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梦未完》恩劈西

4、【四】路痴党之间微妙的友情？

　　入冬后，即使是四季如春的大理，夜晚也有一些冷。颜依抱膝坐在地上，却听到林中悉悉索索，她警觉了一下。出来的，却是前几日见过的峨眉弟子安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眼睛都亮了，异口同声：“得救了！”然后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还是安静首先打破了沉默：“难道……你也迷路了？”
　　颜依点了点头。
　　“你不是翠烟弟子吗？”
　　“……可是我也才拜师没多久。”而且我是路痴这种话她是没脸说出来的，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去。
　　“……好吧。”安静叹了口气，放下背篓，坐到了颜依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颜依本有些好奇，在看到安静背后的背篓之后，她了然了。
　　二师姐说过百花林里可以寻得不少珍奇药材，安静大概就是来采药却不幸迷路的。
　　身边的安静问她：“你怕吗。”
　　颜依没有回答，把头埋到臂弯里。突然之间窜过的老鼠又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安静。黑暗中她看不清安静的表情，只感觉到，那女孩伸手握住了她。她的表情有些僵，却还是咧开嘴笑：“不要怕。”
　　夜晚很冷，两人靠在一起取暖，却也知道支撑不了多久，为了寻得回去的路，两人都走了很长时间，体力消耗有些大，此时也都饿得咕咕叫。没有办法，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探寻一条路离开这个森林。颜依捂着肿起的脚，有些无奈地看安静，安静却在她面前蹲下来，回头说：“我背你。”颜依有些犹豫，却听到安静说：“上来吧，不然我们都要冻死在这里了。”
　　所幸颜依并不很重，习过武的安静背着她倒也不是很吃力，只是背后的人问她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时，她也有一些不确定。
　　事实上如果按照她们俩的路痴属性，一直打圈晕死在森林里都有可能，但她不能这么想。感觉到身后的人两手收力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安静略略歪头对颜依说：“不会的，总能出去的。”
　　幸运的是，两人走了不久之后便看到有零星的火光在前方移动。两人拼命朝着灯火的方向挥手大叫，终于引起了那边的注意。等到来人跑到她们面前时才看清，正是二师姐百里末寒。末寒看到颜依和安静之后松了一口气，朝天上放了个信号告知同门姐妹。而颜依早已爬下安静的背抱着末寒不放手。
　　原来安静白天来了这边采药之后迟迟未归，而燕飘渺准备回翠烟时却在茶馆找不到小师妹，回了山上之后大伙便一起下山来找她们了。
　　安静看到自己的师姐之后也开始放声大哭。原来，她不是不怕，只是告诉自己不能哭。
　　另外的题外话，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苏颜依暗暗下决心以后决不能和大师姐下山。也是从那一天起，燕飘渺每天只能看着小师妹的背影伤心欲绝。

　　过了一些时日，峨眉掌门和弟子们也都该回去了，临行前颜依抓着安静的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安静拍拍她的肩膀，说：“保重。”
　　那以后颜依也曾下山过几次，次次都在品茶居里静坐，好几次伪装小二的老板都企图拿擦桌布吸引她的注意力，把她的桌子擦得光鲜发亮，颜依只得无奈地转头：“白大叔，您让我一个人喝茶行不。”老板只得掩面离去。而峨眉与翠烟之间的互通往来没有断过，安静也趁此机会多次来找颜依，两人把百花林走了个遍，然后皱皱眉头鄙视当年两人怎么会在这里迷路。而直到最近两年才渐渐少了联系，拖师妹带来的信件中说是近来江湖并不太平，四处奔波没什么时间来相见。
　　江湖啊。
　　颜依拿着信扎着马步吃着糕点。
　　前几年师姐就已经出师去武林大会大闹了一番，看起来飘逸的姑娘一上了擂台大刀一晃就让那些原先对翠烟门抱有幻想的侠士们纷纷退却不敢靠近，而师姐回来之后还跟师妹们宣告：今后可以安心地闯荡江湖了。
　　掐指算来，颜依在翠烟已经待了八年，师傅也已经许了自己下月出师。
　　离开师门那天，颜依去见了师傅。她还是像最初见到的时候那样，安详，轻抚她的头：“今日起你可以离开翠烟，但谨记，你是翠烟弟子。”她怀里的灵貂探出头来瞥了颜依一眼，又缩了回去。
　　身后有人走近，颜依回头，是风尘仆仆的大师姐燕飘渺，颜依有一些欣喜，看了看师傅，尹筱雨点头，她便站起身来扑向燕飘渺。
　　燕飘渺笑：“媳妇，这么主动，想我了吗。”
　　“……师姐，我真的会揍你。”
　　燕飘渺离开翠烟是有些时日了，而这次也是特地为颜依而掐准时间赶回来。当她问颜依要不要和她一起行走江湖时，颜依坚决地毅然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燕飘渺泪奔。离开翠烟之前二师姐和众师妹们都有一些不舍，颜依回头看看这个待了八年的地方，终于还是背起行囊踏步离开了。

