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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缚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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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错笔”埋下的“种子”,比预想中更加顽强。
接下来三日,谢霜折和宴九霄都留在破庙中,一边恢复状态,一边密切观察契痕的变化。他们不敢轻易动用太多法力,此地灵气稀薄,用一点少一点,必须精打细算。
宴九霄手腕上的契痕,表面依旧如故。但每隔几个时辰,他就能感觉到那点“凉丝丝”的异样感会微弱地搏动一下,仿佛一颗极其微小的心脏。这搏动非常规律,且与谢霜折的呼吸频率、或他自身魔功运转的某些周天节点,隐隐呼应。
更奇妙的是,当宴九霄尝试主动将一丝微弱魔气探向那异样感所在时,他能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阻力”和“筛选”。那感觉就像……水流经过一个有着特定形状筛孔的滤网。魔气中某些过于暴戾、带着毁灭倾向的部分,似乎会被那“滤网”本能地排斥、削弱,而相对精纯的能量部分,则能勉强通过。
当然,这种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的存在,证明了“错笔伪纹”确实在起作用!它没有立刻被婚契本源吞噬或纠正,反而像一颗寄生的种子,在法则的夹缝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并开始按照谢霜折设计的那样,发挥极其微弱的功能。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看来,这条路可行。”第三日黄昏,谢霜折检查完宴九霄手腕的契痕后,得出了初步结论。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亮了许多,“‘错笔’的关键在于‘似是而非’,既要触碰到契约法则的运行轨迹,又不能引发其核心防御机制。我们这次的成功,说明婚契并非铁板一块,它在局部、细微之处,存在可供‘寄生’或‘误导’的空隙。”
宴九霄活动着手腕,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那就继续。多埋几颗‘种子’,或者把现有的这颗‘养大’。”
谢霜折却摇了摇头:“不可操之过急。这次成功有侥幸成分。我们对婚契本源的了解太少,贸然加大动作,很可能会被察觉,引来反噬。而且,我现在的状态,无法支撑连续绘制更复杂的‘错笔’。”
他顿了顿,看向破庙外荒芜的山野:“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相对安全、能让我们暂时落脚、恢复力量的地方。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携带的食物和水即将耗尽。这北荒之地,人烟稀少,资源匮乏,一直困守在这破庙,无异于等死。而且,他们不知道那星空中的存在是否还在搜寻他们,也不知道仙门或魔域是否已得知他们脱困的消息。必须尽快移动,融入人群,获取信息。
宴九霄也明白这个道理,啧了一声:“那就走。”
两人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几张兽皮,剩余的一点灵米饼和泉水,以及那些承载着画作的晶体和古老兽皮卷。谢霜折将东西仔细收好,用一块相对完整的粗布打了个包袱,背在肩上。
走出破庙,暮色苍茫。土路蜿蜒,指向未知的远方。
他们沿着土路前行。路上偶尔能见到车辙和牲畜的蹄印,显示这里并非完全无人往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延伸向更荒凉的群山,另一条则略微转向,路边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粗糙的炭笔写着两个字:集。
是集市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集市的方向。集市意味着人烟,意味着交易,也意味着获取信息和物资的机会。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透。前方终于出现了零星的灯火,伴随着隐约的狗吠和人声。那是一个建在山坳里的、规模不大的小镇,或者说是大型的村落。低矮的土坯房和木屋杂乱地分布着,外围用粗糙的木栅栏围着,入口处有两个抱着简陋长矛、昏昏欲守的汉子。
谢霜折和宴九霄在远处停下,观察了片刻。
“凡俗小镇,守卫松懈,看起来没有什么修行者气息。”谢霜折低声道。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此荒僻贫瘠之地,灵气匮乏,鲜有修行者会驻足。
“进去。”宴九霄言简意赅。他习惯了下令,而不是商量。
两人走近镇子入口。昏昏欲睡的守卫被脚步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举起长矛:“站住!什么人?这么晚来我们靠山集做什么?”
