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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知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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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澜对三郎的办事能力自然放心,又见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忍不住调侃道:“你这么开心,莫非对郡主有别的心思?”
李三郎笑容一僵,只觉得冤死了:“阿姐!我开心是能为你办事,做你信任的助手,跟那郡主可没有关系!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离她远一点了,到时候你自己拉拢她去!”
秋澜看着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笑吟吟问道:“你已二十了,也算是一表人才,寻常男子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你却是连个妾室都没有,更遑论正室了,难道偌大长安城,就没有哪家姑娘入得了你的眼?”
李三郎苦笑一下,无奈道:“我只是个质子,寻常人家哪里敢入我这个火坑。何况这城里还真没有合我眼缘的姑娘,我上哪娶妻去?”
秋澜觉得稀奇了,好奇心被勾起,问道:“楼大郡主国色天香,才貌双全,你半点也看不上?”
“阿姐,我与她接触过几次,郡主美是美矣,但城府颇深,心思难测,三郎驾驭不来。”言下之意便是她太强势了,不是我的菜。
他看人的眼光倒是蛮准,秋澜赞赏一句,又试探性问道:“柳府小姐才貌双绝,秀外慧中,你也看不上?”
李三郎居然犹豫了一下,莫名觉得他姐好像暗中带着杀气,背后凉凉的,想了想还是道:“我对她只有欣赏,无半点儿女之情。”
秋澜满意了,又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直看得李三郎鸡皮顿起,心头警铃大作,连忙喊道:“姐!阿姐!我的好姐姐,你莫要想着给我介绍女子,我还不想成家,现下也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大事要紧啊!”
秋澜却还是紧盯着他,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这也不爱那也看不上,莫非你喜欢的是男子?”她说完自己惊得捂了下嘴,眸光一闪,看向李三郎的眼神更加怀疑:“你坦白说,是宋璟还是朱厌?我倒觉得朱厌不错,心思单纯,武功也高,与你挺配的。”
李三郎的表情就像不小心吃了一只苍蝇,惊得憋着一口气,俊脸涨成猪肝色,瞪着秋澜半晌说不出话来。
秋澜见他急成这样,也不逗他了,睁着无辜的双眼道:“我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
李三郎终于缓过气来,快要被吓死了,但这是他姐,他只能硬生生受着。
“若我真的喜欢男子,父王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我剁了,想想就可怕。”李三郎想象着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又吓出一个激灵。
他哀怨地对秋澜说道:“我今晚定要做噩梦了!阿姐,你怎么突然跟我提起这些,莫不是你自己看上哪家公子了,春心正在萌动?”
“萌动你个头!”秋澜毫不留情赏了他一个爆栗,“竟敢打趣你姐,就你这胆子肥的很,哪里会做什么噩梦!”
“你比我大了好几个月,自己的亲事不急,便不要急我的嘛!”李三郎捂着脑壳委屈巴巴的。
秋澜又道:“我血仇未报,自然无暇顾及私情,但你不一样。将来大事若成,你拥有了天下,娶妻纳妾便成了国事,由不得你了。所以趁现在还有选择的自由,早些寻个心爱的姑娘娶回来,莫要蹉跎了。”
“阿姐,我知道了。”李三郎堂堂七尺男儿眼里竟泛起了湿气,心疼道:“阿姐若喜欢了哪家公子,也该去试一试。若你们两情相悦,他自然会与你同甘共苦,帮着你报仇,你莫要顾忌太多,莫要错过值得托付之人。”
“没影儿的事呢,等我遇上了再说。”秋澜脑海中一闪而过柳璃墨的身影,若有所思道:“若我真的钟情一个人,许她平安喜乐都来不及,哪里还愿意让她受我拖累,跟着我流血拼命?”
李三郎听着她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半天才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道:“阿姐!你该找个强大的、能保护你的男人,怎么听你说的是要你来保护他,莫非你喜欢的竟是小白脸?!”他猛地摇头,“不行不行,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秋澜闻言好气又好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净扯些没边的事。我这就回去了,你小心些跟楼倾城打交道,有事再来找我。”
李三郎不舍地将她送出房门口,忍了半天还是不放心叮嘱道:“阿姐,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公子,记得带来给我看看啊!”
