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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姬变了。
她不再需要督促也能早早爬起，刻苦地啃着晦涩的书籍，努力申请世界各大知名时装院校的硕士资格。她关注了许多国外教授的推特，不厌其烦地对他们发私信，推荐自己，附上自己的各式作品。
人人都以为她疯了，但谁也没想到，大四那一年，世界最顶尖的时装院校向她抛来橄榄枝，奈何母校迟迟不给她出证明。
眼看递交材料的时间一天天逼近，柳月姬情急之下找到负责此事的教务主任询问究竟，对方意味深长地说：“柳同学确实很优秀，这也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只是不知道，柳同学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柳月姬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对方以为她顺从了，就想去搂她的腰——他曾这样干过很多次，无往而不利，谁让他卡着学生的前程呢？
还没等他碰到柳月姬，就被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柳月姬又狠狠地补上几脚，踩得这家伙嗷嗷直叫，才勉强解气，往门外走去。
“你死定了！居然敢殴打教务主任，我要记你大过，让你毕不了业……”
这家伙还在叫嚣，却见柳月姬转过身来，面色如冰。
他还当柳月姬怕了，正扶着腰爬起来，准备好好教训她，却发现柳月姬已经举起了旁边的椅子——
这件事闹得很大。
“禽兽老师潜规则女生不成，反被打进ICU”，很快就上了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
柳月姬在采访中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说：“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不让我毕业……我害怕极了，拼命反抗，看到一旁有椅子，就……什么？重伤？我不知道，我没用力，我真的没用力……”
她本来就长得美，又是学生，这么一哭，任谁都要心软，评论完全一面倒：
“小编脑残吧？这种软妹子怎么可能把一个大男人打进医院，还是重伤？”
“就是，肯定是学校请来的水军，想带节奏。”
“估计是妹子不小心吧？反抗禽兽的时候，不小心砸到对方的头也是有可能的。”
“匿名，我就是这所学校的，老色鬼有名也不是一两天了，女生见他都绕道走。妹子在我们学校也很有名，学霸典范，性格很好，一心要出国深造的。PS：据广大狼-友考证，妹子还没有男朋友。”
舆论完全偏向柳月姬，学校也不敢毁了名声，只能一边等热度降下来，一边上门赔钱、道歉……但又有什么用呢？递交材料的时间已经过了，世界最顶尖的时装院校，对柳月姬关上了大门。
这样的名校，错过一次，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了。
更何况……
“你嫌不嫌丢人？居然闹到电视上去！害我们出门都被指指点点。”
父母愤怒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但这一次，柳月姬抬起头，冷冷地说：“我不丢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丢人。就因为你们这种扭曲的思想，才有那么多女孩子受到侵害都不敢说，以为是自己不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这个畜生！”
父亲气得又想打她，却被她架住。
这一刻，柳月姬的思绪，竟有些恍惚——这些都是明奈要她学的，说国外治安不怎么好，女生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方法，虽然最好不要用到。
“我怎么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女儿！”
“那就断绝关系吧！”柳月姬一字一句，冷淡如冰，“你们还年轻，可以生个二胎——生个你们心心念念想要的儿子！”
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固执与抗拒，气得父母七窍生烟，摔门而去，发誓与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待他们走后，柳月姬以手扶额，自嘲一笑：“怎么办？明奈，我好像又搞砸了。”
柳月姬没有死心。
她辗转来到国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一年后，挤进了一家知名服装设计工作室打杂。
这一年里，她住过阴暗的地下室，忍受着潮湿的环境和遍地的蟑螂老鼠；最穷的时候，连续三天以冷水充饥，差点被饿晕；为了赚钱，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整天，结束的时候脚没了知觉，只能提着鞋子光脚走回去。
她甚至不敢在住的地方露出真正的容貌，每次都要化妆遮掩，却还是被湿哒哒的恶心目光环绕。
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苦的柳月姬，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一切终于有了回报。
进入设计圈后，她的灵感与才华完全发挥了出来，这就是属于她的舞台。
从打杂到学徒，从助理到正式设计师，她只用了两年，就开始在这个世界最顶级的圈子里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然后，她设计出了这辈子最自豪的作品——专门为明奈而做的礼服，流光。
犹如月华倾斜，又似流水剪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炫目，又是那么的自然，完全做到了“美”的极致。
