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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百愿得偿只是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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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罗家的日子并不难过。事实上,单讲物质的话是谢臻穿越以来最好的了。衣食起居都是极好的东西,比在张家时还要好上不止几倍。虽然谢臻并不太懂古代的这些绸缎衣料是如何个区分法,但只从上身的舒服度和外表的华丽度来看,也觉得比之以前的好上许多许多了。甚至,在这里她居然还发现了棉布的踪迹。唐朝已经有棉花了吗?谢臻不清楚。这些叫做白叠的棉布全是用来做里衣的,绝对百分之百纯天然的细棉贴在身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舒服。只可惜,衣柜中这样的东西并不多,反倒是丝绢绸缎材质的更多一些。至于吃食就更不用提了,都是上好的味道,上好的材质。住的地方从里到外的家具竟都是红木雕花的!!随便一件家具都能让你欣赏上一两天。奴仆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吃饭喝水需要自己动手外,竟连如厕都有专门的人服侍。
第一次看到恭桶边居然站着两个婢女捧着厕纸和软巾时,害得谢臻差点没一头扎到地上。好在是:她当机立断!进了浴房并没有直接往恭桶那边走,而是直接脱了戴在脸上的面具。
然后,一屋子四五个婢女吓得全都惊叫起来了。
再然后,喜娘也冲进来了,外面服侍的好几个仆妇也都进来了。
看见之后,自然又是一连串的惊叫。然后那个喜娘就象是死了亲妈一样,哭得天昏地暗的。过来扯住罗婉娘的裙角就要表忠心,结果谢臻一摆手,禄娘同志就十分机巧的过来隔开了。她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外挥手。喜娘自是赶紧带着人全都出去了,然后赶紧抓了在外间整理衣物的福娘急问:“娘子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了?阿郎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福娘初时也是这样想的,可一年多来娘子的许多作为实是把她的心凉透了,连个胡妇都比她体面。如今,竟连喜娘也让赶出来了。有些想笑,可笑完却更气。恨恨一边收拾娘子的衣物一边讲:“是在上京的路上,才出了蜀中的一天夜里,好端端的邸店突然就半夜起火了。烧死了好些人,咱们娘子若不是旺伯拼死进去抢出来的,也怕是不在了。为此病了好久,进了长安请了名医才好起来的。”
喜娘听了自然大骇,赶紧又问邸店为什么会起火的原因?福娘便又在那边唠唠叨叨的讲,什么好象是也住在那里一家人惹来的仇家如何。她们和其它人只是被波及了如何。
因这古代的房子在隔音设置上实在没有一丁点的作用,所以外屋里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已然躺进浴桶中的谢臻一句不漏的全听见了。嘴角顿时溢出了一丝笑意。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总算是知道这张脸毁了的情由了。竟不是在家毁的,是路上意外毁了的。虽然不知道后头还有没有别的事,但至少别人眼中的事实就是这样了。以后若是碰上什么人问,她也好说嘴。
只是她这样的笑,落在禄娘眼中,却成了某种讥诮。心下发紧,更是一言不发了。
喜娘到底是个伶俐人!自知道娘子的脸毁了后,就赶紧调整了服侍战略。把原先乌压压全挤在屋子里的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了四个分别在一楼二楼的楼口听用后,屋子里竟是只留了她们三个仆妇侍候。
衣食不缺,甚至精致。
起居坐卧,有人服侍,甚至众多。
一张脸已毁得干干净净,想必今后不会再有什么婚嫁的事。回到舅舅家里,有亲兄弟做主,想必日后也不会有谁能直接欺负到她脸上来了。
曾几何时,她在穿越大唐后,一切的希冀都在光明二十七年的三月,实现了。
可是,为何她总是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冷?
“阿姐,阿姐?”
经过一年多调教的罗小弟十分亲近阿姐,哪怕回到家,也坚持每天一日三餐都跑到东园来与阿姐共食。这般情形在以前可是不多见的!仆役们很意外,而看到他们脸上讶异表情的谢臻则感觉更冷了。
她的预感很不好!
而且在回到这个所谓的家后,预感更加不好。
罗家太有钱了!
有钱得超出她的想象!虽然历朝历代都有大商户,但哪个商户的背后其实都联着官宦。她原以为罗家只是普通的小商人,略有些钱而已。与官员的关系不过是每年花些钱打点。可是,她没想到,罗家竟然有钱至此。这园子这院这些仆役是一般,她那梳妆台上,一匣子一匣子精美非凡的宝石钗钿几乎闪瞎她的眼。哪怕她上一世也算是豪阔,可手里也没有这样多精美的宝石。
当然,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背后暗地里藏起来的可能更多。而这样的人家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官员撑腰?否则早被剥皮剥死几百次了。可是,若有官员撑腰,为何这个舅父续娶的妻室竟然会有胆子和表叔混在一起窃取罗家的财产?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推论,那就是这个背后支持罗家的人必然是外人不知的。
暗中支持商户的官员?
单纯的为了名声?还是其它?
“阿姐,阿姐?”
耳边又有呼唤声,可谢臻的思绪却仍然在飘荡。
他们姐弟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可那个舅父却仍然没有回家来。消息倒是传回来了几次,说是在益州碰上一桩大买卖,要多呆些日子。理由很充分!
