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起：万物生》一时七刻

27、楚歌生8

　　清歌也不扭捏，食指勾着予生的下巴，让他微微仰头，莹润的朱唇便贴了上去。

　　予生去瀛洲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好久没见了。

　　一吻过后，二人带着那簇火苗去了海心焰的所在地。

　　予生打开铜鼎，操纵着它融入海心焰，让海心焰继续为沧澜海发光发热。

　　他转头和清歌对视，温声问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清歌点头。

　　予生轻抚着清歌的眉眼，温声道：“我要回神界一趟，向父神禀报此次兽潮的情况。”

　　清歌抬手覆在予生的手上，感受着那手背上有些灼热的温度：“嗯，你去吧。”

　　予生细细描绘着清歌的容颜，有些唠叨的说着：“你近来消瘦了不少，鲛族事物繁多，你不必事事亲为，有些事情，多让下面的人去做，反而效果更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清歌也道：“我知道了，你也是，瀛洲的兽潮越发厉害了，你回了神界就好好休息，不必急着来见我。”

　　予生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便是再不舍，二人也双双收了手，一人上天，一人回宫。

　　予生这一去神界就是百年，瀛洲的兽潮又开始暴动，他一番暴力镇压之下，总算安静了不少。

　　予生看着他百年前种下的那棵树，如今已经可以结果了。

　　他抬手在掌心划了一条口子，那鲜血便直流，一滴一滴都被那棵树吸收了去。

　　他的血，旁的植物触之即死，唯有这棵树，像渴了三天的人一般，喝不够。

　　但却不能真的让它予取予求，书上说，百年浇一次血，浇足十次，便会结果了。千年之后，每隔百年就会成熟一颗，待他流尽了这一身的血，也就成了。

　　予生收了手，又用神力愈合了伤口，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别的都挺好，他再休息一日，清歌定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予生再来到悬月宫的时候，清歌正趴在书桌上，睡得正熟。

　　她太累了，神格一事，父王只说了如何夺取，却没研究出如何化为己用。

　　予生见了，轻叹一口气，清歌就是这样，明明才答应过他要好好休息的，又累得在书桌上就睡着了。

　　予生轻轻靠近她，打算抱她去床上休息，余光却扫到了一侧摆放着的书上的“神格”二字。

　　清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予生正坐在床边，眸光静静的看着她。

　　“予生，你回来了！”清歌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们又是百余年不曾相见了。

　　“嗯。”予生轻轻点头，也露出一个浅笑。他将这次从瀛洲带回来的东西，递给清歌：“这是瀛洲的九色烟云，我记得你喜欢的。”

　　清歌见了那朵花，神情欢喜的接过，又想起他刚从瀛洲回来，连忙道：“你累了吧，快上来歇一歇。”

　　予生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说：“兽潮是小事，这么多年我早已处理的得心应手。倒是你，想办法排除神格的排异反应，才是真的劳心费神。”

　　予生的神情淡然，声音温和，像是从前的许多次一样和她闲话，只是话里的内容，让清歌心脏一紧，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九色烟云，顿了一秒，才抬眸缓缓的朝他看过去。

　　只见予生眸光定定的看着她，清歌瞬间没了辩解的想法，扬起一抹轻嘲的笑。

　　“你都知道了。”

　　“怪不得你上次让我帮你淬炼海心焰，它如今的火焰，烧得可够旺？”予生的目光紧紧盯着清歌。

　　清歌抬眼看过去，不躲不闪，却也不言语。

　　两人无声对峙着，这是两人相识三千年来，第一次争吵。

　　说争吵其实也不算，清歌性子温和，予生向来是能动手绝不废话，但他不可能对清歌做什么，于是两人说起狠话来也是温声细语的。

　　见清歌不说话，予生又问：“你父王告诉你的？”

　　清歌轻轻点头：“嗯。”

　　予生眉头微蹙：“你可知道若是被神界的人知道了……”

　　清歌抬眸打断道：“神界的人已经知道了。”

　　“什么？谁？”予生心中一慌，扬声追问。

　　其他人还好，若是父神知道了，他怕是也保不住她。

　　只见清歌看着他惨然一笑：“你啊，不知神尊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予生又气又怨，顿时心里泛起阵阵钝痛，她不信他。

