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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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米尔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
她愣了两秒，一直在脑海深处的滞涩感消失了，像是拔掉智齿后留下的空洞，有点凉，也有点空唠唠的。
她看向熟悉的天花板，确认自己还活着，随后艰难地坐起身，低头看了眼，身上被绑满了绑带。
解开绑带后她让伊露维亚疗伤，那些被锋利的卡牌切割开的伤痕还泛着尖锐的刺痛感。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了，又是伊尔迷。
伊尔迷吗……米尔榭看向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然后毅然决然的挂断。
这是第一次不再顺从。
她从床上站起来，双脚踩在地面上的触感还有些不真实。
浑身都是血迹，得去洗个澡。
她转身，却发现坐在沙发里的西索。
他正歪着头看她，随后伸出手臂。胳膊上被米尔榭划伤的伤口皮肉外翻，被低温灼烧的外缘的肉微微泛白。
“不打算帮我治一下吗？”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玩味。
米尔榭面无表情的走到他面前，“西索，你在擂台上，是真的想杀了我。”
“嗯哼~不玩真的，怎么才能激发出小苹果的全部实力呢~”
米尔榭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回床头，拿起那把带雪花纹路的刀，塞回后腰。
然后她走向门口。
“西索。我们的交易结束了，我不会再帮你疗伤了。”说完这句话后，她拉开门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拢。走廊里安静极了，她能听到门内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抽噎，紧接着化为一阵低哑而满足的诡异笑声。
她没停顿，直接走向电梯间，离开了天空竞技场。
早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冷的，米尔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双手插在兜里，指尖微凉。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声。她走到一个长椅处坐下，打开手机。
夏洛克没烦恼：「我们到天空城了，有空见一面吗？」
她抬起头，看着行人来来往往，夜晚的街灯火通明，人生嘈杂，好像只有她自己找不到归属。
斟酌了很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条消息，说心情不好不想见？还是现在太忙没空见？
最终她慢慢敲下几个字。
悲伤米布丁：「在逛公园，没空。」
发出消息后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这么回复并不算欺骗，她确实需要去个空旷点、人少点的地方。
走了一会后，她来到了城市中央那座著名的雕塑公园门口。据说这里很大，也很安静。
米尔榭没什么犹豫地走了进去，毕竟自然是治愈坏心情的很好的方式。
她走到公园主干外的一条小径上，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可能因为夜深了，公园的人渐渐少了，只能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和听见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的沙沙声。
她现在真的伤心吗？
好像也没到痛心疾首的程度，更像是一种疲惫混杂着虚空感。
她对伊尔迷，对这个称为“哥哥”的人曾经怀有过一丝信任，或许是因为念针，也或许是因为家人之间的脆弱的血缘纽带……
“果然不记得了……”她又莫名想起在西切尔顿共和国，在酒店房间时伊尔迷说的话。
是啊，他骗了她。用念针这种最彻底的方式，篡改了她的意识，禁锢住她的力量。
她该伤心吗？或许吧。
如果她此刻去质问伊尔迷，他会怎么说？
他大概只会用那双纯黑的、无机质的眼睛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这是为了保护你，米路。”
想到这，她自觉荒谬地轻笑了一声。
保护，在揍敌客家多么沉重而扭曲的词语。
下一步又该去哪？
她找不到答案，枯枯戮山不想回，天空竞技场也不想待了，西索那边更是已经两清了。
米尔榭的世界忽然变得很大，很空旷。
她孤身一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无处可去。
脸颊有点凉，她抬手抹了抹。
果然，还是流泪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详的气息。
她试图泯灭掉眼泪带来的脆弱，立刻紧绷神经。
但太迟了，脖子前已经架了一把刀。米尔榭微微仰头，能瞥男人金色的头发和在昏暗中幽绿的眼睛。
是侠客，真是有仇必报的蜘蛛。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今天果然不宜出行……
脚步声从身后靠近。库洛洛走在最前面，额前没有绷带，十字刺青完全露出。他身后是飞坦，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高个子的金发女人。
旅团，他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她从天空竞技场出来不过一个小时。
应该不会是直接跟踪，除非有人提前知道她会来这里，或者能实时知道她的位置。
她只跟一个人说过自己的行踪轨迹。