可谢臻一想到益州,却总会想到那个杨玉环的亲爹,如今还是益州刺史的杨玄珪!
这里和益州太近了!
而那个舅父如今却在益州,呆了将近二十天了,还不打算回家。
只是为了生意么?
“阿姐,阿姐!”一声巨喝,终于唤回了谢臻的思绪。她赶紧摇摇自己的头,顺着声音看去。结果,拧眉:“你怎么还在?”
这个罗小弟,不是吃过午食就会回家看书的么?怎么还在这儿?
罗小弟一脸担忧的阿姐:“阿姐,你哪里不舒服么?”
不舒服?“没有啊。”
谢臻回答得太快,反倒让罗小弟更加忧心。一摆手,屋里服侍的人都下楼去了。罗小弟挤到了阿姐身边坐下,低声道:“阿姐,你在担心什么么?”
谢臻顿了顿,才道:“不过是最近总是睡不好觉。”
象是答了,可又象是没答。
可罗小弟却是已经有了答案:“既是如此,不如明日,我们去外头逛逛吧。阿娘的祭辰又快到了。阿姐,其实我是记得的。”他虽然生下不久,阿娘就病逝了。予阿娘的印象一丝也无,全凭舅父和阿姐这么许多年的唠叨。但在他心时在,那毕竟是他阿娘。她的祭辰,他如何会不记得?可阿姐却是不肯和他明说。这让罗小弟多少有些失望!
谢臻却暗中道了一声好险!
次日,罗小弟果然带了她出门。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除禄娘和服侍罗小弟的春娘外,还有四个武卫随行。目的地是城外的一间香火并不多的寺庙。
庙宇甚至很小,香客也没有几个。
谢臻有些搞不懂,以罗家这般财大的,上香为何要找这么座小庙?这附近没大寺名僧么?然,在执客僧将二人领进专门的一间禅院,看到正屋台案上,贡奉的罗氏潋娘的牌位后,却是明了了。
原来,这间小禅院竟是专门为罗氏准备的。
VIP特别贡奉待遇么?
果然是小寺庙更好弄一些。可是大寺庙难道就不接这样的业务?还是怕罗家给不起香火钱?
这家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乖乖跪拜,乖乖磕头。然后,跪在蒲盘上,怔怔发楞。
居然又不说话了!
罗小弟超级想叹气:“阿姐,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为何都来给阿娘祭拜过了,还是这般不喜?
因要出门,所以怕吓到别人,罗婉娘的脸上就又带上了幂篱。隔着厚厚的重纱,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而且就算是看到了,以她如今这副样子,又能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谢臻想了想后,轻道:“舅父什么时候回来?”
舅父?
罗小弟顿悟了:“阿姐,你还在和舅父呕气么?那家婚事都退掉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总想着它干什么?”
在罗小弟看来,这事已经了了。可阿姐却听完,又不说话了。搞得罗小弟十分头痛,索性搂住了阿姐的胳膊,凑到跟近,一边卖娇一边低道:“阿姐,舅父再不对也是咱们的舅父。更何况那事都过去了。再说了,你、你、你如今都这样了。难不成舅父还会再给阿姐找什么婚事不成?”肯定是不会的,所以阿姐着实不必再为这种事忧心了。
罗小弟说得十分肯定。
惹得谢臻直皱眉:“你为何这般肯定?”
“因为我之前给舅父去过信了啊?”在信里,罗小弟委婉的把阿姐不欲嫁人的心思说了。而舅父的回答是:“在家安养一世也很好。阿姐,这是舅父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么?
按说事情进展到这步,好象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而这条路,也是谢臻唯一想走的路了。
但是,她真的感觉很不舒服。有好多事她是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可偏偏她知道的事情太少,根本不足以让她推测出更多的情状来。而身边却偏偏有这么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在。让她连一丝清静也没有。
索性便直接推了罗小弟出去逛,理由:“我想单独陪阿娘一会子。你先出去逛逛吧。”
罗小弟扁了扁嘴,还是听话的出去了。屋门关上后,谢臻甚至还听到了罗小弟用那稚嫩的声音吩咐门外站着的福娘和两名武卫好好服侍之类的话。
然后,院子里清静了。
呼吸间似乎连院外站着的三两服侍的人都听不到。谢臻跪得有些腿麻,便想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可她才站到一半,就听得院子里闷闷的响了一声。
立道不好。
这么个情形下,跑是跑不了的,打起来的话以罗婉娘这副小身板也没希望。所以,谢臻干脆一头撞向了供桌。
她用了八分的力道撞上去。那贡桌又只是木制的,绝对撞不死!甚至,撞不撞得晕都是一回事。她要装晕!只可惜,主意是好的,却没料到这个罗婉娘的脑袋竟然是不大吃得住撞的类型,一撞之下,眼前立马发黑,身子一软,就摔在地上了。
哪里也动不了,全身一片发软。眼睛睁都睁不开,倒是听力一时还未丧失,陆陆续续的听到了:门开了,两声男人的讶异抽气声。
然后其中一个问另外一个:“这可怎么办?”
另外一个却赶紧过来拔掉了那碍事的幂篱后,看看伤口又试试呼吸后,放下心来了:“没什么。昏过去正好,省了咱们动手。照原计划,赶紧送到益州去。再晚的话,阿郎的命就救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