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78、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七十八】

　　安庆在门口处迎客，他今天也特意换了西装，打了领带，下边航小子憋着笑：“平日里打死他都不带穿的，说什么中国人就该穿中国人的衣服，看那皮鞋亮的，都能当镜子使了。哎呦……”
　　齐明赏了他一个爆栗，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多嘴什么，还不好好盯着，问了问题，有你哭的。”
　　航小子扁扁嘴，但也就只是在心里腹徘几句，就又擦亮了眼睛盯哨儿。
　　“请出示请柬。”
　　航小子和齐明都抬眼望去，见安庆拦住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那男人虽然穿得体面，可帽子压得低低地，就是没有出示请柬。
　　那男人不着痕迹的在安庆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安庆脸色就白了。
　　“三井先生，您……”那日四少让安庆去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了，日本陆军忽然易主，三井川不知所踪。
　　“安先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溪月！”
　　安庆点点头，就邀请他进门去。航小子却跨一步上来：“你怎么让他进去了？”
　　“是四少的朋友。”他只解释了一句，也不管航小子如何瞪他，重又挂上笑脸，迎接来客。
　　“时间不早了，我在外面盯着，你们进去吧。”齐明年纪比较大，对这些小年轻儿们可了解的透透的，早巴不得进去看新娘子了。
　　“嘿嘿，”航小子一咧嘴，“那我就不客气了，齐爷？”
　　“滚吧你。”对着航小子远走的屁股笑嗔了一句，又对安庆笑着说，“你也进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安庆点点头，他今天的这身装扮可不是白穿的，只是他从来不会开口索求而已。
　　航小子那速度早就蹿到了大厅，他人小，个子却不低，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四少和四少奶奶。众人在底下交头接耳，夸新娘子的婚纱漂亮，耳垂坠着的鸽血耳坠儿和修长洁白脖颈上的鸽血项链坠儿，在灯光下幽幽的闪着光。航小子一仰头，那表情特别得意，好像今天是他娶媳妇儿一样。
　　安庆安静的站在了航小子身边，看着四少和溪月，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收回目光的时候，目光扫到了角落里的三井川。
　　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前面的新郎和新娘，只是安庆看不到，三井川正用小巧的手枪抵住前面一个男人的腰部，丝毫不松懈。
　　三井川是追着小岛一郎到这里来的，在将要进宴会厅前，小岛将手里的请柬交给这个男人，三井川当下就明白了，能成则以，不成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个替死鬼。于是他尾随这个男人进了宴会厅，好在安庆没有过多的阻拦，直接让他进来了。
　　婚礼进行曲终了，牧师宣布：“婚礼现在开始。今天云绍铮先生和梅溪月小姐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云绍铮先生和梅溪月小姐，现在请你们向在座的宣告你们结婚的心愿。
　　牧师问：“溪月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云绍铮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溪月点点头：“我愿意。”
　　牧师又问云绍铮：“云绍铮先生是否愿意娶梅溪月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云绍铮看住溪月，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愿意。”
　　“我愿意。”三井川喃喃地说了一句，瞥眼看木木的盯着台上新娘的三井川的前面的黑衣男子摇摇头，心下却说：“恋爱中的人真是傻子。”他一个后肘杵在三井川的肚子上，三井川吃痛倒退了一步，黑衣男子当即朝着三井川射了两枪，血光四溅。
　　这边交换戒指的梅溪月听见枪声一个激灵，戒指滚落到地上，云绍铮边掩护她边把地上的戒指捡起来套在无名指上，炫耀着对溪月笑。溪月咧了咧嘴，躲在桌子背后朝枪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众宾客听见枪声，也都唬了神，横冲直撞，门外的齐明当下命令封锁宴会厅。
　　“大家不要慌乱。”安庆试图安抚宾客，但发觉绝对是徒劳，他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却被人群又冲了回来。他大着胆子喊：“四少，你们还好吗？”
　　“我们都好。”云绍铮简洁的回了一句。
　　“是吗？”身后一个别扭的男音响起来，云绍铮抬眼望去。一个黑色身影压了过来，溪月猛地被拽了起来。
　　云绍铮的心立马悬在了嗓子眼上，黑衣男人朗声一笑：“现在还好吗？”
　　“你最好放开她。”他也只能恨得牙痒痒，但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四少放心，我不会杀她，有用着呢！”
　　“你是什么人？”
　　“这个，”溪月在他怀里挣扎着，他压低了嗓子说，“老实点，要不然……”他手里的枪指向云绍铮，“要不然，要你的四少抵命。”
　　“或者我来抵也是一样的。”三人齐齐往这一个不羁声音的主人望过去，三井川正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雪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
　　“三井先生？”溪月和云绍铮异口同声。
　　三井川摆摆手，然后揩了揩嘴角的血迹。对着黑衣人笑着说：“我的建议怎么样？”
　　“你怎么还没死？”黑衣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这个人似乎一开始就注意到自己的行动，寸步不离，自己想要动手，却被他抢先一步制住。
　　“我福大命大。”三井川笑说了一句。
　　云绍铮飞快扫了一眼黑衣人的后面，航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对云绍铮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从后面对准了浑然不觉地黑衣人。云绍铮愤然扑了上去，扳住黑衣人握枪的手，航小子趁机开了枪，黑衣人吃痛，手臂一松，溪月被甩了出去，跌进拼尽全力想要接住她的三井川怀里。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欲要挣扎，被航小子死死地按在地上，被安庆的一记重拳打晕了过去。
　　溪月爬过去仔细翻看着云绍铮的上上下下：“你有没有怎么样？”
　　云绍铮抓住她的手放在心窝里，说：“我没事。”
　　“三井先生。”安庆急切的喊了一句，众人看过去，便发现三井川已经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溪月恍然见到了也是这样倒下去的云绍铭，一时就怔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