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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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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适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凶李平辛了?转而又想起来应该是昨天为了用不用替身那事:“我没想凶他!我那是误会,我只是看不惯周嘉束……”
“那你道歉了吗?解释了吗?”赵序盯着他。
“……没。”
“那叫个屁误会!”
常适低着头一半生气一半心虚,赵序就接着往下说了:“你不是不高兴吗,你气他躲你?手都不让你碰?你就没发现大夏天的他天天净穿个长袖,你觉得是为什么?防晒?他什么时候是这个防晒习惯了?”
常适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怔怔地望着他:“他……的胳膊,怎么了吗?”
“手腕,”赵序挑着眉笑了,“他的手腕上,有两个手铐留下来的疤,因为你哥用你的前途来威胁他跟自己复合,李平辛本来以为他只是想演出戏给你看,没想到常盛真的想强/奸他,那个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我去找警察来救他的时候地上还有把水果刀,他的脖子上也有道伤口,但凡我来迟一会,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今天。”
“常适,你真的是个只会想当然的天真窝囊废,你明知道李平辛是你哥前男友还瞒着他去追他,把人家拖下水了你倒是知道礼义廉耻知道尊重知道边界感了。”
赵序的语气逐渐加重:“我第一次看他俩见面就能看出来李平辛怕他,你个小畜生有脸让他们俩单独相处?你哥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怎么,追到手了知道不能死皮赖脸了?是不能,还是没必要、不需要?”
“………”常适震惊到眼前发白,磕磕巴巴地解释,“我,他让我离开,说他们单独见面只是随便聊聊,不会复合,我以为……”
“以为以为以为,就你这阅历你还好意思你以为?”赵序飞速打断他,“他去见前男友,你居然觉得不复合就能放心?你知道常盛有没有纠缠他吗?你知道他俩到底是不是和平分手吗?你几岁了?你他吗巨婴啊?!到底能不能成熟点!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都是你以为,你都大学毕业了还躲在家里以为现实世界一片美丽祥和吗?!!!”
趁对方不备,赵序一把攥住他的领口:“李平辛这个不敢那个不舍得,我理解,但我也不打算尊重,看你那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就来气,你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我问过医生了,李平辛手上那两个疤,这辈子都不会消了,他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在手腕上留了两个那么大的疤,一辈子都不会消。”
赵序的手渐渐扯紧:“常适,但凡你有一次意识到有问题,他都不会受这个伤,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对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常适因为领口收窄有些缺氧,他愣了愣,又赶紧挣脱开来,不住地大口吸气,还在消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愣着干嘛,你去道歉啊!”赵序给他下最后通牒,“还看我,我脸上有字?要么你现在跟我说你压根不在乎他,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见常适忙不迭跑了,赵序喘了两口,清清嗓子,顺便把常适房间minibar的水给拿了。
还好没跟他动手,赵序心里有点怵,真打起来他还真打不过,到时候也只能躺地上想想换什么车。
他自认自己跟李平辛只能算比较熟,不算多亲密的朋友,赵序来往的人太多了,一个没背景没成绩的新人导演,在他身边还排不上号。
……这没人管的小可怜蛋,唯一能信任的人,居然真的是他。
常适一路冲到李平辛房间,咚咚咚敲响了门,见李平辛给他开门,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硬是挤了进去,把他一把抱进怀里。
李平辛凭借本能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能轻轻踩了一下他的脚。
他不解:“干嘛?大晚上的。”
“对不起……”常适俯身,脑袋死死抵住他的肩膀,“求求你,对不起,让我抱一会……求求你。”
“我不该在剧组跟你较劲的,我就是吃醋了,我不喜欢周嘉束老缠着你我就冲他说那种话了,不是想说你不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剧组好,结果我说错话了又要面子没跟你解释,我坚持也不是因为我多敬业,我就是听你说你喜欢第一个版本,我想给你留下那个画面,我想让你喜欢。”
“……怎么突然来道歉,”李平辛被他叽里咕噜一大串说得有点懵,摸了摸他的背,“没事,过去了,我没生你气。”
“不止是这个,还有,当年,”常适艰难地说出口,“对不起,当年的事情也对不起。”
李平辛以为他说的是瞒着自己那件事,他摇摇头:“没事的,从你的角度来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我说的不是那个,”常适握住李平辛的胳膊,又一点点向下攥到他的手腕,“……是这个。”
李平辛抖了抖,意识到应该是赵序去常适房间说的,心想反正也瞒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这个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是我没想到。”
“可是那个时候我有机会救你的,但凡有一个节点我发现不对劲,我强硬一点,我就能救你出来了。”
常适摸到那一截疤痕的起伏,喉咙口有些抽搐:“……对不起,我太懦弱太幼稚了,明明是我把你扯进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我没跟你说,就是我想自己扛着,这件事我做好决定了,常适,我不想让你猜,我觉得什么话都不说清楚而是要别人猜会让对方很痛苦,所以我不想你痛苦,”李平辛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我也不觉得你懦弱和幼稚,你一直都很尊重我的意愿,这就是我觉得你好的地方。”
常适无法理解:“为什么?”
