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169、第 169 章

　　午后，阳光西斜，将客厅映照得一片暖融。

　　简单吃过林渡早上包的、煎得金黄酥脆的剩饺子作为午餐后，三人各自休息了片刻。等到下午三点多，林渡便又系上了那条碎花围裙，走进了厨房，开始为年夜饭进行更深入的准备。

　　她先将需要长时间炖煮的鲍鱼汤再次开火，调到文火慢炖，让药材的精华和鲍鱼的鲜味慢慢交融。接着，开始处理东星斑，刮鳞、去内脏，动作流畅而精准，鱼身被打上精致的花刀，用少许盐和料酒腌渍起来。五花肉已经被切成了匀称的方块，静静地躺在碗里，等待时机下锅煸炒出油香。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各种食材准备中的原始香气，以及炖汤氤氲的蒸汽。

　　客厅里，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阖家欢的电影，声音调得不高，作为背景音。

　　聂红裳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满了兰黎送来的零食——薯片、坚果、巧克力，还有几盒洗得晶莹剔透的草莓和车厘子，她一边咔哧咔哧地吃着薯片，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电影。

　　凌芸则慵懒地靠在沙发的另一头，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手边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孕妇牛奶，她的目光偶尔掠过电视屏幕，更多时候是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或者……是厨房里那个偶尔晃动的、系着围裙的清瘦背影。

　　经过这段时间的惊心动魄和共同守护，聂红裳心里对凌芸那股强烈的敌意和排斥，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至少能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了。

　　抓了一颗饱满的车厘子塞进嘴里，汁水清甜，她瞄了一眼凌芸那硕大的肚子，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纯粹的好奇，没什么恶意：“喂，凌芸，怀着她……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凌芸闻言，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那双精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戏谑，没直接回答，慢悠悠地反将一军：“怎么？看着眼热？你也想怀一个？”

　　“噗——咳咳咳……”聂红裳差点被嘴里的车厘子核呛到，连连摆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谁、谁眼热了！你可别乱说！我就是随口问问！怀孩子多麻烦啊……我才不要！”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于撇清，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凌芸看着她这反应，轻轻嗤笑一声，也没继续逗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聂红裳为了缓解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目光也投向厨房，看着林渡正低头专注地切着配菜，侧脸线条冷峻，她压低声音，对凌芸说：“不过话说回来……前两天林渡记忆混乱，变成那个什么少盟主的时候，虽然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放肆、成何体统，但感觉……比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样子，要有人情味多了。”

　　她回想起林渡瞪着眼睛、一脸正气凛然地斥责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至少那时候她还会生气，会着急，像个活生生的人。不像现在，什么都憋在心里，冷得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凌芸听着，端起牛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淡淡道：“无论是少盟主，还是现在的林渡，都是她。只不过一个被规则礼法束缚，一个……被过往和现实压着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比起一个只会依循古礼、对我们全然陌生的少盟主，我宁愿要现在这个石头。至少，她记得我们，记得……该在哪里。”

　　聂红裳怔了怔，仔细琢磨了一下凌芸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一个完全忘记她们的林渡，哪怕再鲜活，对她们而言也是残忍的。

　　“红烧肉偏甜口还是咸口？”林渡从厨房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沾了些许酱料的勺子。

　　聂红裳立刻举手：“甜口！必须是甜口！浓油赤酱才好吃！”

　　凌芸也微微颔首：“可以。”

　　林渡得到答复，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又缩回厨房继续忙碌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聂红裳忽然觉得，这块“石头”其实也并非全然冰冷，她会询问她们的口味，会为她们下厨，会在她们需要时出现，会在混乱时依旧护着她们……

　　也许，这就是林渡表达人情味的，独有的方式吧。

　　她重新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着，目光重新回到电视上，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过了一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这一次的铃声与楼婉清的不同，更加舒缓古典。

