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回廊》裴染秋

154、千誓塔

　　高瘦摆渡人首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裴晏的威胁。这个冷静得可怕的玩家，不仅自身实力不俗，更能精准地打断他的施法节奏，而且他似乎对规则层面的干扰有着异乎寻常的抵抗力。
　　不能再拖延了！
　　首领兜帽下的阴影中，仿佛有两点猩红光芒一闪而逝。他猛地将手中惨白骨杖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并不响亮，却仿佛敲在了所有人心跳的节拍上。骨杖顶端那颗血丝眼球骤然脱离杖头，悬浮在半空，急速旋转起来！无数细密的、由暗红能量构成的契约符文从眼球中喷涌而出，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如同活物般，疯狂地钻入他们脚下被轻微污染的地面，以及周围几座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坟冢！
　　他在强行借力！借【誓言之冢】本身残留的誓言规则之力！
　　“不好！他在用那眼球法器，强行与周围的‘誓言残响’订立临时契约，抽取力量！”钟涣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在裴晏脑中响起，“阻止他！或者干扰那些坟冢！”
　　但已经晚了。
　　被血丝符文侵入的几座坟冢，其中两座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座光芒炽白，带着“至死方休的守护”悲壮；另一座光芒暗紫，散发着“背叛必受噬心之痛”的恶毒诅咒。两股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誓言力量被强行抽取出来，混合着暗红能量，在空中凝聚成两条狰狞的能量巨蟒——一条炽白，一条暗紫，带着被强行奴役的愤怒与原本的誓言特性，狠狠扑向裴晏和张大力！
　　炽白巨蟒锁定裴晏，散发出无形的“守护禁锢”力场，并非攻击，而是试图将他强行束缚在原地，承受誓言反噬。暗紫巨蟒则嘶吼着冲向张大力，口中喷吐着令人心悸的“噬心诅咒”能量。
　　压力陡增！
　　张大力怒吼，【磐石之心】光芒大放，双拳泛起岩石般的光泽，悍然迎向暗紫巨蟒，试图以力破巧。但诅咒能量无形无质，穿透了他的拳风，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与内脏，令他瞬间脸色一青，动作滞涩。
　　裴晏则感觉周身空间变得粘稠无比，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臂要将他牢牢抱住。他催动寂灭之刃的净化之力对抗，白光与炽白力场激烈冲突，发出滋滋声响，一时间竟难以挣脱。
　　鹿的弩箭和李莎的宁静银光试图干扰巨蟒或攻击悬浮的血丝眼球，但都被其他三名摆渡人拼死拦截。战局瞬间逆转！
　　高瘦首领发出一声沙哑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手中骨杖再次指向【千誓塔】石门，那血丝眼球分出部分力量，化作一道暗红血流，试图与石门上的某个特定符文节点连接——他要趁着裴晏小队被牵制，强行开启塔门！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直贴在塔门旁、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钟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再隐藏，抬起手，掌心对着那即将与符文节点连接的暗红血流，以及那悬浮的、作为力量枢纽的血丝眼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极其晦涩、仿佛源自规则最底层虚空的“否定”与“静滞”之意，以他掌心为中心，悄然扩散。
　　那暗红血流在触及符文的最后一寸，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骤然停滞、溃散！
　　与此同时，那悬浮的、正疯狂抽取誓言力量的血丝眼球，猛地一颤！旋转的速度陡然下降，表面血丝紊乱，仿佛运行精密的仪器突然卡入了异物。它抽取力量的效率瞬间大减，那炽白与暗紫两条能量巨蟒也随之一顿，威力减弱。
　　“什么？！”“怎么可能！”几名摆渡人心中同时巨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涣的方向。他们无法理解，在【誓言之冢】的规则压制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如此直接、如此有效地干扰血瞳契约的运转？这简直像是……对规则本身的权限进行了某种“冻结”？
　　钟涣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这种直接对抗规则道具核心运行的方式，对他消耗极大，且更容易暴露他“异常”的本质。但他别无选择。
　　这短暂的阻滞，对裴晏和张大力来说，已是天赐良机！
　　“破！”裴晏低喝一声，寂灭之刃终于出鞘寸许，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净化刀芒斩出，并非斩向巨蟒，而是斩向束缚他的炽白力场与那股力量来源——那座炽白坟冢上残留的、被血丝符文侵入的连接点！
　　刀芒过处，炽白力场如同被灼热的阳光照射的薄冰，迅速消融。那座坟冢也发出一声悲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断开了与血丝眼球的链接。
　　另一边，张大力抓住巨蟒威力减弱、诅咒侵袭稍缓的瞬间，怒吼一声，双拳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砸在暗紫巨蟒的“七寸”（能量节点）处！同时，李莎的宁静银光及时笼罩住他，驱散残留的诅咒。
　　“轰！”
　　暗紫巨蟒哀嚎一声，炸成一团混乱的暗紫能量，缓缓消散。
　　压力骤减！
　　裴晏脱困瞬间，身形如电，不再理会其他，直扑那高瘦首领！寂灭之刃虽未完全出鞘，但那凛冽的净化意志已牢牢锁定对方。
　　首领又惊又怒，他最大的依仗“血瞳契约”被莫名干扰，自身又暴露在裴晏的锋芒之下。他急挥骨杖格挡，同时口中急速念诵起一段更加古老晦涩的咒文，试图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或者……呼唤塔内的什么东西？
　　然而，裴晏不会给他机会。【洞虚真瞳】下，对方能量流转的薄弱点清晰可见。他避开骨杖的格挡，刀鞘带着净化白光，精准无比地点在首领持杖手腕的某个关节处！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响起。首领手腕剧痛，骨杖脱手飞出！
　　咒文戛然而止。
　　首领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他捂着断腕疾退，同时嘶声对同伴下令：“撤！启动‘碑文’！”
　　另外四名摆渡人闻言，毫不犹豫地放弃纠缠，各自掏出一块漆黑的、刻着扭曲符文的石碑碎片，狠狠捏碎！
　　“嗡——！”
　　以【千誓塔】为中心，周围上百座坟冢同时震动！墓碑上的符文疯狂闪烁，那些残留的誓言光芒如同受到刺激，猛地爆发开来，相互连接，在空中形成一张覆盖了整个洼地的、由无数誓言残响构成的混乱巨网！巨网中充斥着守护、背叛、爱恋、憎恨、承诺、诅咒……无数矛盾冲突的意念与规则乱流，将这片区域彻底变成了一个精神与能量的狂暴漩涡！
　　这不是攻击，而是同归于尽式的规则搅动！旨在彻底搅乱局势，掩盖痕迹，并可能引发【千誓塔】的未知反应！
　　“走！”裴晏当机立断，知道已无法追击或立刻探查塔内。他一把抓住身旁因刚才消耗而气息不稳的钟涣，同时招呼队员：“退出洼地！快！”
　　小队成员顶着狂暴的规则乱流和精神冲击，狼狈却迅速地向洼地外撤离。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乱流范围时，身后那巍峨的【千誓塔】，紧闭的石门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沉重悠长、仿佛积郁了万古岁月的——
　　叹息。
　　那叹息声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疲惫、失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紧接着，石门之上，几个原本暗淡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了微弱的、纯净的银白色光芒，与周围暗红混乱的誓言乱流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光芒一闪即逝，石门依旧紧闭。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塔内……苏醒了，或者，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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