秋澜不理他,头也不回地施展轻功而去,眨眼间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翌日,秋澜梳洗打扮一番,神清气爽走出房门,正想去找柳璃墨,却见沈莺莺早早坐在大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看她。
沈莺莺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一身明显要外出的衣着,问:“你一大早要去哪里?”
秋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沈莺莺其实心知她是要去柳府,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早就向凌姨打听了秋澜这几日的行踪,凌姨当她是半个景言山的人,也不瞒着她。沈莺莺又问:“你有要紧事?”
秋澜摇摇头,沈莺莺便扬起笑容,抬了抬自己包扎着的手臂,故作苦恼道:“整日闷在家里养伤,还要被孙草药管着,我快难受死了!你既然没有要紧事,可否带我去四处转转,解解闷?”
秋澜不动,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沈莺莺脸上的笑渐渐暗淡下来,略带苦涩道:“你若不愿,那便算了。”
“罢了。”秋澜叹息一声,走到她面前:“吃过早食,我带你出去。”
沈莺莺抬头看着她,眼里漾着丝丝难言的喜悦。
计划有变,秋澜只得又差了伙计去柳府传信。
“小姐小姐,秋姑娘又派人来传信了!”柳璃墨已经好几日没有心思练剑了,壹鹊百无聊赖在府里晃悠,撞上了传信的人,接了信息,便一路小跑来禀告柳璃墨听。
“秋姑娘说是有朋自远方归来,不便外出,今日不来啦!”
“有朋自远方归来?”柳璃墨难掩心中失望,蓦然想起那日在布衣坊院中,秋澜向她介绍其中一个房间,说是她的挚友,外出几日便归来。
“莫非是那沈莺莺回来了?”柳璃墨暗忖着,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呆呆走了几步,又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外面的天色。今日阳光明媚,风清气朗,最是适合出游,秋澜两番失约,柳璃墨虽然理解,却还是怅然若失,一双美目开始染上哀愁。
壹鹊和叁鹤在旁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频频蹙眉,似是满腹心事,不由对望了一眼,叁鹤说道:“小姐,您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柳璃墨愣愣地回了神,双目秋水盈盈般望过来。壹鹊紧接着道:“小姐,您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听说女侠不来了,便失了魂般,整个人都蔫了。”壹鹊心性爽直,想到什么说什么,“郡主也是小姐的朋友,以前郡主也有失约的时候,但小姐不曾这般愁眉苦脸过。”
“我的样子很愁苦么?”柳璃墨下意识摸了一下脸,愣了半晌,心里乱糟糟的,索性跑到书房,练起字来。
“小姐,字写歪了。”才写了几行,柳璃墨心神不宁,写的字自然大失水准,叁鹤看不过去了,只好出言提醒。
柳璃墨提着笔僵了一下,看着那几个形神皆毁的字,羞恼道:“不写字了,画画罢。”
叁鹤应了声,在旁细心地研墨,柳璃墨定了定神,将全副心思放在画上。本来只是利用作画强迫自己静心,画着画着便真的投入进去,很快就画了一幅行舟图。雾气蔼蔼的江上泛着一叶轻舟,舟上有位年轻的姑娘正侧着头,出神地望着江边生长的树木,那树探出了几根枝桠,正指着更远处一艘模糊的小船......
最后一笔落成,柳璃墨盯着画上那位姑娘,突然觉得姑娘的眼里像那片雾一样茫然,似乎盛满了忧伤,又想起了秋澜。想到她此时可能正陪着她的那位好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顿时风起云涌,来不及仔细思考,笔下便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行小字飞快落在纸上: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握笔的手指猛然顿住,神游的思绪瞬间归位,柳璃墨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下意识写出的这几句话,脑子里轰然作响,乱糟糟地不停询问着自己。
这是先秦的一首《越人歌》,她画的也是诗歌里的画面,接下来的几句是什么呢?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后面呢?再往后还有一句是什么?柳璃墨在心里默念完整首诗歌,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此时心里想着的是秋澜,为何会问出“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样的话来?莫非,莫非自己对秋澜?!
思及此,柳璃墨如遭雷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遇到危险就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彻底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