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少年，你脸不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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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有些朦朦胧胧的亮光透进来，丫鬟雪盏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来，起先的一句有些迟疑和带着稍许困意，之后声音便逐渐大了起来：“苏姨娘，你起身了吗？少爷让我服侍您梳洗。姨娘，少爷估计已到了府门口了。”
雪盏推开门，见到苏小堇正有些匆忙地在系裙裳的带子，她忙走过去替帮苏小堇扣好，又忍不住问：“姨娘总是很浅眠？身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关系的。我大概是有些……”苏小堇一边伸开了双手让雪盏为她系好裙带，一边在心里斟酌着用词，她或许只是心病，她每晚都能梦见苏小白，有时候是幼时他捧着馒头一点点掰碎喂她的情景，有时候是他教自己梳发的情景，也有那凉到心的最后一晚的情景。
所幸雪盏并没有等苏小堇的答案，她为苏小堇将最后一缕碎发藏到发髻里，便领着苏小堇脚步匆匆地往府门口赶：“明路半刻前才跟我说少爷要带您出去一趟，我这才扰了姨娘的休息。”
苏小堇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踏出花府大门，她一眼便看到了微微的光亮里的那一抹鲜亮颜色。花耀祖依旧一身红衣站在马车前，他双手附在背后，宽大的袖子垂着掩住了手指。
他的神情十分淡漠，就像苏小堇第一次见到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在俯视她，而这一次，他仰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苏小堇不知道是不是该出声打断对方的思绪，而下一刻，她有些深切地觉得，自己在花耀祖心里，大概呆傻这个标签贴得更牢实了。
她本想迈步自己走到马车面前，又看着花耀祖有些担心打扰到他，于是脑中根本没想过要注意阶梯这一事，等她想起花府门口有几阶阶梯时，已十分狼狈地扑在了花耀祖的面前，鼻尖恰恰好碰到他的黑靴。
花耀祖伸出一只手给苏小堇，但这姑娘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之中，根本没有看他。于是花耀祖干脆弯腰双手将苏小堇拉起，然后自己钻进了马车里。
“还不上来吗？”
苏小堇本觉得脸火一般的烧，被这微凉的声音一浇，便灭下不少。她本也想一步迈上马车，却发现花府的马车有些略高，虽然拥有长腿的花耀祖轻轻一步就上去了，而苏小堇却跨了一只脚就上不去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来得及忧愁就见到明路抱着一个小灰布包匆匆跑出府门，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苏姨娘，您别踩那，下面有根小横杆，脚踩一下它便会下来半截，踩着它，就可以了。”
苏小堇低头仔细看，确实有根很细的小木杆在粗杆下面，方才她光觉着花耀祖一脚便踏上去了，却忽视了腿长和腿短的差别。
钻进马车里，里面有个小桌，桌后是小榻，看花耀祖正坐在榻上用手撑着脸，眼眸垂着，一副睡着了的样子，苏小堇十分自觉地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
马车平稳地前行时倒也没什么，但总有颠簸的时候，每颠簸一下，苏小堇就用手抓住桌角，避免自己的额头直接嗑在木头上。突地，马车急刹了一把，苏小堇被冲得猛一退，又一向前，眼看就要磕伤桌角，一只手握住桌角，她的额头嗑在手上。
虽然手比木头好多了，可是一只本就细长的手弯着握东西时自然露出的是关节处，所以苏小堇还是痛得眼睛一酸。她隔着朦胧看花耀祖，他手已经放了回去，继续撑着脸，似乎刚刚那个伸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得寸进尺可能是人的本性。苏小堇撞了一下受了教训，便站起来坐到了花耀祖的旁边，她坐下来的时候极其小心，提着裙摆缩得如同一个包子，她极其小心地避免自己的裙角有一丝半点碰到花耀祖，直到看到他还是那般垂着眼，她才嘘出一口气。
“是谁在前面？”苏小堇被旁边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得一口气嘘到半路呛了回去，眼泪彻底呛了出来。
“少爷，前面有一群武林人士在打斗，一群大男人围攻一个姑娘，真不要脸！”明路掀起帘子，帘外的情景便显露出来，确实刀光剑影中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赤手空拳地在与四、五个黑衣男子打斗，眼看着白衣女子被打得节节败退，其中一个男子射出几门毒镖，毒镖射程极远，有一枚竟朝马车这边飞来。