……
她早该想到的，夏洛克没烦恼。
侠客。
几个月的闲聊，偶尔的安慰……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刻意接近自己。
没关系的，被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骗了而已……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米尔榭小姐，又见面了。”库洛洛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断了思绪。
“真巧。”米尔榭强装镇定，她边说边摸向腰后的小刀。“为了8号来复仇的？”
库洛洛平静地笑了一下，随即他手中具现出一本黑色的书。
“我说过，那件事我们无意纠缠。这次，是新的提议。”
米尔榭看向架在脖子上的刀，目光又回到库洛洛脸上：“提议？”
“米尔榭小姐，为了确保你能耐心听完，你的念能力，是否能详细地告诉我？”
库洛洛慢慢走近，他冰凉的指尖拉起米尔榭的手，她想挣脱，他的力道却不容抗拒。他把她的掌心按在了那本写着“盗贼的极意”的书的封面手印上。
如此异常的举动，这是库洛洛的念能力吗？他在试探什么，还是在确认什么？
现在发动灵魂潜入应该能逃走，伊露维亚的速度很快，黑色在黑夜中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刚想尝试，库洛洛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张口说道：“空间移动，本体无法防御，对吗？”
他猜到了……
“如果我让你的本体消失，你的意识，还能回到哪里？”库洛洛的声音依旧平稳。
从蜘蛛手下逃走彻底没戏了。她毫不怀疑侠客的刀会在她发动能力的瞬间切断她的脖子，毕竟她曾经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过。
“你想要什么？”她放弃了弯弯绕绕的套话，直接问道。
“借用一下你的能力。”
“你要我的能力干什么？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库洛洛收回书，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捂住了嘴，顿了片刻后说：“在埃珍大陆中央，有一片古霜歌国遗迹，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你的念能力，或许能为探索提供独特的便利。”
霜歌国？
她腰后的那把刀就被黑店老板称为霜歌遗物。
这把刀身上的谜团确实很多。为什么一把看似普通的刀，在经过念力注入后雪花纹路会泛蓝？为什么能释放刺穿手臂的极寒冰柱？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把刀的能力是任何人都能激发，还是只有她？
但就实际来看，这把刀并不是对谁都适用的，不然作为念能力者的黑店老板也不会只是把它看成简单的镇店之宝当摆设。
既然如此，背后的原因值得深究。
库洛洛似乎看出了她表情的异样：“米尔榭小姐，关于霜歌遗迹，你知道多少？”
米尔榭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她不能说，否则库洛洛想要的可能就不是借走她的能力而是夺取这把刀了。
“派克。”库洛洛转头。
那个高个子女人走到米尔榭的身旁，她把一只手搭载米尔榭的肩上。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但因为脖子上还架着刀，活动空间很小。
“躲什么？”飞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知道派克的能力？”
能力？她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而已。
但既然飞坦这么说，就证明了两件事。
第一，派克的能力需要身体接触来触发。
第二，他们认为她知道，或在害怕这种触碰。
至于能力本身是什么？库洛洛刚刚询问了关于霜歌遗迹的事，她否认了。随后库洛洛立刻让派克来接触她。
库洛洛是不信任，或是想证实她说的话？
既然如此，让派克接触是为了……验证？测谎？或是……读取记忆？
无论是哪一种，关于刀，念针，揍敌客家的一切，她有很多不想让旅团知道的事。
所以在被看穿前，不如换个话题。
“等一下，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挖遗迹，这样你也不用借我的能力了。”她的大脑飞转。
米尔榭觉得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既不用被库洛洛抢走能力，还能自己亲自去找到关于霜歌遗刀的线索。最重要的是跟着旅团走可以暂时逃离伊尔迷……
库洛洛依旧维持着捂着嘴的姿势，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从小就喜欢看考古学和历史书籍，所以对古代机关，陷阱和毒物这些有些了解。我的能力由我自己操控，肯定比你复制过去更灵活。这样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库洛洛纯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那只捂着嘴的手依然未放下。
“团长，我觉得可以，正好现在还没有找到新的8号，临时搭档一下。”身后侠客的声音传来，带着他特有的轻快语调。
“哼，麻烦。”飞坦冷哼一声。
这时，米尔榭兜里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能看一眼吗？”她试图征求库洛洛的同意，对方点了点头。
米尔榭点开屏幕，是伊尔迷。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开聊天框。
「玩得开心吗，米路？」
平静的六个字，没有表情，但足以让米尔榭浑身血液倒流。