没有任何一个模特可以掌控这身礼服，只有明奈。
这是柳月姬为明奈量身打造的衣服，是她耗尽心血，送给明奈的礼物，甚至有可能是她职业生涯的巅峰——再没有一个人，对她如此重要，又能激发她全部的灵感了。
但……
“这是我的作品！”
“你？一个二十五岁，非专科出身的亚裔设计师？”夺走她作品的女人轻蔑地笑了，“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家公司是谁开的？是我！成名三十年，时尚圈No.1的露易丝。”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老老实实，闭上嘴，我还能继续给你开工资。”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卑微的虫子，“否则，整个时尚圈，没有任何人敢用你。”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因为掌握资源，高高在上，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夺取他人的心血！
柳月姬狼狈地回到长租的公寓，却发现楼下已经有豪车在等待：“柳小姐，史密斯先生听说了您的事情，非常痛心，想要帮助您。”
话语之间，一张房卡已经塞到她的手里，对方彬彬有礼：“告辞。”
要去吗？
史密斯先生年轻、英俊、富有，想成为他女伴的美女犹如过江之鲫，以被他青睐为荣，希望成为史密斯夫人。
哪怕不为别的，就为了拿回“流光”，她也应该有所付出……只是一夜而已，坚守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月姬恍惚地走在繁华的都市，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豪华酒店门口。
正当她想要迈步，踏入那片纸醉金迷时，耳边却回响起了明奈的话语：【努力去实现好吗？连同我的梦想一起！】
“我在做什么啊！”
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次，就会有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明奈一生都未曾妥协，为了自由，宁愿去死，自己又怎么能答应？
柳月姬扔掉了房卡，也丢掉了工作，三年的努力付之东流，甚至没办法在圈子里混下去。
露易丝夺取柳月姬设计成果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但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为了毫无后台的柳月姬去得罪露易丝这位庞大时尚帝国的掌门人，除非她愿意付出代价——如果她点头，很多男人都乐意推她一把，因为她长得美啊！
她不愿意，还被人笑不识趣。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越往上走就越发现，打压你的往往是同性，帮你的多半是异性。但那些人不是白白帮你的，他们要“报酬”。
柳月姬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却又没能力改变，只能窝在房间里，捡起被她丢掉多年的二次元，没日没夜地看漫画，拼命打游戏，甚至同时打N个游戏。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不愿放自己放松，因为一旦松懈，她就会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痛恨那个一事无成的自己。
然后，她接到一个电话：
“柳月姬小姐，我是明奈小姐生前指定的遗嘱律师——明奈小姐授权给您的公寓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使用权将归还给明氏夫妇。如果您将房子租了出去，请尽快让租客搬走，我会上门来清点。”
“没有租客，请放心。”
柳月姬恍惚地回答，听见对方挂断了电话，颓然地放下手机。
她不想让任何人破坏公寓的原貌，这五年都没有把它租出去，保持它的原貌，就像明奈还在。所以她才会这么穷，在国外受那么多苦。
但今天，她才发现，就连那套公寓也不属于自己。
她知道，明奈想把公寓直接给她。但这种千万级的资产，直接给予一个毫无关心的外人，明奈的父母肯定不会愿意，她拿着也烫手。所以明奈只能用这样迂回曲折的方式来进行，想要尽可能地给她帮助。
保不住自己的心意，拿不回明奈的赠与。
这样的她，这样的世界……
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磅礴的力量，撕碎了小小的公寓。
空间的震荡，从纽约开始，向整个世界辐射。
这一刻，露易丝正满面迷醉地欣赏“流光”的成品，幻想着一旦展出，自己在世界时尚史上有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
史密斯先生左拥右抱，偶尔会想着某个猎物的“不识趣”，但也不甚在意，毕竟他不缺美女：
更远的地方，一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依稀会想起自己曾为某个绝世佳人深深惊艳，惋惜红颜薄命。
明氏夫妇移民海外；
柳氏夫妇哄着刚满一岁的小儿子
学校依旧平静、网络依旧热闹，与平日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下一刻，汹涌而至的自然灾害，撼动了整个世界。
大地塌陷、飓风呼啸、海浪滔天、洪水翻涌、岩浆奔流……伴随而来，便是飞机失事、轮船停止航行，汽车连环相撞……
哪里都是哀嚎，哪里都是惨叫。
“怎么回事？”
“磁场在倒转！”
“源头在纽约，天哪，你们看！”
高清的军事卫星上，显现银色的人影。
空间之力流淌在柳月姬的身上，简直就像她的第二件衣衫。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理智与感情，变成了无与伦比的疯狂。