明路连忙放了帘子坐会想把马车驾驶开，却比不上毒镖速度，毒镖直接飞入帘内，苏小堇坐在角落根本来不及躲闪，花耀祖伸手便将她拉入怀中，毒镖钉在一侧的墙上。
而前方的女子中了毒镖已经倒在地上，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将她后背背着的物品取下，几人便齐齐离去，不见半点踪影。
苏小堇看着被救回车里的女子，她嘴唇已有些发紫，就像苏小白临死那一夜的情景。
苏小堇眼睛有些酸，带着些期盼地问花耀祖：“她还有救吗？”
花耀祖看了眼女子发紫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又看到她的肩膀已经完全染红，从袖中取了一颗药丸，神色迟疑：“恐怕毒走得极快，不一定还有效果。”
苏小堇却立马将药丸接了过去喂女子服下，那白衣女子被水呛得咳了几声，不过片刻，又呕出一口黑血。苏小堇紧张地看向花耀祖。
花耀祖却是摇了摇头：“她的伤口也必须处理，但是一来我并不擅长，二来终究男女有别，我们就近先寻个村庄求医，其他就只能看天意了。”
因了女子的缘故，一行人不得不在路途中的李家庄留宿一晚。虽然经过大夫拔镖解毒，白衣女子已无性命之忧，但直到第二天她才醒过来。
苏小堇见女子醒过来有些激动，本想凑近看看，却被花耀祖伸手挡住了，花耀祖看着榻上的女子，语气很是笃定：“你是妖。”
苏小堇这才发现女子醒来后，眼珠并不呈现出寻常人一般的黑色，而是有些碧绿夹杂其中，她一时有些慌乱，便往花耀祖身边靠了靠，还偷偷抓了他的一片衣角到手心。
“我是一只猫妖。”纪九安犹豫了片刻，终究决定坦诚以告，“但九安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为了救我的夫君便前往石家盗了忆梦丸，途中这才被人截杀。”
“忆梦丸之效对妖也有用？”花耀祖听及忆梦丸，并不觉得惊诧，他亦曾人提及过忆梦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药极其少见，也并不知石家竟搜及到了此等灵药。
“不。”纪九安摇了摇头，“我的夫君是个人。我与他前世便已相恋，但因我二人相恋不为天道所容，夫君被惩戒七世历劫，每一世若夫君未历该劫便不幸殒命，便不能再投胎转世。这一世夫君还尚未历劫，便已遭不幸，我唯有盗忆梦丹让他复生以完成历劫。”
“人妖相恋本就不为天道所容，你应该趁早离开他。”花耀祖并没有被对方的深情所打动，“而且，忆梦丸似乎已经被黑衣人夺走了。”
“他们夺走的不是忆梦丸。我早将忆梦丸给我夫君服下，但他尚需一些时日调养，我担心有人找过来，刻意自己制了颗假药丸带在身上。”纪九安说话似乎有些辛苦，她说得十分之慢，“我不曾想再与夫君双宿双飞，只期盼他能顺利历完劫，我愿意一直在背后守护着他。这一世的他并不曾见过我。”
“那你养好伤便自行离去吧。”花耀祖已问清心中疑惑，便要带着苏小堇和明路离去。
“公子！”纪九安十分之急切，她挣扎起身跪在地上，因为勉力为之，伤口又被拉扯开来，血又渗了出来，“求求你让我与你们同行些时日。我被人追杀已久，此时又深受重伤，并不能自保。”
石府的府邸极其之大，比花府还要大上不少，府中装饰十分富丽堂皇，对于财气毫不遮掩。而比它那张扬在内门把手上的金门环和回廊灯笼上的银底座还让苏小堇诧异的是——石府的主人们。
“夫君，九安说石府有四位少爷，却只有一位老夫人，但石老夫人容貌看上去却比我大不了多少，她不会和九安一样吧？”苏小堇看着主位那位深紫色服饰却面盘白皙、皮肤光洁，连眼角也没有皱纹的石老妇人，心中有些害怕，不自觉就往花耀祖身边靠近了几分。
花耀祖偏过头便看见苏小堇鼻子缩着、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他细长的桃花眼扬了扬，那颗眼角的朱砂痣似乎都在取笑苏小堇：“你害怕还非劝我带着九安？”
“九安很可怜啊。”苏小堇低下头糯糯地辩驳。
“花贤侄奔波来云州，本是老爷相邀，但老爷这几日却是缠绵病榻，无法起身，今日唯有老身我主宴，真是失礼了。”石老夫人翁梦娴举杯示意花耀祖，若是只听她声音，跃现眼前的完全是一个活泼的灵动少女。
“石伯母客气了。就算不是石世伯相邀，耀祖也准备携内子来拜访的。”花耀祖见苏小堇愈发有些怯怯的神情，心中轻叹一声，终究是个小姑娘。他用未执杯的那只手轻拍了苏小堇的手几下安抚她的情绪，“别多想，石老夫人本就不过双十年华”。
“既然耀祖到了，我便一并说了罢。老爷与我商量了几日，想从金玉满堂你们四人中挑一位继承家业，毕竟老爷与我都年纪大了，管事也不大清楚，还是年轻人好。”翁梦娴朝坐在苏小堇他们对面的四位石府少爷说道。
四位少爷立刻齐齐站了起来：“孩儿不敢。”
四人中有一位蓝衣玉冠的男子还补充了一句：“父亲娘亲正是风华正茂，孩儿们还要劳您二位多操心照顾。”
苏小堇仰视着这四位仪表堂堂的石家少爷，他们虽然长相均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地都十分俊俏，不过，这四位很明显地比石老夫人大上好几岁。
身高八尺的少年，你向你那刚刚双十年华的娘亲求照顾，你脸不红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少年，你脸不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