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
-
且末巷
“就是这里了。”
且末巷,位于城西的一条小巷,和瓦子巷不过相隔两条街,却离二丫被人群冲散的广善堂隔了好几里地。此处僻静少行人,偶有贩夫走卒经过在巷口檐下歇个脚,这里就是李由发现二丫的地方。
叶澈走得很慢,她在李由指的地方不远处站定,环顾巷内的景象。
“说来也巧,当时我沿着这附近找,这巷子平时也不大注意,差点就给漏了过去。”李由自顾自回忆道:但就在当时,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迎面跑过来,李由跟对方撞在一处,刚起身致歉,对方却低着头径直跑了开去,他这才进巷子里查看。
“穿红裳的姑娘?”
“没错。”
“她从哪里跑过来的?巷子里,还是街上?”叶澈指了指两个方向。
李由回忆了一番,不确定地道:“好像是……街上。”
叶澈不置可否。她在巷子一侧的墙壁前站定,似是端详着什么。
李由忍不住问道:“叶大……哦不,叶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半个脚印。”叶澈指了指墙壁上的雪痕,凑近了看,隐隐能看出塌陷和纹路来,叶澈把一点隐没在雪里的土揉碎在指尖。
要说李由此番为什么这么积极为叶澈鞍前马后,还得从他第一次见到叶澈说起。镖局石师傅带她来瓦子巷的那天,他见叶澈温和内敛,周身却自带疏离之感——自小心怀江湖梦的李由将其总结为一种高手独有的气质。因此他认定叶澈是隐世高手的徒弟,并且身怀绝世武功。
也因此,他闻言一阵激动:“这么高的位置,对方一定是个拥有绝世轻功的高手!”不过为什么要对二丫下手呢?他挠了挠头,还是想不通……
叶澈闻言眯起双眼,煞有介事地点头:“的确是轻功高手,咱们走。”
“诶!”李由一阵激动地擦亮了眼,准备好好见证下高手的鞋印,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凑前去看——只见墙上一个梅花般的脚掌印,头顶檐上适时地传来一声猫叫。
李由:……
——
“就是你,当初在广善堂门口讹我钱,要不是大理寺薛大人识破你的伎俩……”沈言逮着柳从心的衣襟,不妨久闭的柳家院门从里开了开来,一个小童伸着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外探道:“刚才有人敲门吗?还是我听错了?”
沈言瞪着眼,显然也认出了小童也是当日见过的人,于是指着对方道:“就是你们爷孙俩,你还想狡辩?”
小童也就是决明,被两人拉扯的阵仗唬了一跳,待看清沈言的样貌后露出震惊慌乱的神情,闭上眼嘴里喃喃道:“看来我还没睡醒。”话毕利落地把大门一阖,动作之熟练让沈言愕然半晌,手还指着虚空处无所着落。
趁沈言愣神,柳从心朝他泼了口酒,赶紧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手中抢救出来,边骂道:“臭丫头,我看她就是诚心找你这小子来坑我的。爷爷不陪你们玩了。”
说着便往屋里去,沈言一不留神便让对方走脱,只听“嘭”一声,自己就被关在了门外。
沈言心里暗暗把叶澈问候了一遍,拍门道:“你,你真是柳从心,大夫?”
老汉一听对方质疑自己的专业,怒气冲冲道:“老夫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柳从心是也。”
沈言心道:还神医……闻所未闻。但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只能抛开陈见硬着头皮上了:“老先生,此前的事一场误会……晚辈家中有个妹妹命在旦夕,叶澈说只有你能医好她。请开门,随我去看看吧。”
“嘿,臭丫头这话说得不错,我就是跟阎王抢人的主儿。”柳从心的声音从院内传来,透着股掩不住的得意:“不过小子你有句话说错了,当日的事并非误会,老夫就是存了心要讹你,哈哈哈哈。”
沈言:……我的十米长刀在哪里?
