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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今夕何夕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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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兼明在那个晚上过后就又出远门去了,身边连洛书也没带。沈双阙心中虽然有几分好奇,到底没忘了自己的本分,于是依旧老老实实去听会真散人讲经。
沈双阙的生辰,他没有回来。
七夕乞巧节,他也没有回来。
等沈双阙再次见到卫兼明就已经是八月末了。那天早上,沈双阙依例去听会真散人讲经,还没进门就听到室内有人在谈话,想起上次受到的教训,沈双阙略一忖度,当即离门远远的站住。
雕花金丝楠木门从内侧打开,卫兼明从室内走出,身后只跟着国策一人。沈双阙愣了愣,连忙向他行礼。
卫兼明淡淡扫了她两眼,道:“你回去梳洗一下,今日回城。”
洛书早已替她打点好了包裹,沈双阙也只是回房换了身适宜旅行的衣裳。比来的时候还要匆忙,沈双阙就这么上了回程的马车。
卫兼明做事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沈双阙想着,眉梢忍不住动了动,偷偷抬眼去看卫兼明。
一次,两次。
卫兼明轻轻叹了口气,问她:“阿兄这次没能及时赶回来为你过生辰,你可怨阿兄?”
“阿兄公务繁忙,阿阙省得。”沈双阙一面答着,一面对他甜滋滋地笑了笑。
沈双阙左颊上有一个酒窝,笑起来便分外醉人;尤其是在她做小女儿情态的时候,就更加娇憨可亲。只是在卫兼明看来,到底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嘴角扯了扯,不知道是不是想笑:“回家给你补上。”
沈双阙一怔,嘴角的笑涡隐去了一瞬,很快又显露出来“那多谢阿兄了。”
“无妨。”卫兼明缓缓垂下眼“会真散人讲的经,你听懂了多少?”
“就算不能说尽数记下来了,九成总是有的。”沈双阙抬头看他,习惯性地又想笑,内心却近乎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感,是她自幼在大街小巷摸爬滚打中形成的一种对危险的直觉。来不及仔细思考,沈双阙顺应本能合身扑过去带着卫兼明在车厢里滚了两滚。
就在她扑过去的下一刻,一支三棱铁箭穿透车厢,牢牢钉在了卫兼明方才坐的位置。
车外一阵骚乱,听声音竟是来人见一击不中,抽身而去。
这人好果断的心性!
就算是敌对关系,沈双阙也忍不住在心底为这人喝了声彩。暗暗想若是能找到这人,还是斩草除根为妙。
同时车厢里,无疑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因为沈双阙的一扑一滚,此时变成了她双手撑住车壁,身体半罩在卫兼明上方的姿势。事出紧急为着救命不觉得什么,此刻危机解除,沈双阙才感到尴尬感如蛛丝一般,丝丝缕缕从支撑的双臂爬了上来,从头皮一直麻到脚后跟儿。
她自从到卫兼明这儿来就一直在竭力收敛身上的不驯,再加上受到的闺秀教育,至少是在卫兼明面前从未有过如此孟浪的举动。
说也奇怪,她从前与人打架斗狠比这更接近的姿势不知道有多少,却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让人说不上来。沈双阙觉得此时她应该慌乱,应该找个理由把这一页揭过去,却又觉得心中从未这般清明过。
这样尴尬的姿势,卫兼明却似浑然不觉一般。
他幽深的双目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她:“你方才,为何助我?”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想到这个?!
他果真是冷漠!
他果真够冷静!
她果真没有看错他!
沈双阙想气又想笑。
然而在明面上她只是一愣,似乎在思考缘由,忽然笑了起来。
她一双眼本就是黄中泛碧,蜜蜡琥珀一般,此时笑起来,蜜蜡琥珀便化成了一池融融春水……又不止一池春水,还有陈年的佳酿,玉碗盛来琥珀光也不过如此。
她凑近他耳边,轻轻道:“因为……”
“卫兼明,我喜欢你呀。”
“我喜欢你……”
卫兼明动作一顿,推开她起身下车。
“莫要胡闹。”
过了一会儿,洛书过来敲敲车壁,问:“沈娘子可还安康?”
沈双阙一手撩起车帘子,一双妙目在外面滴溜溜转了一圈,笑得又甜又软:
“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