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渡》吴越散人

11、一梦已成空

　　经过一个月的细心调养，叶寄秋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她高高兴兴地跑去找卫殇，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是正在桌案上看着各地送来的密报的他，似乎并没有太多兴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也许是近来沧冥派的势力越来越大，卫殇正为此心烦不已吧，寄秋这样为自己解释着。
　　寄秋一出门，便撞见匆匆赶来的顾孟平。顾孟平看见寄秋，眼中似乎很快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但很快就又如往常那样，“来找师兄？”“是的。”“怎么，不太开心吗？”“不是的——”“不是就好，最近武林上风云变幻，点仓派、五行门都已经被灭，就连寒潇子的沧溟派也岌岌可危，师兄为此已经好几天没有没吃什么东西了。如果他惹你不开心，你不要怪他”，顾孟平知道卫殇最近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刚刚一定是冷落了寄秋，所以急于为师兄辩解。“嗯，我知道他现在很操劳，我也不应该这时候来烦他的。”“你能谅解就好，那我先进去了”，说着，顾孟平便匆匆走进书房。

　　深夜，卫殇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叶寄秋端着一只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上面的一清碗粥还冒着热气。“听说你好久没吃东西，喝点粥吧，不然你会把自己累垮的”，寄秋端着粥走到卫殇身边。“知道了，放下吧”，卫殇头也不抬，只淡淡地说。“你先喝一口吧”寄秋温柔地说着，又把碗凑到卫殇面前。“我说不用了！”卫殇语气有些急了，手一扬竟不小心把粥打翻在地上了。寄秋呆呆地看着满地的青花碎片和溅落开来的清粥，半晌没有说话。“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叫人来收拾”，卫殇有些歉疚地说。寄秋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俯下身收拾起来，待拾起最后一块碎片，便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书房。
　　天是这样的冷，北风呼啸着划过脸颊，寄秋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心里却是冰冷的。直到走出院子，她才发现，刚才收拾碎片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划破了，此时正流着血。鲜红的血迹滴在青花瓷上，仿佛绽开的梅花，艳丽而又冰冷。

　　之后，寄秋没有再去找过卫殇。直到听说武林九帮十四派联盟在渭水河畔大败沧溟派，才又欣喜地跑去向卫殇道喜。寄秋踏进西苑的那一刻，正好看见他一手牵着慕容烟，一手将一朵茉莉花插在她的发髻上。寄秋不由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走上前去，说道：“卫大哥与慕容姑娘真是好雅兴啊！”“叶姑娘说笑了，只是等了这么久才听到胜利的消息，一时高兴才有兴致出来走走”，慕容烟依旧是那么雍容得体，说话滴水不漏。寄秋倒并不太在乎慕容烟，反而转身向卫殇说道：“卫大哥，恭喜你，终于打了个大胜仗！”“谢谢”，卫殇的口气依旧如前几日那样，礼貌而冰冷。“卫大哥，可否随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说给你听”，叶寄秋直接表明了来意。卫殇顿了顿，看了眼慕容烟，而后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说吧，我与你是好兄弟，烟儿是你嫂子，没什么不可以当着她面说的。”“好兄弟？”寄秋诧异地问。“是，好兄弟，共患难、同富贵的好兄弟”卫殇又庄重地重复了一遍。“是这样，我明白了”，说着，寄秋嘴角笑了笑，走出了西苑。

　　一个月后，从闲庭西苑里传来了喜讯，慕容烟有喜了。寄秋听说后，挣开了顾孟平试图拉住她的手，发疯似地跑到卫殇面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慕容烟的身孕！”
　　“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夫妻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对我的承诺呢？”
　　“寄秋，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当日你奄奄一息，我那么说，只是希望你能有活下去的意志。现在你的病好了，我无需再骗下去。你永远是我的兄弟，而和我携手一生的人是烟儿，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寄秋紧紧地咬着嘴唇，抬起右手狠狠地打在卫殇的脸上，“你骗人！”
　　“寄秋，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这样的。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但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烟儿了！我从来都只拿你当作我的兄弟！”卫殇一张冰冷的脸，淡淡地说道。
　　“混蛋！”寄秋丢下两个字，摔门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顾孟平从门后走了出来，紧握着双拳。
　　“我这是为她好，如果我不骗她，恐怕她今天就不能站在我们面前了”，卫殇依旧神情寡淡。
　　顾孟平一把抓起卫殇的衣襟，狠狠地说：“如果她当初知道你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恐怕她宁肯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要你今日再来如此伤害她。卫殇，我顾孟平告诉你，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就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说完便朝着寄秋离开的方向奔去。
　　卫殇整了整衣襟，良久伫立在那里，眼中只剩下一片茫然。

　　“寄秋，你不要这样，师兄对不起你，但你也不应该折磨自己呀！”顾孟平安慰着寄秋。
　　“孟平，你说，我是不是这世界上最傻的人，竟然会相信什么承诺、誓言，相信什么来世今生！”寄秋哽咽着，哭得泪如雨下。
　　“不，不是你的错，你是世上最善良、最单纯的姑娘！”顾孟平望着眼前的寄秋，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痛。
　　“你不用安慰我，我就是个笨蛋。从来没有碰过锅碗瓢盆，却偏要给他做饭，折腾了半宿才熬出一碗像样的粥，却就那样被他洒在了地上；本来想去跟他道喜，却被他当着慕容烟的面羞辱一番。是我没有自知之明，竟然天真地以为他真的爱上了我！”叶寄秋哭得痛彻心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雪，皎洁的月光洒在雪地上，让人觉得如此的寒冷。
　　从此，寄秋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除了顾孟平每天去陪她说话解闷，她就再也不见任何人了。

　　与沧溟派的战斗依然继续着。虽然三个月前渭水大胜，但是沧溟派的根基未损，很快便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直指昆仑。江湖上谁都知道，决战真正来临了，昆仑胜则武林存，昆仑败则武林亡。而卫殇，将是决定最后胜败的关键。
　　何远尚人已经将昆仑派的全权事务交给了卫殇。几日前，卫殇将昆仑山上一众家眷、仆从送出了昆仑，只留下本门弟子誓与昆仑共存亡。叶寄秋本来也是要被送走的，但是就在大家一起下山的那一天，她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