但此时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深呼吸:“柳大夫,人命关天,晚辈求您。”
院内一阵无言,沈言几乎要放弃之时,柳从心从门后透出半个脑袋:“治病可以,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我把人给治好了,此前的事可得一笔勾销!”
“好,一言为定。”如果他真能把二丫治好,别说一笔勾销了,他感恩还来不及。
院门从里拉开,柳从心挎着个药箱,健步如飞:“走吧小子,带路。”
沈言:原来这家伙当日的瘸腿真是装的……走路比半大小伙还利索= =
等到柳从心给二丫医治完,净手出了屋,全程给对方打下手的沈言见识了对方神鬼莫测的医术,再无半点质疑的想法。
他拿着手里柳从心刚给开的方子,相比广善堂的方子,柳从心开的药方上俱是常见的药材,却是并不常见的搭配,只一副药剂下去,二丫的脉搏都比之前稳定了不少,人虽然仍昏迷着,脸上却多了丝血色。他还给沈言留了一瓶药丸,让他每半个月给二丫温水煎服一粒。“这孩子身上这沉疴虽然难去,但好在这些年被好好调养着,用这药温补个大半年,底子调理好了,人自然也不用缠绵在这病榻上。这是第一步,再之后嘛……哼哼,让臭丫头自己来找老夫!”
沈母和小妹在一旁听了,脸上洋溢出喜色。沈母执意要柳从心留下吃顿饭,对方却只摆摆手拒绝了,只说不过举手之劳,还吐槽叶澈这小混蛋一定没少给沈家添麻烦,这番就当他帮忙还些人情,说完便挥挥衣袖离开了。
留沈母和沈言二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小混蛋?他们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再说柳从心此人,有这样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为什么京城从未流传过此人的名号?还有,为什么当日要讹他的钱,他和叶澈又是如何认识的?
沈言驻足在门口,脑海里翻涌起一串疑问。直到沈母叫他去吃饭,他才回过神来。打定主意等叶澈回来了再当面问她,对了,还得向她道谢才是。
而此时的叶澈,在城东附近的包子铺前买了几个包子,在路边茶铺佐着茶吃,戌时将至,她打算吃完便去打更上工。抬头漫无目的四望的时候,恰好看到秦刚引着薛游和冯钰一行人,往不久前开始动工的公主府宅邸去。
这宅邸,自然就是原本废巷的位置。
只见薛游玉面肃然,秦刚在一侧应是汇报着什么情况,几人一问一答之间便到了废巷口,路口有工部的下官正焦急地等待徘徊,等见到薛游一行人后面露喜色,快步迎上前去俯首作揖,边迎着众人往巷子里去。
冯钰也在行列之中,遥遥坠在队伍后面,神情慵懒散漫,秦刚找到他们时,只将情况与薛游单独做了汇报,他并没听清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事情出在公主府选址之处,秉着对好友的关心便也一同来了,而程朗今夜当值,就没跟着一起来。
他眼风一扫,正好和叶澈眼神对上,对方鼓着腮帮,手里还举着吃到一半的素包子。
怎么哪都有她?冯钰心下暗道,暗暗生出此行必出事的不好预感。回头却见薛游也望着那处,视线堪堪收回。
奇怪,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人,就是这里了。”秦刚引着一行人进了荒废的宅院,穿过堂屋来到后院,薛游的眼神在门上停留了片刻复又收回。
因施工尚未及至后院,此处尚无太多痕迹。但因下午发生骚乱,此处脚印杂错,已无从辨认。薛游在井前三丈处站定。
工人已经清退,只有最先发现此处异样的工人、工部组织修缮宅邸的官员、大理寺的衙役和薛游冯钰等数人在场。
秦刚将在井边发现的一只女子的鞋子呈给薛游,道:“大人,这是在井边发现的。属下用绳绑着石头沉到井中确认过,绳端有洇湿痕迹,水位不深。但……柳大人用锁钩从井中打捞出了这个。”
大理寺仵作俯首作揖,接着俯身揭开一旁地上盖着的白布——赫然是一具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