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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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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在病床前和护士忙来忙去,测试难之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如何,他在一瞬间有那么一种私心,就是不想告诉于淡云他们难之醒了,他不想让难之回到他们身边,他们保护不好他,或者说难之和他们不是适合在一起的人,特别是那个人的样子,雷若朴,像是要把胡难之牢牢束缚在身边的样子,这些都让三井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个原因来。看着病床上缠着白纱的人,三井横生出这么一种感觉,就是生死相依的温情,甩了甩奇怪的思绪,三井给那个人小心地掖好被子,告诉他要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朋友们会来看他,那个人点头致意,眼神黯然。
晚上的时候关心的人们都陆续的来医院看胡难之,难之一一致谢,嗓子沙哑着说话也吃力,大家见他神智清醒,心也都放下了,说着安慰的话,都不提事情的原委。南译佛是和林子沛一起来的,看到了子沛难之眼睛湿了,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却因为大家在场问不出口,子沛用眼神安慰难之。坐了一会,淡云和微音劝慰大家别打扰了难之休息,还是先离开,有时间再来看望。人一走病房空荡荡的寂静了,难之看到了子沛没事,心里已经平静下来,幸好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
门吱呀一声,轻轻地被推开了。难之转过头看进来的人,子沛。子沛快速的走到窗前,拉上窗帘,转身低头对难之说,“我知道是雷若朴撞了你,原因也能猜到一些,理解而不能苟同。上海的同志被捕了。”
难之心下一紧,想到了,要不是因为这一撞,至少自己可以去挽回同志们的性命。子沛见难之没有说话,问道,“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想走组织上可以把你接走。”难之犹豫地一顿,闭上眼睛,自己暗声骂了句自己,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睁开眼睛点点头,时间不多了吧?
子沛拍拍难之的手,苦笑道,“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成全大我必定要牺牲小我。事情我会安排的。”
难之点点头,哑着嗓子问道,“你注意安全。”
子沛颔首示意知道,“时间有限,我得走了。”安慰地拍了拍难之的肩头,快步离开。
难之目送子沛离开,门关上的一刻,绝望地闭上眼睛。这个时刻终于要到来了,一直以为分别是容易的,分别是可以区分自己的心到底放在哪一边的时刻,现在思考起来却又困惑了。不过,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呢?在情感和信仰的天平上,他知道信仰重于泰山,而个人的情感则轻如鸿毛,可是那份轻似乎是更让人难以承受。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自己要舍得,要飞弃那片鸿毛。即使背负着一生的遗憾,带着镣铐舞蹈,就这么漂流吧,顺流而下。
雷若朴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难之睡在白色的棉被里,像一个被遗弃婴儿躺在竹篮里,自己仿佛坐在河边顺手打捞起这个竹篮,静静的看着这个婴儿,陪着他慢慢的长大,日子没有什么值得纪念。却忽然有一天发现,这个孩子原来是不属于自己的,他属于的是那生他的远山远河。对于这方土地他只是个过客,匆匆而来,悄然离去,如果说留下的,那就只是一片羽毛,一份记忆。终究是会走的,束缚起来的孩子不会再长大。
雷若朴心里早就是涕泪涟涟,难之在梦中似乎闻声而动,皱着眉头喃喃地说着呓语,雷若朴握起难之的手,捧在脸前,梦中的人安静下来,雷若朴的泪就这么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