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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惊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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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超然纳闷在山上沈承说的那些话,什么有头有尾,他究竟要说什么。何超然以前也是相信诸事都应有头有尾,可虚度年岁,发现世事大都无常,也正是这种无常才能让人更强大,更不畏惧变化。
公司要改名了,与何家再无瓜葛。叶小云一生要强,这些年带大何超然虽是吃了不少苦,但无论怎么说何超然还是有个父亲在,即使远远地在那,总能分担一些困难,如今母子二人,算是真的孤儿寡母了。何超然从小独立,有什么苦楚自是不愿说,全都埋在肚子里,常年已久,话也不愿说了。
院系的艺术节主要是大一新生准备节目,何超然从小就讨厌这类活动,别说参加,就是看也不会看的。
沈承想唱歌,到处找人和他合伙,“涛哥,也不要参加晚会啊,出个风头,你还愁没有女生喜欢你吗?”
“这玩意就不适合我,你还不如让我在操场骑摩托,这也比上台丢脸强。”
“哎,我去,不就唱一歌,至于要你的命嘛,我见你私下里那些苦情粤语歌不都会得很嘛。”
“滚。”
“沈承,你要唱什么歌,看看我可行?”谢衡爱唱歌,都是老歌。
“我要唱梁朝伟的歌,”沈承打开手机放音乐,“为情所困。”
陈涛听见《为情所困》,这首歌他实在是张口就来,“这歌我会啊!”
“你会也没用,我和阿衡已经说好了,”沈承翻了一个白眼,“何超然,那天晚上,你会来吧?”
“别给我丢人。”何超然说。
“怎么是丢人呢,你就等着学校表白墙上出现我沈承的名字吧。”
“你就这么点出息。”
“对了,还有啊,这些天我就和你们一起住算了,”沈承看向何超然,“我自己带个枕头过来。”
沈承每晚和谢衡睡在一起,两个人都是睡着了雷也叫不醒的人。
“沈承,”谢衡突然说话。
“你没睡着啊?”沈承故意问一下。
“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做梦再叫我呢,叫我干啥?”沈承说着把脚搭在他腿上。
“那天在春山,你问何超然的话。”谢衡说。
沈承未说话,一直未说话。
“你问爱情是不是非要有头有尾,爱情这东西,本是把握不了的,”谢衡转过身子,“人会突然一下就喜欢上别人,也可能不知不觉的喜欢上,很多人把这种感情藏起来,羞于表达,或是受别的困扰,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去遗忘。”
“那,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呢?”沈承这句话也是从别处听来的,虽挂在嘴边也还是一知半解。
谢衡愣住了,“我也不知道!”
“哎,你有喜欢的人吗?”谢衡问。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真的吗,我发现何超然看你的眼神不对,很不对。”
沈承踹他一脚, “你胡说什么。”
“你没注意吗,他看你,看我和陈涛,眼神都是不同的,爬春山的时候我感觉是这样的。”
“怎么不同?”沈承说。
“不好说。”
“瞎说。”沈承翻了个身,故意占了些位置。
“好啦,这都是我猜的啦,可能是我疑神疑鬼,”谢衡也撞了撞沈承,“你再这样回寝室睡去得了。”
沈承心想,谢衡平时话也不多,天天在观察什么啊。他想着那天写的愿望,不知妙音寺会不会真的灵验。他自己活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若真的算是对谁有了些情愫,自己确实也不好分辨。
“谢衡,明天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呗。”
“去哪?”
“厦门。”
“厦门?”谢衡差点坐起来,“去厦门干什么?”