李平辛:“因为优缺点都是一样的,虽然你不是一个成熟世故的人,但你只做我允许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安全。
你很善良、很天真,会让我觉得世界还很美好;你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我需要这些。”
夏季的阵雨在高声呼喊,连带着屋内的空调似乎都是经过雨水浇灌的凉风,李平辛话音刚落,便听见窗外一声落雷,与昨日不同的是,原先毫无反应的常适确实不如曾经那么慌张,却还是在那一瞬间将他抱得更紧。
他习惯性地把常适这么个大个子的脑袋往自己肩头按,想帮他捂耳朵:“怎么啦,不是不怕了吗?”
“……怕,”常适摇摇头,“还是怕打雷,只是觉得怕打雷很幼稚,假装不怕而已。”
“我总是想,是不是我太幼稚了,才导致所有人只相信常盛,不相信我。”
“我没有相信常盛,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李平辛否认了这句话,“只是对我来说,相信你也太难了,常适,这些事太巧了,站在我的角度来说,你也没有理由会真心喜欢我,我在你能接触到的层级里实在太普通了。”
常适再次解释:“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找了你很多年,我以为我只是想认识你,跟你接触之后才发现,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我瞒着你只是因为怕你不理我,我知道你发现我是他弟之后肯定会远离我,我就是,对不起,我就是想着如果你对我有感情了,是不是就舍不得了,我俩是不是就有可能了,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件事那么严重,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平辛听着这段他早就想到的答案说不出话,他既害怕这是假的又害怕这是真的,两头他都找不到一个好的应对措施。
常适:“可是好不公平。”
常适:“明明是我先见到你的,可是你却先爱上他,我跟他没有血缘没有感情没有利害关系,就因为你们有过一段爱情,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好不公平。”
李平辛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常适的人生太顺了,以至于他无从得知不顺的道路到底有多艰难。
失去这些支撑并不只是失去特权这么简单,很多时候是不得不向不公妥协。
过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像他在剧组年复一年那般:“……常适,我们这样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常适不懂事,他大对方那么多岁,他还不懂吗?
“你答应我了,你第一次见到我就说我可以不守规矩的,”常适抽身出来跟他翻旧账,“你不能忘掉!”
“那是你,你可以不守规矩,我得守,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李平辛依旧不退让,“再说了,你任性的资本本来就是你的家庭,你跟他们闹掰,就得和我们一样束手束脚地活着。”
“常适,你喜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喜欢我要糟,你为什么听不懂呢?”
常适望着他,眼睛眨了眨,眼眶突然更加红了,随即而来的是血丝密布的眼白覆着一层水光,随着睫毛扇动,波光粼粼的水渍啪嗒一下掉了下来,越涌越多。
“可是其他的规矩我都不在乎。”
常适的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滴:“我不在乎,你说在剧组要守规矩,我爸妈说在社会上要守规矩,我都听了、守了,所有我不喜欢我觉得不合理的我都没管,你不是觉得我很听话吗?你记得的,我一直在听你的话。”
“我想在剧组缠着你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我想跟你住在一起睡一张床,我想追你想和你谈恋爱,我甚至想过如果你们一直不分手,他肯定没我对你好,说不定你会愿意出轨。
李平辛,我在世界上唯一不肯遵守的规矩不就是你吗!”
常适越说到后头声音越大,哭声混着喊叫近乎嚎啕,他把李平辛重新揽进他怀里死死抱紧,连带着所有眼泪都抹在他肩头:“你说过的,你说过我可以的……你不能骗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
李平辛被他紧紧抱着,他应该挣扎的,这不合规矩。
如果他认真挣扎,常适一定也会遵从他的意志,立刻放开他,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常适再怎么粘着他纠缠他,也不会不听他的话。
这不合规矩。
可是这个拥抱很温暖。
砰通砰通的心脏各自一边贴紧对方,生出两种心跳的感觉,太充盈、满足、又太幸福了。
李平辛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了回去,拍了拍对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拍着拍着,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常适的演技很好。
他可以演出爱,演出泪,演出他在不同的人面前需要的所有身份,演出额头的青筋,演出手心的温度。
常适在哭。
可是常适能演出所有的哭,他不需要酝酿不需要眼药水,可以只落两滴,可以沉默泪流,可以嚎啕大哭。
可是常适在哭。
可是他们不该在一起,常适是他前男友的弟弟,外人只要从他大学同学那里稍稍探究便能推测一切,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们得多难堪。
常适的事业会不会为此受阻,他温暖健全的家庭会不会因此坍塌,他原先能够拥有的便利会不会通通失去?
可是常适在哭,世上真的少了一只小猪。
“常适,
你跟我发个誓。”
李平辛轻轻道,声音混在阵雨中几不可闻,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你是骗我的,那你就……”
他后悔了,说不出后半句来。
常适却抢先一步开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平辛慌了,飞快挣扎出来捂住对方的嘴,迟了,八个字通通说出口,常适把他的手缓缓掰下,一字一字复述出来。
“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我骗你,那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一道落雷劈下,最怕打雷的常适面上无风无浪,被转瞬即逝地镀了一层白光,挺拔又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李平辛心中突然寂静一片,他望向对方的脸,泪痕干了又叠上新的水渍,手一抹,始终滑溜溜的。
他想,做人要诚实也是另一种规矩,他确实喜欢常适,李平辛在工作场合逢场作戏那么多年,两头说谎圆场的事务稀松平常,因为职业需求免于罪责,不想私下里还得违心骗常适。
“常适。”
如果常适对他是真爱,最大的风险转让在常适一人身上,常适选过了。
而他,他不在乎。
“……我也喜欢你,从遇到你之后,一直都只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就算上前一步死无葬身之地,他也认了。