明明是卫星拍摄的画面，她却有所感知一般，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啪。”
屏幕碎裂，以及……
卫星坠落。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这是什么东西！”
“幸好拍下来的面部图像很清晰，快查这家伙到底是谁，有没有留下记载！”
灾难当头，各国前所未有地统一，柳月姬的全部资料都被人拿放大镜地研读。
“拉过去，把得罪她的人都拉过去！”
“其中有好几个财团的掌门人……”
“听着，不管是谁，全都拉过去——整个地球在被改变，明白吗？再让这个女人疯下去，大家都得死！”
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人，全都跪倒在她脚下，丑态遍布，祈求着她的饶恕。
这些人从未想过，掌握权力、地位和资源的自己，竟会有这样的一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能匍匐跪地，毫无反抗之力。
原来，成为弱者，祈求强者的垂怜，竟是这么悲哀的一件事。
忏悔、痛恨、不甘、狠厉……这些人的情绪，柳月姬统统感觉不到了，她甚至没有关注脚下的小虫子们，只是发疯地嚎叫：“还给我！还给我！”
“衣服呢？快点！”
“原件已经毁在地震中，重做的对她没用……”
“天啊！”
“当面杀了她的仇人，为她报仇也没用？那她的亲人呢？拉她的亲人过来，她不是有父母吗？有朋友吗？”
父母的哀求，柳月姬也无法听到，她的狂性被进一步激发，似乎想起了什么：“权贵，那些逼死明奈的权贵……”
伴随着她的心意，每个国家的首都，又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浩劫。
或许是地震，或许是飓风，或许是海啸，或许……自然总有办法告诉人类，你们是多么弱小。
“不可以再让她继续发狂！”
“说得简单，我们已经发射过核弹了，对她一点伤害都没有，全都被转移到其他空间，反而刺激她暴走，理智交谈也没用，该怎么办？”
“科学院已经分析出来，她可能掌握着‘空间’的力量，现在只是空间震荡造成的自然灾害，再进一步下去，不管是牵引小行星撞击地球，还是形成空间裂缝都很有可能！”
“上帝呀！”
“行星撞击地球的后果，你们都清楚，空间裂缝带来的后果更严重！哪怕外域空间只进来一滴水，一粒灰尘，也有可能改变地球的生态循环，造成灭顶之灾！”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唯一能影响到她的人已经死了！”
“人死了，影像呢？视频，音频都可以！”
“没有，基本上没有！明奈深居简出，顶多是被人偷拍的照片，找不到声音资料。”
“现代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怪胎——明奈的父母呢？找到没？”
“还没有！”
“尽快去找！”
焦虑、不安、恐慌……在这地狱般的人间，不断蔓延。
人们第一次，见到了“神”的力量。
谁能想到，“神”在觉醒前，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小人物的爱恨情仇，委屈无助，没有人会去关注。人人都想明哲保身，正义荡然无存，所以他们得到了最狠辣的报复。
这个世界唯一给予柳月姬的善意已经消失，剩下的又有什么可以在意？
“到底怎么办？我们已经当着她的面，把她的仇人全送给她；把她的亲人、朋友、可能在意的人，全部喊了过来……总不能让那个明奈活过来吧？现在整容也来不及，再说也整不出那样子！”
“首长，找到一段视频——柳月姬某个同学的私藏，对方是明奈的粉丝，天天拿着相机偷拍人家，无意中拍到了这段画面。”
【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么？我和室友吵架了，不想回去。】
【我不住在学校。别跟丢了。】
银色的光芒，忽然停止了流动。
此起彼伏的自然灾害，第一次停了下来。
柳月姬怔怔地看着发出熟悉声音的方向，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理性与狂乱交织，喃喃道：“明奈……家……”
“我要回家——”
下一刻，她朝着某个方向，一头撞了上去。转瞬就撕开空间，人已经不见。
另一个世界。
天空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点，一个婀娜的身影直挺挺地落了下来，下坠的途中，她身上绽放出极为璀璨的银色光芒，整个人也慢慢发生变化，原本的休闲装竟然变为紫色的长裙！
跌落在地的柳月姬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是哪里？”
她忘了那通彻底压垮她的电话，也忘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只停留在自己打游戏的记忆里，想了一会儿，明白现状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我穿越了？这身衣服……还是带着剑三账号穿的？”
“月姬，月姬，你怎么了？”
焦急的呼唤，慢慢将柳月姬唤醒，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坐在大巴上，前面是沢田纲吉的伙伴们，身边则是沢田奈奈。
简直就像一场梦，也确实是一场梦。
“奈奈阿姨，我没事。”柳月姬语气平平，“我只是睡着了。”
沢田奈奈还是担心，柳月姬刚才一直皱着眉，表情很痛苦，不像没事：“做了噩梦？”
柳月姬望向窗外，不让沢田奈奈看到她的表情：“也不算，只是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些事情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1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