谢霜折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声音温和却不失清冷:“我兄弟二人是行商的伙计,路上遭遇了山匪,货物被劫,侥幸逃得性命,流落至此,想找个地方歇脚,买些吃食衣物。”
他此刻虽然衣衫染尘,面色疲惫,但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和得体的言辞,让守卫不敢小觑。再看旁边的宴九霄,虽然沉默不语,脸色苍白,但身形挺拔,眉目凌厉,哪怕收敛了气息,也隐隐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两个守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看了看他们空荡荡的手和略显狼狈的样子,戒心去了大半。靠山集地处偏僻,偶尔也有落难的旅人商客经过。
“进去吧。”年长些的守卫挥挥手,“镇东头有家‘徐记脚店’,便宜,也还干净。不过这个时辰,店家可能歇了,你们敲门轻点。”
“多谢。”谢霜折道谢,从怀中摸出两枚在混沌静地时,用某种坚硬晶体打磨成的、类似白玉的珠子——这在凡俗界,应该能值点钱——递了过去,“一点心意,给二位大哥买碗酒喝。”
守卫接过珠子,触手温润,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不是凡物,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客气了客气了!快进去吧!”
进入镇子,街道狭窄,路面是夯实的泥土,坑洼不平。两旁房屋低矮,大多黑着灯,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油灯光芒。空气里混杂着牲畜粪便、柴火烟气和食物残渣的味道,与仙山灵境的清幽或魔域宫殿的奢靡截然不同。
按照守卫指点,他们找到了镇东头的“徐记脚店”。那是一座两层的木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板紧闭,招牌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谢霜折上前叩门。叩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粗嘎嗓音:“谁啊?大半夜的!打烊了!”
“掌柜的,我们是过路的客人,想投宿。”谢霜折提高声音。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拖沓的脚步声。门板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的脸,手里还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他上下打量了谢霜折和宴九霄几眼,看到他们虽然狼狈,但气度不凡,不像是歹人,便拉开了门。
“进来吧。就你们两个?要几间房?”掌柜的打着哈欠问。
“一间上房即可。”谢霜折道。他们现在身无长物,又需要互相照应,住在一起更安全。
掌柜的也没多问,提着灯引他们上楼。楼梯吱呀作响。房间在二楼尽头,不大,但还算整洁,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窗户上糊着发黄的窗纸。
“一晚二十个铜钱,包一顿早饭。热水另算。”掌柜的说道。
谢霜折再次摸出一颗稍小的晶体珠子:“掌柜的,我们身上银钱遗失了,用这个抵房钱和饭钱,可否?再麻烦您给我们弄些热水和干净衣物,简单的吃食。”
掌柜的接过珠子,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用指甲掐了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珠子虽不是金银,但质地温润通透,绝不是普通石头,拿到县城的当铺,说不定能换不少钱!
“成!成!”掌柜的态度立刻热情了许多,“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烧水,让浑家找两身干净的旧衣裳!吃食马上就来!”
掌柜的匆匆下楼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谢霜折和宴九霄两人。宴九霄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夜色中的小镇寂静而贫瘠,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更远处是黑沉沉的山影。
“凡俗蝼蚁之地。”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谢霜折在桌边坐下,将包袱放在桌上:“此地正好,无人认识我们,灵气稀薄也意味着少有修行者踏足,暂时安全。”
很快,掌柜的亲自端来了热水、两套半旧的粗布衣衫,还有两大碗热腾腾的、飘着几片菜叶和零星油星的汤面,以及几个杂粮馍馍。
食物粗糙,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二人来说,已是难得的热食。他们没有挑剔,默默吃完。热水擦洗掉多日的风尘,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衫,虽然布料粗糙,穿着不适,但总比之前那身破烂好。
宴九霄尤其不习惯。魔尊向来锦衣华服,何曾穿过这等粗劣布衣?他眉头紧锁,扯了扯领口,满脸嫌弃。
谢霜折倒是适应良好,他将换下的旧衣仔细叠好收起——上面的血迹和破损需要处理,不能留下痕迹。
“接下来如何?”宴九霄问。他很不喜欢这种虚弱无力、需要蛰伏的感觉。
“先在此地住几日,恢复体力,打探消息,了解周边情况。”谢霜折有条不紊地计划,“我们需要稳定的食物来源,需要了解此地货币、风土,需要想办法获取一些基础的药材或材料,调养伤势。另外,最好能有一份更详细的地图,确定我们到底身处何地。”
“打探消息?就靠这两颗破珠子?”宴九霄瞥了一眼谢霜折放珠子的地方。
“珠子不能多用,会引起怀疑。”谢霜折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换取凡俗钱币,或者直接获取物资的方法。”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零星灯火,思索片刻:“此地靠山,或许可以上山采些草药、猎取普通野兽,换取钱粮。明日我先去镇上转转。”
宴九霄冷哼一声,没反对。让他去和那些凡俗蝼蚁打交道,他宁愿去跟凶兽搏杀。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谢霜折早早起身。宴九霄还在调息——与其说是调息,不如说是在对抗此地的“绝灵”环境,试图从稀薄的空气中榨取一丝一毫的能量,过程缓慢而痛苦。
谢霜折没有打扰他,独自下楼。掌柜的已经起来了,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见到谢霜折,立刻堆起笑脸:“客官起得早!早饭在灶上温着呢,小米粥和咸菜!”
