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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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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虞京街头,已是一片热闹景象。路边小贩叫卖,炉上架起的蒸笼白雾萦绕。座无虚席的路边小摊,早起吃朝食的百姓喧闹祥和,好一派烟火自然。
马车刚一进城思家心切的筠植把马车驾的飞快,车轮碾过青石板轱辘作响。颠的车里的江御史无法安坐只得伸手撑住内壁,对着筠植的背影大骂他不尊师重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了亲妹忘了恩师。
筠植对胞妹那叫一个见之心切,当初要不是那个臭老头非要自己陪他去林州,他也不至于错过了妹妹回家。
手中的马鞭扬的飞快,等瞧见自家大门三下两下跳下马车,连招呼都来不及跟老师打,把自己恩师丢给下人随口吩咐一句把他送回家。
等江玮伸头出来骂人,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筠植边跑边大声招呼旁边洒扫的下人,“小姐可起床了?”
说着自言自语:“现在都卯时末了,她定起身了。”
脸笑的跟开过头的向日葵似的,连爹娘都顾不上去请安直奔紫兰苑。待到筠竹的闺房门口,正衣冠,展袍脚,露出八颗牙齿。伸手朝大开四方的门上敲了一敲。
正在屋内打扫的点翠听见动静以为是一夜未归的筠竹回来了。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边往外走来迎她,边略带担忧的出声询问:“小姐是你吗?”
筠植脸上的笑容顿时石化,对着点翠问道:“小姐昨夜未归家?”
点翠一瞧是二公子,喜形于色把人让进来。放下手里的掸子给他倒茶:“小姐昨天说她有事去找离王殿下说,还叫我跟夫人交代一句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但不用担心她。”
筠植怒火中烧的脸在听带筠竹出门跟爹娘交代过后,被卡在胸口不上不下。憋闷的他脸挂的老长。随即负手在身后,在屋内走来走去越想越生气。
不像话,简直太不象话了!
想他心里嘴里念叨的都是筠竹,为了早点赶回来见她,一路上日月兼程连他快到知天命的恩师那把老骨头都顾不上了,结果她尽然夜不归宿!
筠植表示自己此时此刻很生气,非常生气。
“我娘呢?起了吗?”筠植面无表情,冷厉的眼眸直射点翠,骇的她不敢直视。唯唯诺诺的答了句:“起、起了。”
“那我去见她。你打扫吧。”筠植觉得筠竹这番不着调,绝大一部分是随了他娘。
放眼望去整个上虞有哪家的女儿敢整夜不归家,如此没有规矩。但他筠家上梁不正,下梁也自不必说了。
若说离经叛道谁能叛逆的过他娘啊!
关榆柳一早起来,连三赶四的喷嚏不断。筠达在一旁递上帕子,关切询问:“可是着了凉?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瞧瞧。”
关榆柳摆摆手,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这段时间可没贪凉,身体也壮实。上次这么没由来的胡乱打喷嚏的原因,还是自家二小子来跟自己找茬的时候。
算算日子筠植已经出门两月有余,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伸手招过宁献风:“昨日阿竹可回来了。”
宁献风看了眼筠达,对着关榆柳微微摇头:“今早门房的下人来报,说王家来人传话,小姐昨日宿在他家。”
关榆柳对筠竹向来放心,她不像京中其她妇人那般对孩子看管的严。认为孩子还是要散养才会有出息,整日圈在身边娘长娘短的多半要养出败家子。
日后就算走了狗屎运蒙祖宗荫庇进了官场,那多半也是要被吃干抹净,做别人的替脚石。
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往嘴里送了一口粥:“好好的,筠竹住在王老头家作甚。真是没有品味。”
评头论足完筠竹没有品味后,一抬头跟正一只脚跨进门准备进来的筠植来了个眼贴眼。吓得她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进碗里,粥撒的到处都是。
背对着门口的父子两人见夫人,母亲如此失态连忙回头。见到是跟筠竹一胎同生的小儿子后,筠达高兴的急起身,“我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快来叫爹好好瞧瞧。”
筠砚精明睿智的面容,叫这一笑显的痴憨了三分。
“二弟,你回来了。”
筠植满腔来找他娘算账的怒气,在瞧见爹跟大哥后平地消失。原本稳重的身形在二人面前激动的跳起脚,挨个把人熊抱一番后露着门牙跟父兄亲热一番。
关榆柳一瞧小儿子刚才那脸色就知道他此番来者不善,这会被高兴冲昏了头。待他冷静下来自己决计讨不了好。
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筠植眼角瞥见她娘鬼鬼祟祟要开溜的身影,急忙出声:“娘,儿子两月未归,你都不跟儿子说句话就急着走吗?”
