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衡纪》迅德

2、九衡轶事·灌口风浪录

　　蜀神二郎者，古蜀治水之神也。額生流雲，手握斷鍤，承萬民之願，鎮岷江之怒。

　　其人性冷峻，少言笑，獨與隴西李氏子尋歡善。歡本探花郎，後為江湖浪子，然心懷仁術，飛刀濟世，世人稱『小李飛刀』。

　　初，二郎遇歡於灌口。時暴雨傾盆，江堤欲潰。歡以凡軀助神治水，血染測水碑。二郎異之，賜鎮水錢一枚，上刻「吾輩骨血，皆為堤土」。歡懸於頸，終身不釋。

　　後十三年，歡遠走江湖，二郎獨守蜀地。每歲汛期至，神必立於魚嘴，望東南而嘆。蜀民見其流雲紋黯淡，皆言「李二郎思人矣」。

　　及歡誅上官氏，夜歸灌口。時明月如輪，江濤如訴。二人相擁於古堰，歡吻神之流雲，神撫歡之華髮。自此攜手歸宅，再不分離。

　　又數載，二郎取父冰所遺血魂酒，乃古蜀祭術也。飲者承神之責，與江河同壽，與萬民同痛。歡慨然飲之，須臾間華髮轉烏，咳疾盡消，然旋即腑臟俱裂，吐血數升。神抱之泣，血淚交融。

　　及曙，歡醒，見二郎猶緊握其手，笑曰：「今吾與君同枷矣」。遂吻神之淚，神亦吻歡之血。

　　自此，蜀中常見白衣神與青衫客並肩治水。神分浪，客斬木，默契如一人。每逢放水節，二人必共刻測水碑，一鐫『深淘灘』，一刻『低作堰』，筆跡相纏，宛若連理。

　　後有北蠻巫風橫起，邪咒蔽天，黑水逆流。太一出衡理，大禹破河障，夷昊照幽原，九衡齊動。時江堤將潰，血幡如幕，眾神未至，唯川神與小李先臨敵地。

　　二郎執斷鍤化刃，開堤中咒陣。歡以飛刀破魘影血旆，身影如浪，緊隨風後。二人並戰北地巫壇，神不語而力沉，人不疾而刀至。終破薩壇，滅首巫，血灑江潮。

　　眾曰：風縛浪，浪逐風。神與人，若一道水紋，相守不絕。

　　太一評曰：天下有理者，非神以定，而人能守也。二郎之守，不止為水，更為人心。

　　大禹批注：治水者須知勢，治心者貴通情。二人皆得其法，誠可為後世法式也。

　　精衛補記：余銜石入海時，忽見東南水上一白一青之影，交纏而舞。白者如風，青者如浪，正是二郎與歡也。

　　書者補記《風縛浪辭》

　　風起江上，繞堤不息，縱萬川咆哮，唯系一浪歸心。

　　浪逐風行，逐影如誓，越萬里煙濤，終尋一人為岸。

　　風者戩也，不語而堅，扶堤以身，守萬民無聲處。

　　浪者歡也，一笑如刀，為義赴死，踏江湖萬劫間。

　　初逢暴雨，浪血濺碑，風為之靜。
　　再會明月，風吻華髮，浪為之停。

　　相守非因神意，相依不為宿命，乃共一志——
　　風不絕，浪不息。風若靜，浪即亡。

　　是故——
　　堤堅則江寧，情固則民安。

　　人曰：天有雲雷，地有波瀾，世有戩與歡，則萬古不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