“别废话,就问你去不去。”
谢衡没去过厦门,如今已入深秋,那里也应该不会太热,如此一想,去玩玩也未尝不可。
“去就去,不过你可要给我订一个海景房啊。”
“我是去有事的,什么海景房,200块的酒店不住拉倒。”
沈承高中毕业后在厦门住了几十天,一个人租在一个院里,那是最热的时候。
闽南人说起普通话都温柔舒服,且都信佛,南普陀那座山比春山要小得多,但每天的人真的抵上春山一年了。
“超然,这两天不要太想我啊。”沈承说。
何超然懒得理他,把东西递给谢衡,“把他看住。”
一路向南,南方多山多树,谢衡坐在窗边,只见铁路外一片苍绿呼啸而过,人遗忘的速度也是这么快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呢谢衡?”
“没什么,只是这火车太快了,若是绿皮车,一路旅途,像是过了一生。”
“绿皮车吗,我没做过,只知道北京有一辆专列可以通往乌兰巴托。”
列车走走停停,一路上经过各站,座位上的人走了又来,乘务员的话天不知要说重复几遍。
“谢衡,你是独生子吗?”沈承问。
“嗯。”
“我也是,可我从小就像要一个哥哥,想和哥哥一起睡觉,有什么话也可与和他讲,晚上一起玩,我那时候看见别人有哥哥就特别羡慕,我那几个表哥对我都特别好,可是你知道的,亲哥哥又是另一种感觉。”沈承一边说,一边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房屋与稻田。
“现在还想吗。”
沈承笑道:“现在不了,我后来想通了,既然这么渴望哥哥,那就自己做别人的哥哥,我想在就是何超然的哥哥。”
“的确够无聊的…”
谢衡还不知陪沈承来厦门到底要干什么,又为什么叫上他而不是何超然呢。
“喂,咱们来干啥啊?”
“见一两个故人。”
“故人?我们哪有什么共同的故人。”
沈承无语,“我是说我的故人,不行啊?”
“那我不尴尬吗!”
沈承带着谢衡去往一条老街,老街叫大生里,这里早年是殡仪一条街,还有闹鬼的事发生,如今的老建筑,老骑楼,再加上位置,房价是青云直上。
“来这干嘛?”
“待会就知道了。”
从一条巷子穿过往里,是一座老洋楼,洋楼三层,铁门半掩着。隐约听得到从屋里传出的音响声。
沈承像自己家一样推开进去,“余太太,听戏呢。”
一楼看上去是客厅,一妇人坐在屋内,看上去七十多岁,体态纤细,风骨分明。
那人见外门口有人说话,朝外面看,见是沈承,立刻就站起来迎了过去,“哎呀,是小沈呀,你来了也不早说,你看这....吃饭了吗?”
沈承道:“余太太,我也是突然决定来厦门的,来看看我哥。”
“是吗,上大学还顺利吧,你可是瘦了不少。”
谢衡在旁一头雾水,心中暗道:沈承不是说自己是独生子吗,怎么好好的又多个哥哥,还有这余太太又是谁。
余太太见沈承旁边的这个小伙子从未见过,上下打量一番,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这个帅哥......”
谢衡赶紧自己介绍起来,“余太太,我是沈承的同学,还是室友。”
“好好,小帅哥你还,快都进来吧,这两天不算太热,我刚从南普陀寺回来,前些天真是不愿出门嘞。”
余太太虽住在老洋楼里,家具都是中式样件,客厅的台灯座子使用花瓶改的,还有地毯,窗帘又全是南洋的味道。突然一下来这种家里做客,谢衡还真是都不知道该坐哪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余太太问。
“啊,我叫谢衡。”
“哦,和小沈一样都是单名啊。”
谢衡别的不会,和别人拉家常套近乎那真是谁都比不过,沈承一旁看着他说个不停,想着若是何超然那个死鱼过来,还真是不好办。
沈承去年在厦门住的这一个月就是在余太太家,余太太是南洋人,从他中年开始迁居故乡,如今儿女在外,自己一人住在这,沈承通过别人介绍来这二楼租了一间房,由此和房东两人你来我往,关系也不错,到今天那间房还是被沈承租着,这次过来,却像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