能让伊尔迷用这种语气问候，只能说明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玩得开心吗，米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基本等于“游戏结束了，我来抓你了，米路……”
侠客凑近了些，自然也能看到，他语气夸张：“你哥问你玩得开不开心，他真关心你啊。”
这哪是关心啊，明明是惊悚游戏！
米尔榭没有说话，随后，她在其他三人略显震惊的眼神下，把手机重重摔在了椅子上，哗啦哗啦碎成了好几半。
她转过头，看向库洛洛：“听着，没时间犹豫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其他几人：“……”
“我会慢慢跟你们解释的，什么时候去遗迹，能不能今晚就走？”
其他几人：“她怎么比我们还着急……”
库洛洛放下了手，他平静地看了她几秒，随后终于开口：“可以，但我们要先回流星街集结，随后再出发。”
流星街吗？流星街也行，不容易被伊尔迷找到。
“可以。”她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他们上了飞艇，米尔榭才靠着椅背缓了口气。
她什么行李也没收拾，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和背后的刀，连手机都亲手砸碎了，毕竟那里面有伊尔迷的定位。
她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侠客……
金发，绿眼，一张怎么看都很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就是这个家伙，顶着“夏洛克没烦恼”的名字，在她最无聊的日子里，分享游戏攻略，听她抱怨家里的绿色糊糊和母亲令人窒息的电眼。
几个月，她以为是个温暖的树洞，结果树洞后面连着蜘蛛网，网中间坐着这只笑眯眯的童脸狼……
网络交友果然需要谨慎，米尔榭在心里总结。回想起聊天记录，侠客确实滴水不漏。而她自己呢？像个对着屏幕开屏的傻孔雀。
侠客知道的太多，迟早构成威胁。此人需要尽早灭口。
侠客好像察觉到了她强烈的目光，回过头来。
“怎么了，小米路，晕飞艇吗？”他脸上露出了招牌的灿烂笑容。
米尔榭没有说话，银蓝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侠客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僵硬，他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副有点困惑的表情“呃……你……是不是发现了？”
米尔榭依旧沉默。
侠客：“好吧好吧……我承认，夏洛克没烦恼是我。不过小米路，这不是单纯的欺骗！我们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团长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我接近你，也是提前了解一下未来潜在合作伙伴的性格嘛！毕竟团队和谐很重要，对吧？”侠客的声音越说越小，还尬笑了两声。
米尔榭继续恶狠狠地盯着。
侠客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行行行，是我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我真的没有恶意！而且……”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看在我这么用心收集情报的份上，我也算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了？比如，你最喜欢的口味是巧克力。嘴上说着什么颜色都喜欢，实则买的衣服里十件有九件都是黑白灰。上次你跟你妈吵架是因为她非要你穿粉色裙子对吧？哦，还有数据统计……”
他摸出小恶魔手机，假装看着屏幕念到：“从咱们认识以来，你骂过你伊路哥35次，你母亲23次，你父亲10次。其中无聊，麻烦，控制欲是高频词。另外，根据你对小说和漫画男主角的评价，你最喜欢的男性类型似乎是高智型和……呜呜呜。”
坐在不远处窗边看书的库洛洛目光转过来停留了一秒，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米尔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侠客还在叭叭不停的嘴，此人必须灭口！
侠客：“小米路，你要闷死我，我可是最了解你的好朋友啊！”
米尔榭：“谁跟你是好朋友。”
她别开脸去，看向窗外的月亮。
生气吗？当然，被欺骗谁都会生气。但那种被背叛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可能因为从小的教育让她对信任本身就不抱有过多的期待。
也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太多，“网友见光死“这段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悲伤，留给闲的没事的人吧。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
在这个危险的同盟里，该如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同时还得防止自己被对方坑死。
她重新看向侠客：“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应该也清楚我会怎么处理多余的知情者。“
侠客举起双手，笑容不变：“当然清楚，我保证，旅团内部，你的小秘密安全级别仅次于团长。”
米尔榭看了他两眼，敷衍地点了下头。
虽然前路未仆，但好像也不算太坏。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