关榆柳逃跑失败,假笑着对筠植咧嘴:“哪能啊,我这不是去叫人给你准备碗筷了吗,哈哈。”
筠植满脸满眼都是“信你个鬼”的表情。无奈关榆柳只得悻悻的坐下,吩咐旁人:“去,再拿一副碗筷来。”
筠植入座,直勾勾的盯着她娘。关榆柳被盯的无语,没话找话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娘好到门口去接你啊。”
“你这一路跟着江御史想来是辛苦了。瞧你一脸风尘仆仆,等会吃了饭好好洗个热水澡大睡一场养养精神。”
筠达听见夫人对儿子关心的话,乐呵呵的一巴掌拍在筠植的肩上:“你娘说的对,来,多吃点。”
筠砚也点头表示认同,在他爹给弟弟盛了满满一碗粥表达自己的关爱后,自己也不甘示弱的夹了一大块肉饼塞到他嘴里,鼓励道:“快吃。”
又是被喂粥又是被塞饼的,筠植被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就在关榆柳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的时候,筠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眼睛眯起,白牙外露声音甜甜的开口:“这大家吃饭,怎么没瞧见妹妹。”
“这……你妹妹向来赖床,这会儿估计应当还是在睡觉。”关榆柳不想跟筠植这个小古板说筠竹昨夜夜不归家,不然叫他知道了非叫他把自己耳朵念叨出回音了不可。
筠家那两父子,吃惊的看着关榆柳撒谎不眨眼。
筠植阴恻恻的嗓音响在关榆柳耳边:“娘,你确定吗?”
关榆柳不出声,母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眼神较量后自觉糊弄不住他,关榆柳破罐子破摔一摆手:“阿竹昨夜住在老王头家,现在还没回来呢。你若是想见他就去老王家。”
筠植深吸一口气,勉强在爹跟大哥面前给他娘保留些当长辈的威严。
“妹妹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不然为何昨夜在王爷爷家住。”
三人叫筠植这么一问,三脸相觑。筠砚开口:“小妹身体向来强健,宿在王老先生家想是她贪玩忘了时差,嫌折腾懒得回家了吧。”
“是啊。”筠达适时接话:“阿竹以前在塞北军的时候,也经常有夜不归家的时候。无妨,她武艺高强打遍上虞无敌手,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筠植算是知道了,为何筠竹夜不归宿竟无一人觉得不妥,原来早就是惯犯了。
那他昨夜无缘由的心慌意乱是为哪般,他跟筠竹一胎双生。虽然没有一处长大,但双胞胎见的心灵感应还是非常准确的。像儿时筠竹随父亲一块去塞北,因为路途遥远颠簸小小年纪生了一场大病。虞京的筠植那段时间也是吵闹不止,后来父亲写信来说了筠竹状况,关榆柳才感慨他们二人真是心有灵犀。两人中谁有个小病大灾的另一个心中必有所感。
筠植觉得自己昨天的慌乱绝不是毫无根据,把自己猜想说了出来:“爹,娘,大哥。我昨天回来的路上突然莫名的心慌神乱,一路紧赶慢赶回来,看见你们都没事我稍有放心。”
“但你们也知道,我跟阿竹是双生子,我此番心里这般慌乱,阿竹还不在家。我感觉她是出事了。”
“不然好好的,她为何住在王爷爷家不回来。”筠植说着抬脚就往外走:“不行,我要亲眼去瞧瞧。确定她安然无恙才行。”
关榆柳经筠植这么一提醒,赶忙招手叫宁献风过来:“你快仔细说说,今早王家差人来到底是怎么说的。”
宁献风也察觉这事的严重性,叫人去把门房的人叫来。门房匆匆赶来,正带行礼被火爆急性的筠达制止住,“你快快说,今早王家来人说了什么?”
门房被粗声戾嗓吓到腿软,哆嗦着回想:“王家来人说,小姐昨日受了伤得王神医相救,今早以无大碍,怕主人家着急小姐一夜未归,特遣他来只会一声。”
筠家所有人一听顿时大惊,筠植一脸的如此。在不等他们说话提脚就往外跑。筠砚急忙追在身后。
关榆柳一个恍惚,差点跌倒。好在筠达及时出手把人扶住:“夫人别怕,阿竹命硬那些小鬼阎王绝不敢要她的命。”
“快去套马车,我要去王家。”
一家人紧赶慢赶赶到王延哉家里,已是骄阳高照。燕宵自噩梦惊醒,眼神就一错不错的盯着昏睡的筠竹。不时的倾身侧耳去听她的心跳,在要不就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确定人活着高悬的心稍稍放心一些,但王太医说今日若是能醒那就性命无虞,若是……呸,没有若是她一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