以为他和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怕吃甜食发胖，

　　“我芒果过敏，”司黎说，他语气淡淡的，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伤心失望，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

　　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吴沐雨兴高采烈的的脸色涮的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不知是因为记不住儿子对芒果过敏而尴尬，还是因为她表面维持慈母形象被一语的戳穿，觉得下不来台丢脸而恼怒，或许都有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像是凝固结冰，一旁的保姆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没敢出声，

　　“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司黎起身，他心想:其实真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既然不关心，何必呢，弄的自己下不来台，也让别人尴尬。

　　“要是我吃过了你买那么多不就浪费了？”司黎咬了一口肉夹馍，随意问道，

　　林新一把剩下的早餐塞回包里，毫不在意的说“没事，我能吃完。”

　　司黎“……”

　　司黎觉得他刚刚那句“谢谢”可能多余了，他甚至怀疑这是林新一的正常早餐量，问他吃不吃只是顺带而已。

　　林新一带他去地方的是一条商业街，不算远，从四中走过去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坐公交四站就到了。

　　小城镇的公交车不像大城市那样拥挤，车上只有寥寥几人，司黎跟着林新一上车的时候，林新一往投币机里投了一个硬币往里走去，司黎看见了急忙从兜里摸出钱包，然后顿住了……，很好，钱包里除了一堆银行卡和会员卡，剩下的只有几张红钞票。

　　几秒钟之后，司机大哥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过来，司黎似乎莫名读懂了他的眼神:又是一个想坐霸王车的？

　　他站在那有些尴尬，正在思考是硬着头皮开口向林新一借一块钱还是直接投一百元中犹豫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响，林新一半倚靠在杆上，隔空抛了一个硬币，准头非常好，硬币划了一条漂亮弧线，随即落在投币机口处。

　　司黎转过去看他，少年穿着黑色的T恤，身形高瘦，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坏笑，见司黎望过来，林新一朝他扬了扬眉，他一手插兜，慵懒地半靠在杆上，带着点痞痞的气质，样子挺酷的，惹的公交上几个小女生频频侧目。

　　这逼王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装逼啊，司黎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林新一说“不谢，借你的，记得还。”他又问“第一次坐公交？”

　　司黎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回答道“第二次”，林新一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大概是在想:哪里来的大少爷，连公交都没坐过，怎么长这么大的。

　　之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司黎看向车窗外，小城镇的建筑看着都有些年头，颇有复古意味，车子缓缓启动，窗外一层层建筑往后褪去，路边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个闲散的人一闪而过。

　　司黎之前坐过一次公交，初一的时候，只坐了一站就下车了，那是夏天，学校提前下课，校园里全是刚放学的学生，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平时宽阔的道路看着有些拥挤，

　　司黎没打电话回去，直接往人行道，家里的司机这时候过来，估计还得在路上堵大半天，懒得等。

　　本来想在学校门口打车的，结果站了好几分钟愣是没看到一辆空车，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一辆，他刚伸出手就被旁边的人抢先了，

　　夏天，北方的温度很高，站在太阳底下活像是烤肉，旁边的公交站牌倒是有遮挡物，他往旁边站了一会，出租车没等到，公交先来了。

　　他没犹豫，直接上公交了，想着也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人多些，结果一上车他就震惊了，气温高达三十八度的夏天，狭窄而拥挤的公交车，前胸后背都能跟人贴的密不透风，司黎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只能尽量往角落里躲，稍微避免了跟人触碰的情况，绕是这样，空气中其他人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差点没让他吐出来，好不容易熬了一站他逃命般的跳下车。

　　从商业街回去的时候司黎还有些恍惚，今天这一行彻底让司黎见识了林新一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想到今天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挫了挫手臂，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们绕过一条街，直接去了最大的那家家具店，司黎走在前面，这个时间点没什么客人，老板娘一见司黎先是微微打量了几眼，随即热情招呼道“小帅哥想买点什么啊？我跟你说，你来我这可算是来对了，我这里东西的质量那可不是一般……”老板娘是一个大概三十五左右，烫着个大波浪，看起来很精明能干，五官依稀能看出秀丽端庄，可见年轻时应该挺漂亮的，

　　喋喋不休自夸自卖了一番，恨不得把她店里所有东西都给夸一遍，林新一等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才背后探出头打招呼道“老板娘，好久不见了。”

　　老板娘这时候才注意到司黎身后跟着的林新一，表情有些微妙，刚刚热情的态度瞬间消失了“哎，怎么又是你小子啊。”语气听起来不太欢迎，

　　“我这不是来照顾你生意嘛！”林新一说，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再多照顾几次我这店就开不下去了。”然后对司黎说“行了，你既然是他带来的人，需要什么自己挑吧。”然后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走了，连继续介绍的兴趣都没了，司黎点了点头。

　　司黎“你跟她很熟吗？她看起来不太欢迎你啊。”

　　“没事，预想中的肥羊跑了，心里落差有点大，让她安静一会就好。”林新一熟练的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你先挑，我打一会儿游戏。”然后面容严肃，神情专注的看着手机。

　　司黎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了几个的大字“贪吃蛇”？他三岁时玩过的智障儿童游戏？

　　司黎“……”

　　司黎看着玩的津津有味的林校霸，表情一言难尽地去挑东西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他挑完东西回到原地时，林校霸还在一脸严肃的玩着他的智障儿童游戏，林新一见他回来，头也不抬说“挑好了？等我一会，马上啊。”然后小声嘟囔道“怎么过不了呢？这也太难了吧？”

　　司黎“……”

　　司黎扫了一眼屏幕，闯到第十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