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不贤王

30、第 30 章

　　“冷夫人？”终于赶到的纪辰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精神紧绷地回头向冷修希投去一眼，见他面部沉静，不像高兴也不像不高兴，便大着胆子伸出手，没敢碰她光裸的手臂，在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冷夫人？”
　　“嗯？”许清颜下意识把茫然的视线移向他，还在考虑冷修希的问题。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他暗暗松了口气，赶紧道：“听说你身上扎了好些针，怎么样了？”
　　五米开外随伺的女佣一听这话皮都绷紧了，哭丧着一张年轻的小脸，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过了啊？少夫人不是说没事儿么，怎么又惊动医生呢？
　　冷修希眼尾余光瞥见她不安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有个不小心的佣人’就是她，于是在走到许清颜坐的沙发背后抱起肚皮朝天睡得香的小鸡腿的过程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佣人的注意力原本就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吸引，自然是完完全全接收到了那凶狠的眼波，霎时慌起来，连忙紧张地试图解释清楚：“我、我给少夫人端……点心来，那只老虎突然窜出来，我、我一下子被吓到，就、就扑到少夫人身上了。”她扁着嘴，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啊，本来早有了心理准备，也不至于怕那只老虎的，只是今天，她一门心思在少夫人的点心上——那可是猴脑啊，她端得可是整整一盅猴脑啊！她生怕自己一个手滑脚滑的给洒了，那不得拿自己的脑补上！连上二楼都不敢走楼梯，颠颠地跑去坐电梯好不好！（因为据说房子主体大约占地一千坪左右，第一层为了采光和视觉效果还挑高了天花板，所以光上二楼的楼梯蜿蜿蜒蜒就要走十来分钟，家里的佣人多数还是选择坐电梯的，而她从来都选择爬楼梯，因为她自认为有幽闭症……）谁还有心思去管其他的啊！要说那山虫乖乖地趴着也就算了，谁让它突然跳出来呢？她现在最庆幸的是自己及时举高了双手，让托盘和上头的东西险险地贴着少夫人的发顶飞了出去。要不然这会儿，她可能已经在排队等着喝孟婆汤了！
　　冷修希暗暗冷哼一声，抱着又懒又肥的猫优雅地坐回沙发上。
　　纪辰有点蒙：“你身上长着针吗？”他没听出来她跌在她身上和许清颜身上被扎针有什么关系啊。
　　“呃，少夫人那时候正在替自己针灸。”
　　纪辰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凑前一些盯着许清颜道：“都扎了哪些地方？确定都引出来了吗？”他虽然不太擅长中医，但多少知道，一般针扎着都没什么关系，可如果是对着穴位整根没入，事情就大发了!
　　许清颜头向后一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中断了类似于发呆的思考，神思恍惚地看了眼面前的纪辰，几乎是立刻又陷入了发呆状的思考。
　　倒是佣人急着抢白：“少夫人说她已经做完了，都拔出来了，没……”原本想重复许清颜说的“没事的”，可是一看少爷那张脸，觉得还是不要像少夫人一样乐观的好，于是小心措辞道，“是手上还没来得及放好的针扎进另一只手臂里，嗯……也许，需要打个石膏，吊几天绷带？”她说完期待地直看着纪辰，希望可以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纪辰听她这样说大致也放了心，便忍不住想笑。打石膏、吊绷带？如果被针戳一下就要来个这么浩大的工程的话，他还当什么医生，早改行当石膏和绷带的生产厂商去了，赶超盖茨指日可待啊。可是瞄瞄希殿面无表情的美丽脸蛋，只好硬是忍住了已经到喉头的笑意，这种凝重场面还是要识相地配合的。
　　“不是，”许清颜眼神清明地看着有一搭没一搭抚着猫的冷修希，“我愿它们无挂无碍，不落入阿修罗道。阿修，”她的声音渗入软软的笑意，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服他，“生命的出现、过程和结束一开始已经注定，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经过我，我被选中，不需要被原谅。”而我多么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经过你。
　　“哼，”他低头看着自己顺着大猫的手，眨着眼逼回泪意，“但终究是你造成了它们的挂碍，不是么，”他盯着她，语气平淡，“既然如此，倒不如当初就别造就它们的恨，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补救吗？”
　　“它们心中未必有恨，”她看着他浅浅笑着，仿佛在教育一个生气的小孩，“若有，谁恨，谁解救。”所以阿修，以后，以后，如果你真的恨我，你也不必着急，不必惶恐，因为终有一天，你会救出自己。
　　他久久地不发一语地盯着他，最后抿抿嘴将怀中的肥猫抛入她怀中，一边起身离开一边用轻佻而略带嘲讽的声音解释道：“小鸡腿给你做伴，希望明天不会看到你为它念……”他带着求解的神情回头看了许清颜一眼，然而未等她回答便耸耸肩转回去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故意做出轻快动作的上半身和难掩沉重的脚步——直至看不见，才垂头安抚被突然惊醒的肥猫。
　　阿修，你已经在恨我了吗？恨我造就了你的恨。
　　因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身上，恨总比爱容易放下。
　　纪辰和佣人满头雾水地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重点是，他们两个知不知道其实我们两个恰巧也在这房间里，而且不多不少还发表了一点意见？
　　纪辰扁了扁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考虑着要不要申请住在希殿这里算了，不留神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你好，纪辰。哪位？……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