谢霜折道了谢,简单吃了早饭,便向掌柜打听镇上的情况。
靠山集,顾名思义,靠着北荒边缘的苍茫山。镇子不大,百余户人家,多以狩猎、采药、耕种薄田为生。每隔五日有一次小集,十里八乡的人会来交易。镇上有杂货铺、铁匠铺、一家小药铺,还有两家脚店和一家小酒馆。此地归北荒郡安平县管辖,但天高皇帝远,县衙鞭长莫及,镇上事务大多由几个乡老和猎头商议决定。
“客官若是想换些银钱日用,可以去镇西头的杂货铺,王掌柜见识多,或许认得您那珠子。或者,去山上碰碰运气,采些好药材,猎点皮子,也能换钱。”掌柜的热心建议。
谢霜折谢过掌柜,出了脚店,在镇上慢慢走着,观察。
镇子确实很小,街道就一条主街,两旁散落着店铺和人家。时辰尚早,已有零星的摊贩摆出山货、野菜、粗陶器等。人们穿着粗布麻衣,面色黝黑,带着长期劳作的痕迹。见到谢霜折这个生面孔,都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但见他气度不凡,也不敢上前搭讪。
谢霜折先去了镇西的杂货铺。铺子很小,货架上堆满了针头线脑、盐巴调料、粗布农具等日常杂物。掌柜的是个精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
谢霜折取出一颗最小的晶体珠子,说明来意。
王掌柜接过珠子,对着光看了又看,又用舌头舔了舔(谢霜折微微蹙眉),最后还用小锤子轻轻敲了敲听音。
“这……像是玉,又不太像。质地极好,温润通透,没有杂质。”王掌柜沉吟道,“客官,说实话,小老儿眼拙,估不准价。这等好东西,在我们这穷乡僻壤,卖不上价,也没人买得起。您要是信得过,小老儿可以帮您带到安平县城,找相熟的典当行估个价,但一来一回,至少得七八日,而且他们要抽一成佣金。”
谢霜折略一思索,问道:“若用此物,直接与掌柜换些日常所需,粮食、衣物、药材,掌柜可愿意?”
王掌柜眼睛一亮:“那自然愿意!客官您说,想要什么?只要小店有的,或者能弄到的,都好说!”
