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叶松桁醒得比闹钟还早。
窗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
他躺在床上，昨晚巷口路灯下那昏暗的灯光，以及许临砚被光晕模糊了的侧脸，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里。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牵扯到膝盖的擦伤，轻微的刺痛让他清醒。
“嘶……”
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少年头发还有些乱翘。
好呆啊…
他用冷水扑了扑脸，试图压下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躁动。
六点十分，叶松桁已经站在了小区门口。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4栋的方向。
六点十五分，没来。
十六分，没来。
十七……没来。
他不会忘了吧?
六点十九分，一个清瘦的身影准时从4栋的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许临砚依旧背着那个看起来不算太沉的书包，他走到叶松桁面前。
“早。”叶松桁率先开口。
“早。”许临砚点了点头，“膝盖还好吗？”
“没事，小伤。”叶松桁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腿。
两人并肩朝公交站走去。沉默笼罩在周围。叶松桁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题，却发现他们之间除了“同桌”和“同学”这层单薄的关系，几乎一片空白。
“那个……王浩楠请假，你做值日挺累吧？”他终于憋出一句。
“还行。”许临砚应道，目光从前方转到他身上。
对话再次中断。
幸好公交站不远，等车的学生也不少，嘈杂的人声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178路公交车很快进站，人群簇拥着上车。叶松桁习惯性地往后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许临砚则在他旁边的空位自然落座。
车辆启动。叶松桁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他能感觉到旁边许临砚的存在，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的味道。
这种认知让他有点不自在，身体不自觉地往窗边靠了靠。
早读课的铃声打响前，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高一（1）班教室。
喧嚣的读书声和追逐打闹的身影瞬间将两人淹没。白渺正拿着本英语书，屁股却坐在叶松桁的课桌一角，看见他进来，立刻嚷嚷开：“哟，我们田田今天踩点啊～少见”
叶松桁没好气地把他从自己桌子上推开：“起来，挡我路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座位。许临砚已经坐下。
这才是他们之间最真实、最常态的距离——相隔不过半米，在同一片空间里呼吸，却像处在两个平行的世界。
??（←这是两个鼓掌emoji）
叶松桁成绩不错，稳定在年级前十几，但并非竞赛狂人；而许临砚则像一座沉默的冰山，稳定地占据着年级前列的所有理科榜单。除了必要的交作业、传卷子，他们一天下来可能都说不上三句话。
（当然，只是叶松桁以为的）
叶松桁也拿出书，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拗口的文言文上。早读课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活络起来。白渺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搂住叶松桁的脖子：“桁桁，走走走，小卖部，请你喝饮料”
“松开……求你了。”叶松桁被他勒得直咳，一边挣扎一边被他拖着往外走。
周五上午最后两节是拓展课，学生们根据自己的选择走班上课。叶松桁选的是趣味物理实验^o^
物理实验室里气氛轻松，大家动手操作一些有趣的小实验。叶松桁和几个同学凑在一起研究一个光学转盘，玩得不亦乐乎，暂时把早上的那点不自在抛到了脑后。
课间休息时，他正对着转盘上融合在一起的色彩出神，一个文学拓展班的男生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叶松桁，喏，许临砚让我给你的。”男生递过来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叶松桁愣了一下，接过纸条：“给我的？”
“对啊，他刚好碰到我，就让我带过来了。”男生说完就转身走了。
周围有几个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叶松桁在大家的注视下，有些莫名地打开那张浅蓝色便签纸。上面是几行字：
“蔡老师让我通知你，下周一升旗仪式后，去他办公室一趟，应该是关于一班优秀进步生代表发言候选的事
——许临砚。”
纸条上的内容公事公办。叶松桁盯着那几行字看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折好，塞进了笔袋的夹层里。
“许临砚找你干嘛？”旁边有同学凑过来问。
“没什么，老蔡找我。”叶松桁语气平淡，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还在旋转的彩色转盘。
下午放学，白渺凑过来：“桁哥，网吧开黑？”
“不了，”叶松桁收拾书包，“得接祉煜去图书馆复习，他也快月考了，上次答应陪他一会儿的，然后还要回家做饭。”
“做饭？”白渺挑眉，“阿姨呢？”
“有事回老家了。”叶松桁把书包甩上肩。
白渺夸张地叹气，“你这哥哥当得也太称职了，显得我们很不上进啊。”
叶松桁终于拉上书包拉链，轻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白渺撇撇嘴，自己先走了。
叶松桁看向旁边，许临砚的座位已经空了。
几分钟后，他走到初中部门口，远远就看见叶祉煜抱着书包坐在花坛边上，两条小腿晃啊晃的。
一见到他，小孩眼睛一亮，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哥！”
“嗯。”叶松桁顺手接过书包，打量着他通红的小脸，“跑这么急，今天在学校这么开心？”
“今天数学小测，我考了118分！"叶祉煜兴奋地挥舞着作业本，”刘老师当着全班表扬“我进步最大！”
“不错。”叶松桁眼里带了笑意，揉了揉弟弟的头发，“继续保持。”
“那今晚能不能做红烧排骨？”叶祉煜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都想好几天了。”