　　聂红裳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妈妈。

　　她这才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她早已回到家，陪着李婉芝一起准备年夜饭了，而今年，因为林渡重伤昏迷、记忆混乱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心神俱疲，竟然完全忘记告诉家里自己不回去过年了。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脸上瞬间堆起乖巧的笑容：“妈～新年好呀！”

　　屏幕那端出现了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性，正是聂红裳的母亲李婉芝，她身后是布置得古色古香、充满书香气的客厅背景墙。

　　“红裳，新年好。”李婉芝笑着，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吃过年夜饭了吗？今年家里的八宝饭，你爸爸特意多放了桂花蜜，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聂红裳心里一酸，强笑道：“还没呢，正准备着。妈，我正想跟你说呢，今年……我可能回不去了。”

　　“回不来？”李婉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公司临时有紧急项目？还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知道女儿的工作性质，偶尔会有突发状况。

　　“不是……就是……有点别的事情。”聂红裳眼神闪烁，试图含糊过去，“等过完年，我抽空回去看你们哈！”

　　李婉芝是何等人物，资深编剧，观察入微，最擅长的就是从蛛丝马迹中剖析人物关系和心理，她看着女儿那明显心虚、躲闪的眼神，再结合女儿近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提起那个叫“林渡”的“朋友”时语气里不自觉的亲昵和依赖，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她没有立刻戳破，语气温和地问：“红裳，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在林渡那里？”

　　聂红裳心里一紧，矢口否认：“没有！妈你瞎猜什么呢！我就是……就是跟朋友在一起……”

　　“哪个朋友？”李婉芝追问，“红裳，妈妈是写故事的，也看过很多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跟林渡住在一起？”

　　聂红裳知道瞒不过了，母亲的目光太毒辣。

　　她咬着下唇，脸上泛起挣扎和窘迫的红晕，她还没准备好正式向父母出柜，尤其是在父亲聂明远那个老古董面前。

　　但看着母亲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再想到此刻在厨房里为她准备年夜饭的林渡，想到她们之间经历的种种，一股勇气忽然涌了上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屏幕里的母亲，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是。妈，我是和林渡住在一起。我们……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爱她。”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紧张地看着母亲的反应。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果然是这样……”李婉芝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聂红裳预想中的震惊或者愤怒，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确保旁边不会有别人听到，“妈妈其实……早就有点感觉了。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勇敢地说出来。”

　　聂红裳愣住了，眼眶红了：“妈……你……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李婉芝无奈地笑了笑，“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妈妈只是希望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这条路……不容易走。”

　　她顿了顿，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几乎是耳语般叮嘱道：“但是红裳，你听妈妈说，这件事，在你爸爸面前，千万、千万不要主动提，更别说承认。你爸爸那个老顽固，你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就当是……为了让这个年过得安稳点，也为了你自己，先瞒着他，好吗？”

　　聂红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是释然，也是委屈，她用力点头：“嗯，我知道，妈，谢谢你……”

　　“傻孩子，”李婉芝看着女儿哭花的脸，语气柔软下来，“大过年的，哭什么。既然选择了，就好好过。等年后……找个机会，慢慢再跟你爸爸说。对了，林渡她……还好吗？”

　　“她……她挺好的。”聂红裳抹了把眼泪，含糊地应道，不敢说林渡重伤初愈的事。

　　“那就好。你们好好吃年夜饭吧，代我……向她问声好。”李婉芝的语气有些微妙，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妈妈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爸爸解释说你工作忙。挂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妈……”

　　视频通话结束。

　　聂红裳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弹，心情复杂难言。

　　凌芸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淡淡道：“说出来了，也好。”

　　聂红裳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她看向厨房里林渡的背影，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

　　厨房里，林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关小火，转过身来，正好对上聂红裳红着眼睛却带着笑意的目光。

　　“怎么了？”林渡微微挑眉。

　　聂红裳摇摇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我妈说，让你好好照顾我！”

　　林渡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点了一下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