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24、当时明月在【二十四】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三个月，溪月每天唱歌、跳舞、喝酒，游走于那些男人之间，认识了很多达官贵人，林语山的口信也顺利地传到了那个欧阳耳朵里。从那些达官贵人嘴里掏出的机密都一一汇报给欧阳，欧阳曾经正式邀请溪月加入他们的组织，却被她婉言拒绝了，说有了身份反而是累赘，不如这样来去自如的痛快。有些时候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条路，卖笑？哼哼，那哥哥呢，又在哪里，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承担？溪月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溪月小姐，你别再喝了！”溪月睁开惺忪的醉眼，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欧阳，他眉如远山，洞黑双眸炯炯有神，文质彬彬，让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吧台侍应。
　　欧阳劈手夺过溪月手里的酒杯，放进柜台：“我给你收着，下次再喝，今天已经喝太多了。”
　　“你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来管吗？拿来！”溪月强打着精神立起身子。欧阳一时语塞，沉默着看着溪月，林语山曾经是自己最敬佩的老师，溪月是老师的亲人，也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不忍心看她堕落下去。
　　“明月小姐！”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溪月身后传来，溪月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原来是金爷，身材微胖，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是一个外来经商的男人，有钱人。
　　溪月立刻变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声音甜蜜：“金爷您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来捧场了，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这不是想你吗？”金爷举举手里的酒杯去碰溪月的，她配合的一饮而尽。
　　溪月眨眨眼，从来看不清这个人，看似好色，但是有极有分寸，与人的相处若即若离，不像其他的达官贵人，在酒色面前，恨不得掏空了心，所以溪月至今仍不知道这个金爷的身份。
　　见溪月没有说话，金爷微微一笑：“今天不打扰了，明月小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就提着酒杯走远了。欧阳看着溪月重又严肃俊美的脸庞，心里酸酸地。溪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欧阳，将手中的高脚杯扔向他，然后就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江边，已经快要入秋，空气有些阴冷潮湿，溪月下意识的紧了紧那件貂皮小坎儿。奇怪今天的江边出奇地安静，越往江边走，人越稀少，溪月本来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更多的时间宁愿在家里弹琴看书。自从那日在三井川府上见到井美，哦不，是三井美子，云绍铮就很少再出现了，溪月回头看看身后的安庆，虽然他派了安庆暗中保护自己，但是溪月心里仍然冷冷的。那份安全感，在那个夜晚撤离了……溪月从来没有问过安庆，云绍铮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出现？那样她会看不起自己。
　　远处有一束红色的光束，像是为渔民和航船准备的导航灯，在夜色里带了份凄美的颜色。溪月看着桥下汹涌的江水，忽然脱掉了鞋子，想攀着桥沿看到更远处。
　　安庆奔上前来，一把扼住溪月的手腕儿：“溪月小姐？”
　　看着安庆紧张的样子，溪月恍然，他是怕自己想不开要寻短见啊。“哼哼”溪月冷笑着，摇了摇头，“安庆，你放心，我不傻……”说着掰开安庆的手腕儿继续往上爬，一直到看到那艘货轮，打了一只小灯，暗暗地，却有人忙碌地搬上搬下。
　　安定看着溪月现在的样子，心里饶是不舒坦。这个溪月小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大家都喊自己安子，只有她固执地喊自己的名字，安庆两个字从她嘴里念出来的感觉很温暖。
　　“安庆？”溪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安庆忙抬了头去看她，她的脸色不太好。“你看那些人在干什么？”
　　安庆身形一轻，就已经站到了溪月旁边，朝远处张望着：“果真不出四少所料！”
　　溪月一凝眉，下意识偏头去看安庆：“不出四少所料？”
　　“嗯！”安庆答应一声，但还是动也不动地看着前面。突然回过头一把扯过溪月：“咱们快走，可能被发现了！”
　　溪月被安庆带着跳下桥廊，“哎呦！”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因为着地过猛，溪月的右脚此时动也不敢动。安庆停下来打量了溪月几眼：“怎么了？”
　　溪月摇摇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但还是不想麻烦他，忙说：“没什么？”
　　安庆看出不对劲，又看到溪月极力想掩饰的右脚，忙蹲下去查看，原本雪白的脚踝此时有些红肿。安庆不由分说，将溪月横抱起来，捡起那双丢在路边的鞋子，冲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