最终,谢霜折用那颗小珠子,换取了足够两人食用半个月的米面粗粮、油盐调料、两套稍好些的棉布衣衫、几床被褥、一些常见的伤药和金疮药,以及一些生活杂物如锅碗瓢盆等。王掌柜还额外赠送了一个旧背篓和一把柴刀。
东西不少,王掌柜让儿子用独轮车帮忙送到了脚店。
回到房间,宴九霄已经结束了那徒劳的“调息”,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伙计卸货。
“换了些凡俗之物。”谢霜折简单说明。
宴九霄看着那些粗糙的粮食和衣物,嘴角抽了抽,但没说什么。形势比人强。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在靠山集暂住下来。
谢霜折每日除了在房中调息,研究兽皮卷上的符文,巩固那枚“错笔种子”,便是外出。他有时上山,凭借修士的敏锐感知和对草木特性的了解,总能找到一些年份不错、在凡俗界颇为值钱的草药,如老山参、黄精、灵芝等,虽然品相灵力远不如灵药,但足以换取银钱或物资。他也猎过几次普通的山鸡野兔,改善伙食。
宴九霄则几乎足不出户。他厌恶与凡俗之人接触,更不耐烦做那些“琐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内,尝试用各种方法恢复力量,对抗绝灵环境,同时也在默默观察、感知手腕上契痕的变化,体悟那“错笔种子”带来的细微影响。
谢霜折用换来的银钱,又向王掌柜买了一份极其简陋的、手绘的北荒郡草图,以及一些关于周边地理、传闻的杂书。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他逐渐拼凑出他们所在的大致位置——北荒郡最边缘,毗邻传说中的“绝灵死地”和“古战场废墟”。难怪灵气如此稀薄。
他也打听到,最近北荒郡似乎不太平。郡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有邪祟作乱,还有传言说看到了“天上飞的人”(修行者)在争斗。县里已经派了兵丁加强巡查,但靠山集这等边陲小镇,暂时还未受到波及。
这个消息让谢霜折心中警惕。修行者的踪迹出现,无论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都意味着此地不再绝对安全。
第五日,是小镇的集日。街上比平日热闹许多,四乡八村的农人猎户都带着货物来交易,人声鼎沸,尘土飞扬。
谢霜折本不打算凑热闹,但宴九霄却突然提出要出去看看。
“整日闷在这破屋子里,烦。”宴九霄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谢霜折看了他一眼,没反对。两人便下了楼,汇入集市的人流中。
宴九霄依旧穿着粗布衣衫,但他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中带着凌厉,即便刻意收敛,行走间也与周围粗犷的农人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他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猩红的瞳孔淡漠地扫过两旁摊位上那些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货物:粗糙的陶器、廉价的布匹、带着土腥味的山货、活蹦乱跳的家禽……
谢霜折跟在他身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忽然,宴九霄在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停下了。摊主是个老婆婆,面前摆着一些手工编织的竹篮、草鞋,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比如磨得光滑的石头、颜色鲜艳的羽毛、以及……几串用红绳系着的铜钱。
那红绳是最普通的棉线,染得也不甚均匀,铜钱更是磨损得厉害,字迹模糊。但在午后的阳光下,那红绳却莫名地刺了一下宴九霄的眼。
他手腕上的契痕,似乎也微微发热。
宴九霄盯着那红绳铜钱,看了好一会儿。
“这位郎君,买个平安钱吧?”老婆婆见他驻足,热情地推销,“自家编的红绳,戴着保平安,驱邪祟!只要两个铜板!”
宴九霄没说话,伸手拿起一串。红绳粗糙,铜钱冰凉。他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绳结,猩红的瞳孔深处,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
“要这个。”他开口道,声音有些低哑。
谢霜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默默掏出两个铜板递给老婆婆。
宴九霄将那串红绳铜钱握在手中,继续往前走,没再看其他东西。
回到脚店房间,宴九霄坐在桌边,依旧拿着那串红绳铜钱,目光沉沉。
谢霜折关上门,问道:“怎么了?”
宴九霄抬起眼,猩红的瞳孔看向谢霜折,又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红绳。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动手,开始解那红绳的结。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但解这凡俗的绳结,却显得有些笨拙。红绳缠绕,一时竟解不开。
谢霜折看着他。
终于,宴九霄解开了绳结,将那枚磨损的铜钱取下,放在桌上。然后,他拿起那根光秃秃的红绳,站起身,走到谢霜折面前。
“伸手。”他命令道。
谢霜折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左手。
宴九霄抓住他的手腕,动作有些粗鲁。然后,他用那根粗糙的红绳,开始一圈一圈,缠绕在谢霜折的手腕上。
红绳不长,勉强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宴九霄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谢霜折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和自己手腕上那道淡淡的契痕红印,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既然暂时撕不掉那鬼东西,”宴九霄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嘲弄,却又暗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那就先用这个,绑着。”
“绑着这俗世的烟火气,绑着这蝼蚁般的日子。”
“也绑着……”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完,转身走回窗边,留给谢霜折一个冷硬的背影。
谢霜折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圈粗糙的红绳。棉线摩擦着皮肤,微微发痒。红绳的颜色并不正,甚至有些俗艳,与他一袭粗布白衣格格不入。
但他没有解开。
窗外,集市的人声隐隐传来,充满了尘世的喧嚣与生命力。
在这荒僻的北地小镇,在危机四伏的逃亡途中,一根凡俗的红绳,悄然系上了仙门少主的手腕。
缚住的,或许是尘缘,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