　　八年，在翠烟整整八年。其实一旦习惯了在翠烟的生活，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只是，她有一些想念月风华和布湘南了。这八年来她始终记得那天月风华对她说的：月叔在青城，等你回家。
　　下山之后便是石鼓镇，而意外的是，南宫于轩正在品茶居里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扇子喝茶中。见了颜依，也只是放下茶杯眯眼看她：“大小姐，你可总算来了。”
　　“你怎么在这。”颜依觉着有些奇怪。毕竟与这南宫小少数年未见，而自己多次下来山来都没等到他，却没想到今天这家伙亲自来接驾。想了一想问道：“还是等你姐姐？”
　　南宫小少笑而不语，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等我？”颜依歪了头表示疑问。南宫给她满上了茶水：“听说你要出师了。”
　　颜依一听，立刻斜眼看不远处的老白，老白觉得脖子一凉回头正对上颜依犀利的眼神，只能心虚地笑了一下。
　　颜依落座在南宫对面说道：“没错，姐出师了，今儿开始行走江湖。”
　　“就你？路痴依？”南宫一口茶没下去，直接喷在颜依身上，颜依怒了，拔剑直接怒指南宫：“有意见吗！”
　　“没。”南宫乖乖闭嘴。
　　原本打算一人独自行走江湖做个独行侠的颜依，此时有了个小跟班。南宫少爷死活要跟着颜依一起出去闯荡，即使他不会武功，即使他最多是个有钱的小少爷，但他一句话便让颜依闭了嘴：“闯荡江湖你认识路吗。”
　　好吧，颜依认了，对于路痴的她来说，她除了会下山直走到石鼓镇之外，要让她跑到青城去，还真有点麻烦。而此时，她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完蛋，忘记青城在哪。
　　当年月风华就跟她说过，青城是一个杀手集团，虽然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但还是结下不少仇家，因此青城才会建在一个无人岛上并依靠桃花瘴保护，而初入青城，有月风华领路，离开青城，还是月风华送离，而且已经时隔那么久，颜依早已不记得……青城在哪。
　　难道这个时候还要丢脸地回山上去问师傅吗。
　　她带有一丝丝期待地问南宫：“你知道青城在哪吗？”
　　南宫顿了一顿，眯了眯眼问：“那是什么。”
　　无果，她又第一次主动跑去抓了掌柜问：“白大叔，你知道青城在哪吗？”
　　对于颜依的主动，老白落泪了：“丫头，叔真高兴，但是月自恋为了防止我去骚扰他，一直不告诉我他住哪。”
　　颜依，也落泪了。
　　事到如今，颜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还有粘人的南宫少爷。他的作用便是：指南针外加移动钱袋。至于闯荡江湖的第一站，颜依决定先去一趟峨眉，毕竟和安静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和南宫一起租了辆马车，当然是南宫小少付的钱。两人颠簸颠簸，几天后便到了江津。
　　这个村子对颜依来说还是很陌生的，而南宫也一脸嫌恶地四处望望：“跟大理还是差远了啊。”两人到达江津已是傍晚，直接牵着马车去了客栈，掌柜一脸商人的奸笑，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要几间房。”
　　“两间。”
　　掌柜笑吟吟地问：“那不是你相公吗，怎么还要分两间。”
　　颜依嘴角抽搐，南宫于轩不在状况，还问道，这客栈怎么这么破，掌柜一听，收回笑脸：“怎么能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