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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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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得选择了,一再地违反禁令,到最后,也想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她。他和她相熟吗?自始至终,他一直在付出,她没有回报,甚至一个温和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原来,爱情可以无私,但也很自私,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求你,能不能不要再仇视我?抛开民族大义,跑开国恨家仇,只当我是一个普通人?”他倒退了几步,转过身去,落寞的背影渐渐隐在树荫里,只见到,远远地,一个身影一跃而上站在了墙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溪月,便不见踪影。
“小姐?”云烟儿在她背后一声轻唤,让她渐渐地心思回转,“天哪,你握着一支枪干嘛?”
溪月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枪,那是一把特制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小巧,却透着如同三井川一般的威严。她想放下枪,可是发觉手指已经僵硬。云烟儿走了过来,轻轻地拿下她手里的枪,放在石桌上,又用温暖的手握住她的。
“云烟儿,我冷,我们回房去吧。”她抽出手,头也不回。云烟儿犹豫了一下,抓起那把手枪,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哥哥,我只是来执行父亲的命令!”三井美子将上衣随意地扔到沙发上,坐到沙发里,昂着头看着在另一侧沙发里喝茶的三井川。
“你敢说,你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情绪?”三井川停止喝茶,只斜着眼看着她。
她被他问的一愣,又没人个人情绪,自己不知道,或许当事人永远看的不够清楚吧,对于云绍铮,她并不像表面上放得那么彻底。
“我并不以为你已经彻底放弃云绍铮了。”三井川呷了一口茶,收回目光。“我听小岛说,那次在百乐门,十指指甲都被你尽数抠断,只因为云绍铮眼里只看得到溪月。”
“是我自己剪断的。”她仍是不肯承认,直盯着自己指尖发呆。
“哦,是这样啊。”三井川故意拉一个长音儿,摊开了报纸。
她嚯得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不会像你一样,剪不断儿女私情。哥,梅溪月定是要除掉的,只不过先要问出那两个人的下落。”
他也噌的站起来,将手里茶杯砰的甩出去:“谁要是敢动她,我绝不客气。”
她摸出一只精致小手枪,直逼他眉心:“违抗命令者,也决不饶恕。哥哥,我喊你一声哥哥,是敬重你,父亲说的没错,骨子里的多情懦弱是改不了的,你虽是受了这么多年帝国思想,可是终还是改不掉东亚病夫一样的懦弱。”
“什么东亚病夫?你在说什么?”
她面色阴鸷,言语冰冷:“从今天起,停止你的一切职务,明天你就回去,父亲念你喊他多年父亲,可以容忍你一次次犯错,可是也是他给的命令,违令者,必定严惩。”她放下枪,不忍再看他一眼。
“哼哼。原来我不是……”他有些恼怒,但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有几丝窃喜,这么说,他和她之间,少了一段鸿沟。
他想去告诉她,可是她在乎吗?
第二天,他就要离开,三井美子取代了他的位置,他现在一无是处。他拎起行李,正要跨出步子去,美子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哥哥。”
他顿住脚步,却不回头。
“哥,我叫人送你。请你不要怨恨我,我也是做不得主的。”
“我不怨你……我还当你是我妹妹,”他冷冷地说,“其实我早就想退出这种无休止的争斗了。美子,我以兄长的身份奉劝你,万事不可做的太绝,要为自己留有后路。”
“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们生来就是为帝国服务的,万死不辞。”
他不再说话,重又提起脚步。门外有士兵奔进来,手里捏着艳红色的请帖,路过三井川,直奔美子身边。
“少将,云家四少的请柬。”那士兵尽力压低了嗓音,可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三井川耳里,他被自己绊了一个踉跄,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趴下去。
美子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咬着牙说:“按计划行事。”
“是。”那士兵点点头,路过三井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就又跑了出去。三井川也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少将府,身后跟着一个士兵,恭恭敬敬。看着他的背影,美子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随去护送三井川的士兵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三井美子忐忑的问。
“少……哦,先生跑了,还打伤了我们一个人。”
“跑哪去了?”
“不知道。”
“给我找,就是翻遍整个上海滩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还有……”美子顿了顿,“派人严守晓风园,一旦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刻给我带来。”
“是。”
晓风园这边正忙着筹备婚宴,每个人脸上难掩喜悦之情。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齐明在门上贴着喜联,对拿着浆糊的藤子说。
“是啊,四少和梅小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走到今天的。”藤子概叹了一句
另一个毛头小子凑上前来,也发表几句:“咱们四少和梅小姐啊,那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好嘛,整个是天仙配。”
“呸,呸,呸。”齐明啐了一口,“你还希望四少和小姐,像是董永和七仙女一样……
“口误口误,我不就是高兴吗,前两天又刚听了戏,戏文里唱的……”毛头小子清了清嗓子,“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诶……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在人间呐……”
“唱得好。”满面红光的四少站在大厅前,拍着手,“航小子,让你当武夫还真是屈才了,要不,送你去西苑?”
毛头小子名叫做航小子,整天笑嘻嘻的,打起架来却不含糊。“四少。”航小子嘿嘿傻笑着,“俺就是高兴,哼了两句曲儿。”
“四少!”安庆从门外走进来,走到四少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拿眼角扫了扫身后黑色外衣帽子压低,拎着一只请便的提箱的高个子男人。“有人要见你。”
四少点点头,安庆就带着身后的人进了客厅。
“你要见我?”四少轻便的坐到了沙发上,又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那人并不坐下,只是脱了礼帽,四少看着那张英气的脸,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