　　清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直直的盯着他，予生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予生格外严肃的对清歌说：“你现在收手，将这些都销毁掉，我只作不知。”

　　清歌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心道果然如此，予生不会处置她，因为他爱她。

　　但也不会帮她，生剥他人神格何其残忍，此法有违天道，若是施行，必将万劫不复。

　　清歌本也没抱希望，凭借她的修为，如何能避过天道，弑神。

　　她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够成神，能够长久的陪在她想陪的人身边。

　　清歌用眼睛仔细描摹着予生的眉眼，那是她的爱人啊。

　　他有着无尽的生命，而她却快要消散于这世间了，连一缕神魂也不能留下。

　　“你可知道鲛人一族只有一万年的生命，而我如今已过六千。”

　　清歌的神情无奈又悲凉：“我看着父王在我面前消散，我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你，想到了阿楚，如果我消散了，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会记得多久呢？一千年，三千年，一万年，然后呢？”清歌又笑了，眼眶却通红，话语里的难过和悲伤轻易就绞紧了予生的心脏，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们会遇见新的人吗？你会爱上她吗？”光是想到这些，清歌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接二连三的砸到予生的手背上，砸得他心脏生疼。

　　予生眼眶微红，一手轻抬清歌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一手揽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片刻后，感受到清歌的情绪渐渐平稳，予生才轻轻退开，温声安慰：“别哭，是我不好。”

　　清歌轻轻摇头，是她杞人忧天，不怨他。

　　予生温声解释：“关于你的寿命，我并非没想过，只是到底还有数千年，我不愿你提前烦忧。”

　　“你有办法吗？”清歌抬眸，专注的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微微泛红。

　　予生不忍说出真相，却又不想骗她，只得轻轻摇头：“这是父神的决定，一时半刻也寻不到解法。”

　　清歌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予生说的对，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你放心，就算成神事难，但延长你的寿命，却不算难事，你我定会长久相伴的。”予生出声安抚道。

　　清歌却有些担忧：”就算延长，又能延长多久呢？你的寿命长的看不见尽头，我真的怕……”

　　予生一听，下意识道：“若是你去了，那我……”

　　清歌轻嘲一笑：“你又能如何呢？”

　　是啊，他能做什么呢。

　　他生而为神，战力极高，人人都敬他怕他，却生死都不由他。

　　予生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别怕，我会想到办法的，你信我。”

　　清歌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殿内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两人都知道，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予生垂眸看着静静靠在他怀里的清歌，心里却仍旧在想着此事。

　　若是寻不到一个恰当的法子，予生想到汪烨留下的方法，就只能……

　　但予生没有想到，清歌只是表面答应了他，实际上仍旧在暗地里完善汪烨留下的功法。

　　这一次清歌小心谨慎的藏着，但不过千年，予生便又一次发现她骗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也骗了她，这很公平。所以这一次，予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我帮你。”

　　清歌一惊，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帮她？

　　他要怎么帮她？

　　清歌好奇的问，予生却不肯多说，只是认真的说道：“旁人的神格不可轻易取，要背上许多业障的。”

　　清歌点头，轻声解释：“我也没想强取旁人的神格，只是想着有件事情做着，安安心，如今日子一日一日的过，我难免焦虑。”

　　然而百年过去了，予生也没寻到办法，清歌也渐渐接受了她的命运，淡然笑道：“神格一事，还得看机缘，若天要亡我，也只得随他了。”

　　予生目光沉沉，语调仍旧温和，只是内容却大逆不道：“天要亡你，那我便逆了这天。”

　　和天道作对，予生其实也没把握，只是事关清歌性命，他拼尽所有，也要去争上一争。

　　清歌只当他在安她的心，浅浅一笑，不再提了。

　　这千年间，予生每隔一百年就拿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给清歌吃，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压都压不住。

　　清歌也有疑问，予生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瀛洲那些妖兽的血液灌溉的灵树结的果子，于你修为有益。”

　　修为高一些总是好的，清歌也明显感觉得到她的修为在增加，也就一颗一颗的吃着。

　　而今千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将那套功法完善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