“冰箱里哪有排骨。”叶松桁轻轻推着他往公交车站走，“明天我去买。先把作业写完，我检查。”
“好吧……”叶祉煜撅了撅嘴，随即又振作起来，“那说好了明天做！”
“看你表现。”
“哥，我还有一道题有点不熟……”
“路上说”叶松桁自然地接过弟弟肩上的书包，“是不是饿了？先给你买个吃的垫垫？”
“好啊！哥，能要根烤肠吗？”
“只能吃一根。”
“好！^o^”
市图书馆的阅览室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显得空间格外宁静。
叶松桁和弟弟坐在他们常去的靠窗位置。他正专注地给叶祉煜讲解一道分数应用题，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划过。
“所以这里要通分，明白了吗？”
叶祉煜咬着笔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叶松桁也不着急，又把例题重新演算了一遍，这次放慢了速度，每一步都仔细解释。
直到看见弟弟眼睛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才微微一笑，把练习册推回去。
“你自己再做一遍试试。”
确认弟弟开始认真做题后，叶松桁才从书包里取出那本英语竞赛题集。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他最近在准备全市的物理竞赛，这些题目难度远超课本，常常需要反复推敲。
不知过了多久，叶祉煜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哥，我作业都写完了。”
叶松桁从题海中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仔细检查了一遍弟弟的作业。
确认无误后，他点点头：“真棒，去看会儿漫画吧，记得保持安静哦。”
叶祉煜开心地收拾好文具，轻手轻脚地走向儿童阅览区。那里有一整排漫画书架，他熟练地拿出他经常看的科学漫画，找了个靠垫舒服地坐下来。
叶松桁重新埋首于物理题中。窗外的天色渐渐由亮转暗，夕阳的余晖给书架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图书管理员悄声走过，打开了阅览室的灯，柔和的灯光瞬间洒满每个角落。
他突然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拉扯。
“哥，”叶祉煜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身边，小手按着肚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好晚了，我们回家吧，我有点饿了。”
叶松桁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快七点了。他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都这么晚了？走吧，回家做饭。”
他收拾好书本，把椅子轻轻推回原位，牵着弟弟的手走出图书馆。暮色温柔，华灯初上，兄弟俩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中。
厨房里，叶松桁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叶祉煜趴在餐桌边玩游戏，时不时抬头看哥哥熟练地洗菜、切菜。
“哥，我想吃蛋炒饭。”
“光吃炒饭营养不够，”叶松桁打开冰箱看了看，“再加个蔬菜汤吧。”
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里渐渐飘出香味。叶祉煜写完最后一道题，凑到灶台边：“好香啊。”
“饿了吧？再等五分钟。”叶松桁打蛋，动作利落。
兄弟俩正准备吃饭时，叶松桁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爸"字，他动作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视频那头是灯火通明的酒店背景，父亲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吃饭了吗？"
"正在吃。"叶松桁把镜头转向餐桌，"做了蛋炒饭和汤。"
"阿姨今天还没回来？"
"她请一周假。"
叶祉煜凑到镜头前："爸爸！哥哥做的饭可好吃了！"
"是吗？"父亲笑了笑，"那你要多吃点。松桁，钱还够用吗？"
"够。"叶松桁简短地回答。
"下周我可能要出差，这几个月都不回去，你有时间回老宅看看，到时候再给你们转点。"
"好。"
短暂的沉默后，父亲又说："你照顾好弟弟，也照顾好自己。"
"知道。"
"那你们先吃饭吧。"
"嗯。"
挂断视频，餐桌上的气氛稍稍凝滞。叶祉煜小声说：“哥，爸爸是不是又喝酒了？”
“快吃吧，饭要凉了。”叶松桁给弟弟夹了块鸡蛋，自己低头默默吃饭。
收拾完碗筷。窗外路灯渐次亮起，他抬头看了眼对面4栋的某个阳台——那里亮着熟悉的灯光。
“哥，看什么呢？”
“没什么。去换鞋，带你下楼散步。”
夜色渐浓，小区里散步的人不多。叶祉煜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叶松桁慢步跟着。快到4栋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暮色中走来。
许临砚背着书包，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三人恰好在单元门前相遇。
“散步?”叶松桁先开口。
“嗯。”许临砚的视线掠过活蹦乱跳的叶祉煜，“你也是?”
“消食。”叶松桁轻轻按住弟弟肩膀，“叫人。”
“哥哥好！”叶祉煜乖巧喊道。
许临砚唇角微扬：“你好。”
“你弟弟？”
“对，叶祉煜。”叶松桁轻轻晃了晃弟弟。
叶祉煜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许临砚，眨了眨眼：“啊！你是那个在阳台看书的哥哥！”
许临砚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浅浅地笑了一下：“嗯。”
这个笑容冲淡了他身上那股疏离感。
“他很可爱。”许临砚对叶松桁说。
“也就看起来可爱。”叶松桁嘴上嫌弃，手却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许临砚朝兄弟俩点点头，掏出手机回了条消息：“我先走了，有点事。”
叶松桁站在原地，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哥，我们还散步吗？”
“散。"他牵起弟弟的手，"再走两圈。”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某个瞬间，叶松桁不自觉地回头，望向4栋那个亮着灯的窗口。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